最近大火的「元宇宙」是什么？
作者：腾讯技术工程特约撰稿人 李佳华
本文将介绍元宇宙的由来和底层技术，探讨海内外资本在这条赛道上的布局，元宇宙将会对哪些行业产生变革的影响，这些影响背后凸显了元宇宙的哪些价值，以及元宇宙逐步实现的过程中监管如何涵盖其伦理边界。
如果问当下最火的概念是什么，那必然是元宇宙。
元宇宙到底有多火，对互联网行业有多重要？从 Facebook 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近日的一段采访中可窥知一二。在 The Verge 的专访里，这家世界最大的社交平台掌舵者表示：希望在未来用 5 年左右的时间，将 Facebook 打造为一家元宇宙公司。[1]
元宇宙概念的火爆还体现在，今年的 ChinaJoy 上有关元宇宙的发言屡见报端、连芯片巨头英伟达也忍不住“蹭热点”，等等。
那么问题来了，元宇宙到底是什么？我们离它还有多远？
什么是元宇宙？
元宇宙的英语是 Metaverse，Meta 表示“超越”、“元”， verse 表示“宇宙 universe”。[2]
这个概念最早出现在 1992 年尼尔·斯蒂芬森的科幻小说《雪崩》当中，小说描绘了一个平行于现实世界的虚拟数字世界，在这里，人们用数字化身来控制并相互竞争以提高自己的地位，到现在看来，描述的还是超前的未来世界。
2018 年斯皮尔伯格导演的科幻电影《头号玩家》，被认为是目前最符合《雪崩》中描述的“元宇宙”形态。在电影中，男主角带上 VR 头盔后，瞬间就能进入自己设计的另一个极其逼真的虚拟游戏世界——“绿洲”（Oasis）。在《头号玩家》设定的“绿洲”场景里，有一个完整运行的虚拟社会形态，包含各行各业的无数数字内容、数字产品等，虚拟人格可以在其中进行价值交换。
如果说这些“元宇宙”都还存在于小说和电影中，那么在今年 3 月被称作“元宇宙”第一股的 Roblox 成功在纽交所上市，则似乎意味着这个虚拟世界想走向现实。
这也被外界认为是今年元宇宙概念爆发的起点。
Roblox 成立于 2004 年，是一家在线游戏创作社区公司。2011 年上线 iOS，2014 年上线 Android。2019 年，Roblox 的社区玩家 MAU 过亿，累计有千万名创作者使用过 Roblox 提供的工具来开发游戏。相比于其他大多数游戏，Roblox 中的游戏能够自己定义角色，同时着重满足玩家社交需求的设计，也拥有一套游戏内的经济系统。
在 Roblox 的招股书里，对元宇宙有更具体的描述，这家公司认为一个真正的元宇宙产品应该拥有 8 个属性：身份、朋友、沉浸感、低延迟、多元化、随地、经济系统和文明。[3]
具体属性解释如下：
身份：拥有一个虚拟身份，无论与现实身份有没有相关性。 朋友：在元宇宙当中拥有朋友，可以社交，无论在现实中是否认识。 沉浸感：能够沉浸在元宇宙的体验当中，忽略其他的一切。 低延迟：元宇宙中的一切都是同步发生的，没有异步性或延迟性。 多元化：元宇宙提供多种丰富内容，包括玩法、道具、美术素材等。 随地：可以使用任何设备登录元宇宙，随时随地沉浸其中。 经济系统：与任何复杂的大型游戏一样，元宇宙应该有自己的经济系统。 文明：元宇宙应该是一种虚拟的文明。
元宇宙概念为何在今年爆发？
Roblox 对元宇宙概念的阐述虽然更加具体，但要素众多，每个要素背后，还有着一连串的解释。这也说明这一概念的模糊性。
然而这不妨碍元宇宙成为一个好的故事。Roblox3 月份上市后，其市值达到 400 亿美元，相比 1 年前 40 亿美元的估值暴涨了 10 倍。App Annie 发布的全球热门游戏收入排名显示，7 月 Roblox 继续蝉联冠军宝座。[4]
恰恰是因为元宇宙概念目前没有一个简单、具体的定义，吸引互联网公司们进入这个赛道，以自己的方式和理解去塑造、定义元宇宙。
4 月中旬，全球知名的游戏公司 Epic Games 融资 10 亿美元用于“元宇宙”相关业务开发，创下“元宇宙”赛道最高融资纪录。5 月，苹果公司以 1 亿美元收购虚拟现实公司 NextVR，以增强其在娱乐和体育领域的 VR 实力。7 月 29 日，在 Facebook 的季度盈利数据发布后，马克·扎克伯格着重强调了“把 Facebook 转变为'元宇宙’公司的雄心”，并激活虚拟社区计划 Horizon。8 月 12 日，英伟达自曝，在其 4 月举行的发布会上，CEO 黄仁勋的演讲中有 14 秒由数字合成的“假人”代为出镜，被网友认为是元宇宙的体现，但事实还相去甚远。
在国内，号称要打造全年龄段元宇宙世界的 MeteApp 公司，在 Roblox 上市后拿到了 SIG 海纳亚洲资本领投的 1 亿美元 C 轮融资。字节跳动对游戏引擎研发商、“中国版 Roblox”代码乾坤进行了近 1 亿人民币战略投资。[5]
资本的追逐只是观察元宇宙的一个切片。冷静下来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元宇宙会在 2021 年火爆？
在需求侧，疫情的发展不断蚕食减弱人们在物理世界的联系，也加速了数字世界的完善，人们在虚拟空间中留存和交互的时间更多，对虚拟世界的需求和服务更加开放和认可。而在技术侧，随着 VR/AR、5G、AI 等技术的发展，让曾经科幻小说中的场景一一实现，为元宇宙描绘出一个可见的触摸门槛的机会。
我们离元宇宙还有多远？
虽然元宇宙描绘的未来很美好，大量的优秀公司加入元宇宙的建设，但在很多业内人士看来，目前仍处于一个萌芽初始阶段。
以“元宇宙第一股”为例，Roblox 的游戏画面也较为简单，与元宇宙里“逼真的物理世界”相去甚远。
华安证券在一份研报里表示，从产品形态上看，游戏是元宇宙的雏形，与元宇宙的成熟形态仍有较大差距。[6]
从雏形到成熟的进化，技术提升是必经之路。
首先，通过 AR、VR 等交互技术提升游戏的沉浸感。未来，基于 VR、AR 为代表的人机交互技术的发展，由更加拟真、高频的人机交互方式承载的虚拟开放世界游戏。
第二，通过 5G、云计算技术支撑大规模用户同时在线，提升游戏的可进入性。元 宇宙是大规模的参与式媒介，交互用户数量将达到亿级。5G 和云计算等底层技术的进 步和普及，是未来突破游戏可进入性限制的关键。
第三，通过算法、算力提升驱动渲染模式升级，提升游戏的可触达性。目前，3A 游戏采用传统的终端渲染模式，受限于个人计算机 GPU 渲染能力，游戏的画面像素精细度距拟真效果仍有很大差距。
第四，通过区块链、AI 技术降低内容创作门槛，提升游戏的可延展性。目前游戏 UGC 创作领域编程门槛过高，创作的高定制化和易得性不可兼得，同时鲜有游戏具备闭环经济体。
技术只是第一关，要实现元宇宙还要迈过内容门槛，等真正成熟或将受市场、法律等因素的制约。
但作为真实物理世界补充和延展，元宇宙足够让人期待。让喜欢深度参与虚拟世界的人在数字场域遨游，喜欢现实物理世界的人在野外漫游，这或许就是元宇宙对于普通人的价值。
道阻且长，值得等待。
在搜集元宇宙的资料时，我们发现券商研究员、从业者、媒体等不同身份的人都表达了强调了元宇宙的重要性。华安证券在研报中表示“元宇宙是互联网的终极形态”；行业媒体竞核认为“Metaverse 是赋予技术生命能力的开始”[1]；海外分析师表示，多个行业对元宇宙的投入将达到数万亿美元。
而透过元宇宙庞大的概念，看到其发展价值更为重要。研发工具 Beamable 公司创始人 Jon Radoff 于近期发文解析了元宇宙 Metaverse 的 7 层价值链，体验、发现、创作者经济、空间计算、去中心化、人机交互、基础设施。[2]
其中体验层，Jon Radoff 认为元宇宙并不是 2D 或者 3D 形式，甚至都不一定是图形的形式存在，它更多的是物理空间、距离和物体之间不可阻挡的非物质化。比如，在一款游戏里，你可以梦想成为摇滚明星、绝地武士、赛车手或者任何能想象的角色。在物理空间举办的音乐会只能高价卖出前排的少数座位，但虚拟音乐会可以在每个人的周围产生一个个性化存在的平面，在这个平面上，你总能找到最好的座位。
这些提到的在线活动还涉及元宇宙体验的另一个方面：内容社区综合体。过去，消费者只是内容的消费者，现在，他们既是内容的创造者，又是内容的“放大器”，内容还可以再次产生内容。
发现层，体验催生出内容社区综合体的意义在于社区推动内容比大部分常规市场营销更高效。在元宇宙情境下，交换、交易、分享内容变得更容易而且更多元，这对所有创作者来说是增大曝光率的机会。
创作者经济，元宇宙里的体验会越来越现场化、社交化，并持续更新。到目前为止，元宇宙里的创作者都围绕 Roblox、Rec Room 和 Manticore 等集中式平台，在这些平台上，有一整套集成的工具、曝光率、社交网络和变现功能，赋予了许多人为其他人打造体验的能力。
去中心化，虽然电影《头号玩家》里的绿洲被认为与元宇宙十分贴近，但元宇宙的理想结构与绿洲由单一团体控制的结构相反。这样避免了中心的统治地位，因为元宇宙是由很多人创造，因此也应该由很多人共同拥有。
综上，元宇宙的核心价值在于，它将成为一个拥有极致沉浸体验、丰富内容生态、超时空的社交体系、虚实交互的经济系统，能映射现实人类社会文明的超大型数字社区。
元宇宙将改变哪些行业？
从元宇宙的价值以及目前的技术情况来看，元宇宙最具现实意义的表现形式体现在泛娱乐行业，特别是游戏有望成为元宇宙概念下最早落地的场景。
目前市场上已经出现一系列基于游戏内核的沉浸式场景体验。美国著名歌手 Travis Scott 在游戏《堡垒之夜》中举办虚拟演唱会，全球 1230 万游戏玩家成为虚拟演唱会观众；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在《Minecraft》重现校园，毕业生以虚拟形象线上场景参加毕业典礼；顶级 AI 学术会议 ACAI 在任天堂《动物森友会》上举行 20 年研讨会，演讲者在游戏中播放 PPT 发表讲话。[3]
上文中我们提到，在线游戏创作社区 Roblox 因为现象级的内容创作生态带来的游戏自由度和用户活跃度，成为现阶段公认的元宇宙雏形。随着市场对元宇宙认识的加深，游戏之于元宇宙更大的意义在于提供展现方式，是元宇宙搭建虚拟世界的底层逻辑。
与此同时，元宇宙概念的火热也吸引了无数游戏厂商的入局。在今年的 ChinaJoy 上有业内人士认为，元宇宙或成中小游戏厂商新的创意阵地。[4]这意味元宇宙为游戏行业带来了新机会，但这是否会引起内卷或使游戏主题趋于同质化，需要持续关注。
随着技术的不断成熟，元宇宙的下一发展阶段是在数字化的世界中去重构现实中的社交、消费等多个方面。
在社交领域，Facebook CEO 扎克伯格日前表示，Facebook 已经组建了专门研发元宇宙的团队，并表示未来五年要从社交公司变成元宇宙公司。而事实上 Facebook 布局的时间要更早。2014 年，Facebook 以 20 亿美元高价收购了虚拟现实公司 Oculus。2019 年，Facebook 发布了 VR 社交平台——Facebook Horizon。目前来看，Horizon 在相当程度上带有元宇宙的影子。比如在 Horizon 中，用户可以创建角色，和朋友聚会、娱乐，而且每个人都有可以定义自己的形象，建立自己的活动。[5]
扎克伯格的想象中，元宇宙会像最初的定义那样，真正成为现实世界的虚拟映射，通过虚拟世界，能够将朋友或同事远程送到你身边，和你在虚拟环境中共处一室，获得更强的空间感。
社交 App Soul 此前在 IPO 时，也提出了“社交元宇宙”的概念。Soul 在招股书上表示，其之所以能向社交元宇宙靠拢，是因为自己创造的虚拟世界中，用户能够沉浸感强、始终在线地进行娱乐、社交、消费等，并且有用户创造大量的 UGC 内容，成为其快速持续生长的原动力。[6]例如，在 Soul 中用户可以通过群聊派对讨论、听音乐、学习等，也可以 在 Soul 中玩狼人杀等游戏，甚至通过 Giftmoji 为自己或他人购买现实中的商品。
在消费领域，随着元宇宙的到来，用户的消费体验或将迎来新的一波交互体验的升级。目前，新氧已经实现为用户提供 AR 检测脸型的服务，通过手机扫描脸部推算出适合每位用户的妆容发型护肤品等。得物 App 的 AR 虚拟试鞋功能允许用户只需要挑选自己喜欢的鞋型和颜色并 AR 试穿，看到鞋子上脚的效果。在 AR、VR、可穿戴设备、触觉传感等技术的带动下，更加沉浸式的消费或将成为常态。它不局限于购买衣服、鞋子等基本消费，AR 房屋装修、远程看房、甚至模拟旅游景点都将成为可能。
元宇宙的法律和监管问题
元宇宙可能对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带来的变革足够让人欣喜，但对待一个新技术、新概念，提前思考其技术能力和伦理边界也必不可少。
未来当人们朝着元宇宙逐步迈进的时候，技术限制、金融服务监管、侵犯知识产权等诸多现实问题也将伴其同行。Norton Rose Fulbright 国际律师事务所对元宇宙可能会引发的法律和监管问题进行了设想。[7]
首先是数据安全。元宇宙涉及收集的个人数据的数量和种类丰富度将会是前所未有的，包括个人的生理反应、运动，甚至可能是脑波模式的信息。是否会有一个元宇宙的主要管理员收集并共享这些个人数据？如果用户的个人数据在元宇宙中被盗或被滥用，谁来负责？类目繁多的信息，应如何以及何时获取用户的同意？诸如此类问题，都是在元宇宙建设中应该考虑的。
其次是知识产权。元宇宙的内容创造是由多个人完成的，这就涉及到谁拥有知识产权的问题。共同著作权和共同所有权的规则本就是复杂的，在复杂的虚拟世界场景中，它们的应用将变得更加复杂，因为利益相关者极有可能会以团体的形式存在。同时，快速发展的元宇宙可能涉及元素的 “混搭”，以及将不同利益相关者拥有的知识产权结合在一起。知识产权许可中的传统风险分配以及使用条款将需要被重新审查。
此外，正如上文所说，元宇宙的一大价值在于创造新的营销形式，但如果营销的对象是儿童，如何获得许可成为问题。另外元宇宙的全球性和互操作性将不可避免地鼓励多个企业相互沟通和合作，以便为参与者提供更多的选择和更好的体验。但如果它们是竞争对手，元宇宙产品之间可能会引起反垄断问题。
虽然例举了元宇宙可能涉及的监管问题，但目前言之尚早。元宇宙带给人们更多是机会和期待，相信随着技术的推进，元宇宙的实现或将开启互联网的全真时代。
参考：
[1]扎克伯格谈facebook未来：五年内将变成元宇宙公司
[2]华安证券-元宇宙深度报告
[3]脸书入局的元宇宙是什么？
[4]app annie：七月roblox继续蝉联收入榜冠军
[6]华安证券-元宇宙深度报告
[7]100页metaverse研报：科技巨头内容硬科技新战事，腾讯网易字节押注未来
[9]metaverse元宇宙深度报告：创造独立于现实世界的虚拟数字世界
[12]元宇宙专题研究报告：从体验出发，打破虚拟和现实的边界
[13]the metaverse: the evolution of a universal digital platfo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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