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的人越多,我越喜欢狗
一针见血的毒舌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毒舌的人看上去不留情面,却说出了我们看不清,或者没勇气面对的真相。这一点,毛姆就做到了。
毛姆算是史上最毒舌的作家之一了,他就像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看似毫不在意实则密切注视着芸芸众生,他们的欢喜、善良、虚伪和浅薄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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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翻了牛奶,哭也没用,因为宇宙间的一切力量都在处心积虑要把牛奶打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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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作家,他对所有人都观察仔细,当然也包括其他作家。对于这些同行,他同样没有什么好话,这些同行,往往以为自己有了名气而提升阶级,矫揉造作,这在毛姆看来是最看不上的。在他的作品《寻欢作乐》中,借着主人公作家阿申登之口,痛痛快快地把这些损人不利己的话说了个干干净净。
出于职业习惯,许多作家有个坏毛病,就是说话时选词过于谨慎。他们遣词造句时不自觉地小心翼翼,说出话来不多不少恰好表达自己的想法。这就让某些因精神需求简单而词汇有限的上流人士在与他们交流时困难重重,因此总是一再犹豫之后才寻求与他们交往。与罗伊相处时,你完全感觉不到这样的约束。他能用对方完全听得懂的语言跟正在跳舞的警卫聊天,也能用马童的口气跟参加赛马的伯爵夫人交谈。他们提到他时既热情又宽慰,说他一点也不像个作家。没有比这更让罗伊高兴的夸奖了。聪明人总爱用许多现成的词语(我写这本书时最常见的就是“谁都管不着”)、流行的形容词(像“绝妙”或“羞臊”),或者只有当你生活在那个环境里才能明白的动词(如“吃午晚餐”),它们能让闲聊显得更轻松、家常,省却了思索的必要。美国人是地球上效率最高的人,他们已经将这种技巧运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发明了众多简明扼要的陈词滥调,以至于能够压根儿不用想自己正在说什么,就可以进行一场生动活泼的交谈,因此脑子就能空出来考虑更重要的事情,诸如大生意和私通之类。罗伊词汇丰富,对言语的现场把握准确无误,这恰如其分地为他的讲话增添了调料,而他每次说出那些词的时候,兴奋中又带着急切,似乎那是他才富五车的大脑刚刚想出来的。
现在他正滔滔不绝地讲着,谈论我们共同的朋友、谈论最新的小说及戏剧,甚是轻松。他总是很热情,但是今天,这热情令我喘不过气来。他抱怨我们见面太少了,又用他惯有的坦率(那是他众多讨人喜欢的特点之一)告诉我他是多么喜欢我,他对我有多么高的评价。我意识到自己一定不能让他的善意缺乏回应。他问起我正在写的书,我就问起他正在写的书。我们都认为对方没有获得应有的成功。吃完小牛肉馅饼,罗伊告诉我他怎样拌沙拉。我们喝了豪客,心满意足地咂着嘴。
我思忖着他何时会切入正题。
我无法相信,在伦敦社交季最繁忙的时候,阿尔罗伊·基尔会在一个既非评论人又对任何季刊都缺乏影响力的作家同行身上浪费一个小时,只是为了聊聊马蒂斯、俄罗斯芭蕾和马赛尔·普鲁斯特。除此之外,在他快乐的表象背后,我隐约感觉到一丝忧虑。要不是我知道他经济状况很好,一定会怀疑他打算向我借一百英镑。看起来似乎等不到他有机会说出心中的想法,午餐就这么结束了。我知道他为人谨慎,或许他认为分别那么长时间之后的首次会面应该用来建立友好关系,我便准备将这场愉快、丰盛的午餐看作仅仅是为了撒个诱饵。
“咱们到隔壁喝点咖啡吧?”他问我。
“悉听尊便。”
“我认为那里更舒服些。”
我随他进了另一个房间,比刚才那间大得多,有上好的皮质扶手椅和巨大的沙发,桌子上摆着报纸和杂志。角落里两位上了年纪的绅士正在低声耳语。他们嫌恶地瞟了我们一眼,不过这并不妨碍罗伊向他们致以友好的问候。
“你好,将军,”他一面大声打招呼,一面愉快地点头致意。
我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欣赏着欢快的日间光景。我要是了解圣詹姆斯士街更多的历史渊源就好了,我为自己连街对面那家俱乐部的名字都不知道而感到羞愧,也不敢向罗伊询问,以免遭到他的鄙视——每个体面人都应该知晓的事情我却不知道。罗伊问我喝咖啡时愿不愿意再来杯白兰地,顺势将我叫了回去,我回绝了,他却坚持替我叫了一杯,说是这家俱乐部的白兰地很有名。我们并排坐在一张沙发上,挨着考究的火炉,点燃了雪茄。
【内容简介】
上个世纪的英国作家中,毛姆也许不是最伟大的,却无疑是最雅俗共赏、最令读者喜爱的一位。本书是毛姆公开承认最得意与最喜爱的作品。他一改以往作品中对女性的偏见,以爱慕者的身份来追忆一个美丽女人的一生,点缀以许多文艺圈中的韵事逸闻。大作家德里费尔德及去世后,他妻子请人为他立传。小说的叙述者阿申登被传记作者请来回忆当年和作家的交往,故事由此展开,在阿申登的记忆深处,我们发现了作家的前妻,迷人的罗西,她生性风流,处处留情,却不失善良坦诚与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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