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戴口罩开派对、泡酒吧,俄罗斯年轻人愿冒风险回归正常生活
俄罗斯的年轻人又开始聚会了,他们愿意冒着冠状病毒激增的风险,寻求回归正常生活。“我们是人,不是机器人,我们想要有自己的生活,”一位酒吧顾客(兼医生)说。
“鸡尾酒和口罩真的很不搭”
狭小的莫斯科鸡尾酒吧Nest在关闭两个多月后,于6月底重新开业。酒吧在入口处提供免费口罩和消毒液,来减少酒客们对彼此围坐在小圆桌旁几英寸距离的恐惧。
它本不必为此烦恼。
“没人会不关心,所以当时我们很快就停了服务,”酒保头罗曼·R·帕梅科夫(Roman R. Pometkov)说,他在今年3月疫情第一次全面袭击俄罗斯首都后不久感染了新冠病毒。现在,居家隔离休养28天后,他重新开始了工作。
周五晚上,莫斯科Nest鸡尾酒吧人满为患,看不到口罩(图源:谢尔盖·波诺马列夫Sergey Ponomarev/《纽约时报》)
最近一晚,在拥挤的酒吧里,和其他人一样,帕梅科夫没有戴口罩。“每个人都想回归正常生活,”他说,“鸡尾酒和口罩真的很不搭。”
效仿佛罗里达州、德克萨斯州和美国其他地区初夏的做法,最近几周,莫斯科和俄罗斯大部分地区已经把谨慎抛诸一边。
虽然就规定来说,仍然有限制,比如在莫斯科的地铁和公交上必须佩戴口罩和手套,但这基本上被忽略了。当局几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执行这些规定,尽管偶尔有人被罚款。
“那不是我的事。”一名粗鲁的旋转门警卫周一被问及规定是什么时回答。
从封城到放开,莫斯科可以乐观了吗
此前,莫斯科市政府率先对俄罗斯的疫情拉响了警报,并在3月底实施了严格的管控措施,至少在一开始,这些措施在很大程度上被遵守了。
除了购买食品和药品,或者在离家100码以内遛狗,莫斯科人被命令呆在家里,所有餐馆和酒吧都被关闭,外出的人必须戴上口罩和手套,这一规定由警方大力执行。
但在7月24日,该市在高尔基公园为刚毕业的高中生举办了一场派对,有超过10000名年轻人参加,在这个漫长夜晚里,他们跳舞、拥抱,近距离地喧闹庆祝,几乎没人戴口罩。
俄罗斯各地学校被告知在9月1日开学;莫斯科地铁的交通在危机最严重的时候暴跌了85%,现在已经恢复到接近正常水平,周二有超过540万乘客乘坐地铁,创下了封城后的记录。
不过,与美国的“阳光地带”不同,俄罗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新病例激增的情况,至少从官方数据来看是这样。自从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V·普京(Vladimir V. Putin)上个月宣布抗击疫情取得胜利以来,俄罗斯全国的日感染率一直在5000~6000例之间徘徊。
6月24日,普京在红场举行了一场不戴口罩的大型阅兵式,并在7月1日之前举行了为期7天的全国投票讨论宪法修正案,该修正案允许普京执政到2036年。
疫情下的红场阅兵()
克里姆林宫的批评人士称,这些数字是经过篡改的,目的是为了不暴露普京的自信为时过早。即使在官方数据中,也有一些小的迹象表明,未来可能还会有麻烦。
莫斯科每日新增感染人数在7月中旬稳步下降至530人之后,开始缓慢上升,周五上升到了695人。这与5月俄罗斯首都每天爆发6000多例的高峰期和本周美国每天超过50000新增病例相比,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但如果莫斯科的趋势继续并加速,这个进步很快会被打破。
莫斯科市政府上周五警告称,如果在公共交通工具和商店中不佩戴口罩,将面临高额罚款。
北极工业城市诺里尔斯克(Norilsk)的市长最近辞职了,此前他曾指责当地官员低估了冠状病毒数据,他说,实际病例数是官方统计数字的两倍多。
但其他人则更为乐观,而且生活在在一个长时间习惯于灾难的国家,俄罗斯人封城结束后的喜悦,已经远远超越了对美国式惨败的担忧。
抛开恐惧,摘下口罩
最近有关名人感染的报道引发更多的是笑话,而非恐慌。
流行说唱歌手埃尔杰伊(Eljay)在Instagram上向400多万粉丝发布了一条幸灾乐祸的信息,他如此描述自己上周末感染冠状病毒的情况:“我有冠状病毒,所以我是国王;如果我是国王,我们就有未来。”
尽管不像在美国那样被政治化,但在年轻人和许多年长男性看来,戴口罩非常不酷。公共卫生专家认为,他们往往不顾及健康警告,平均67岁的预期寿命恰恰反映了这一点。此外,一些受年轻人欢迎的时髦餐馆甚至开始禁止戴口罩。
俄罗斯流行歌手克里斯蒂娜·奥巴凯特(Kristina Orbakaite)在Instagram上发布了一张自己戴着设计款口罩的照片,引发了粉丝们的强烈抗议,他们以各种方式指责她在传播恐慌,宣扬空洞的美德,并迎合“俄罗斯演艺圈的羊群本能”。
批评变得如此恶毒,以至于奥巴凯特向她“亲爱的订阅者和仇恨者”发了一条音频信息。在信中,她对自己倡导良好卫生习惯的宣言引发了“如此激烈的反应”表示失望,并解释说,戴口罩可能不会拯救佩戴者,但可以保护其他人免受感染。“坦白说,我很泄气。”她说。
俄罗斯领导人普京为了健康避免大量饮用伏特加(这在俄罗斯被视为男子气概的标志),但在不戴口罩方面,他甚至超过了特朗普。他唯一一次蒙着脸出现在公众面前是在今年3月,当时他戴着呼吸器穿着防护服访问了莫斯科一家冠状病毒诊所。
27岁的波琳娜·费多托娃(Polina Fedotova)是Nest鸡尾酒吧的一位顾客,她说,她在美国有很多朋友,所以很清楚她所谓的那种“地狱般的”情况,尽管她并不完全相信俄罗斯不会重蹈覆辙,但在她看来,过正常生活的好处远远大于任何潜在的风险。她说:“出去正常生活,甚至生病,也比永远呆在家里什么都不做要好。”
当晚和费多托娃一起喝鸡尾酒的是一名28岁的医生,他在莫斯科一家大型医院工作,曾经感染了病毒,但几乎没有任何症状,现在已经康复。“没那么糟糕,”这位不愿具名的医生说,“我们是人,不是机器人,我们想拥有自己的生活。”
俄罗斯的年轻人往往对所有官方说法都持高度怀疑态度,他们最希望接受这样一种观点:危险已经过去,或者至少是,不管风险有多大,他们都值得去冒险。
莫斯科市中心一家很受欢迎的地下酒吧Pod Mukhoi的经理尤里·克拉夫琴科(Yuri Kravchenko)说:“人们内心都很害怕,但对正常生活的渴望太强烈了。”
他本人戴着口罩,并让所有服务人员都做了病毒检测,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现自己已经感染了病毒。
周六晚上的俄罗斯酒吧(图源:谢尔盖·波诺马列夫Sergey Ponomarev/《纽约时报》)
最近一个周末,他的顾客都坐在拥挤的酒吧凳子上,在用餐区的桌子旁肩并肩挤作一团,没人戴口罩。
在他们之中,有一群来自普列汉诺夫俄罗斯经济大学的学生,他们正在庆祝课程的结束,以及这自早春以来第一次的面对面交流。在过去三个月里,他们的大部分课程都在线上完成。
21岁的伊丽莎白·科列斯尼克(Elizaveta Kolesnik)表示,当疫情抵达欧洲时她正在法国,当时她非常害怕,以至于在俄罗斯关闭边境之前匆忙返回了莫斯科。然而,在莫斯科家中被关了两个多月之后,她已经抛开了先前的恐惧,认为“命运会决定现在发生什么,如果你害怕,你只会失去生活所给予你的东西。”
意大利裔俄罗斯学生朗西斯科·斯帕托拉(Francesco Spatola)则表示,自己对官方统计数据毫无信心,但很乐意赞同当局的乐观说法,他也认为抵制自然的力量是没有意义的。
“这说起来很悲哀,但人的死亡是很自然的事。”他说。
*本文编译自
https://www.nytimes.com/2020/08/01/world/europe/russia-moscow-coronavirus.html,作者为安德鲁·希金斯(Andrew Higgin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