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来家

6号那天晚上豹子爸出去喝酒,十一点多回来,把卧室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儿,悄声说:“我带了个朋友回来……”

我吃了一惊,正要跳起来穿衣服,他却把门开大了走进来,说:“在这里——”

没拉严的窗帘透漏些许夜色进来,卧室微有光亮,隐约见他怀里有黑黑的一小团——来不及思索,先伸出手去,那一小团眨眼便在我怀里了,——我甚至不知道它是什么。

只觉得非常小,非常轻,非常脆弱,随着呼吸而起伏的小小身体时不时轻微颤抖。

找不到眼睛在哪里,也看不出有尾巴,哪边是头呢……又不敢开灯,怕惊了它。

豹子爸就摸着黑儿洗漱,我就一直坐在床边抱着它。

找了块浴巾给它当床,让它睡在床脚边靠墙的沙发上。

豹子爸说完“八周大,贵宾,是女生”之后秒睡。我却再也睡不着。

大旺小旺是粗放型养法,健壮剽悍,可那是两只德牧。(它们的故事以前写过——《阿旺》 《巴别塔终究是没有修起来》 《大宝宝》 《可以不可以》)

我该拿娇小的贵宾宝宝怎么办?真是全无头绪!

遇事不决找度娘。

“贵宾。”输入两个字之后按下蓝色的“搜索”键——

“贵宾怎么洗澡”“养贵宾的注意事项”“贵宾吃什么”“贵宾幼犬与成犬”“哪种颜色的贵宾最贵”“如何训练贵宾”“千万不能打贵宾”“毛发养护”“指甲”“耳朵”“贵宾的缺点”“贵宾的智商”“狗粮的种类”“狗狗玩具”“亲身经历:我为什么不养贵宾”……

度娘成了精,自作主张弹出无数分支,你不想知道的,她也偏让你知道。

我越查越愁,更睡不着了。

忽然想起忘了问豹子爸:“这是朋友要我们帮忙带几天,还是你买的?”——唯一的知情者打着呼噜,无忧无虑地睡着。于是我决定先睡觉,明天问问清楚再做打算。

刚朦胧有了睡意,忽然听到极细微的呜咽声。

我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这声音是从墙角沙发上传来的。

那样小小的一团儿,像狮子的一件小黑T恤似的,初来乍到,它动也不敢动,只是缩在暗影里低低地呜咽着。

起身去抚摸它,搂着它。它安静下来,我感觉手上微微一热,是它舔了舔我。它拿两只轻得几乎没有分量的前爪柔柔地环着我的胳膊,小脑袋枕在我手背上……呼吸渐渐平稳悠长起来。

许久,我轻轻抽身,回床上躺平,带着心里莫名的温柔触动闭上眼睛……还没真正睡着,它又醒了,在墙角轻轻地唤着,恳求着。

一夜数次。恍惚间,我竟感觉时光倒流回七年前,小狮子刚出生的时候了。

到了五点多钟,我实在没有力气回应它了,身体仿佛经历了宿醉,倦意渗到骨头里。忽然听到豹子爸说:“Tuitui别吵!”

“什么?我没吵……”我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质问枕边那个单方面做出决定带狗狗回家并单方面做出决定用我的名字给狗狗命名的中国合伙人:“换个名字,求你了……”

我只想睡觉。

心里知道:既然叫这个名字,想必就是我们的狗狗了。

却顾不得问——

哪里买的呀?

打疫苗了没有呀?

吃什么呀?

以及:明知道我喜欢的是藏獒一类的大型猛犬,却带回来手掌般大的小奶狗,是为啥呀?

我只想睡觉。

天亮了。孩子们发现了小狗狗,惊喜得要大呼大叫,却又舍不得吵它,一打照面已爱如心肝。

豹子狮子给它取了新名字:乖乖。它只有一斤重。

孩子们一步三回头万般不舍地上学去了。我们俩照旧去跑步。

严重缺乏睡眠的人跑得脚步虚浮,有气无力,心想:幸好没再生一个宝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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