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你离开，江湖再无故人

本文是作者发布的第233篇原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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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这个有雨潇潇的深夜，读一本描写江湖的书，回忆便转到了那些用文字编织出江湖的时光。那时的阳光很灿烂，天还很蓝，人还很单纯，看书都是看热闹。如今看书看的都是自己的经历、自己的影子。

今天我想说说《神雕侠侣》中的杨过。他或许与江湖中的大侠郭靖、乔峰相距甚远。但每次看这个叛逆少年，这个复杂、立体、充满生命力的人物，都会像一记重拳冷不防直击中我心口。

《神雕侠侣》是标准的新派武侠小说，但里面也有传统的江湖人物。有人说，郭靖郭巨侠被刻画得无往不利、无所不能、无私无畏、近乎完美，虽令人钦服，可已非人而近乎神。

这样的人物是不足信的，因而苍白乏力杨过这人却刚好站在了郭靖的反面。他叛逆、孤独、自卑，你我成长过程中的一切心路历程，他都与我们感同身受。

杨过的好与坏一般多，他的长处和缺陷一样明显，他的喜怒悲欢都那样凶猛激烈，让人简直喘不过气来。这样的人物无比鲜活有力，或是作者金庸无心插柳，却真如一支奇兵，突如其来，霎时喧宾夺主，占据我心中大片疆土。

 

二

从小时候独自流浪，到后来在桃花岛寄人篱下，再到后来终南山学艺，杨过从来没有家的归属感。他看上去是个十分骄傲自大的人，其实他骨子里却埋着许多自卑与委屈。

他的父亲是认贼作父的金国小王子，母亲是流落江湖的女侠，正是这种复杂的血统阻挡了他靠近大侠的梦想，让他受黄蓉及全真教的压制，把他推到了一个被孤立、被忌惮被排斥的死角。

他就像一粒落进夹缝中的种子，必须咬紧了牙关拼命向上生长，方能求一线光亮。在他断臂之前，杨过的每一次成长，都含着冤屈夹着怨愤，让人心惶惶地疼。

杨过聪明可又经常放任自流，作为一名流浪者，他宁愿认欧阳锋为义父，也不愿意接受郭靖的人生观。因为没有真正的导师，他的才能和胆气让他出过一些风头，孤傲与冲动也让他受过许多委屈。

杨过的心很大，可以挺身而出为民族赢得荣誉，为黎民干出实事。他的心却也很小，可以为了报杀父之仇潜回襄阳刺杀郭靖。

 

他的命运和他这执拗勇烈的性子紧紧捆在一起，大起大落，大开大合，让人时刻为之揪心动容。

三

杨过这孩子的成长，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你我。从郭靖内心而言，他无比希望杨过成为自己接班人，但是他的性格却让他距离这个标准越来越远。

杨过立马扬弓、破空射雕的气概，和年轻时的金刀驸马郭靖多么相似。然而，他们终究不是一类人。他要一次次的犯错、跌倒、直到摔的头破血流，仍不轻易服输。

然而，这就是活生生的杨过啊，正因为他浑身奔涌着遮掩不住的血性和真情，正因为他不是真正的政客，所以才可爱，才如此让人心中有疼有爱。

有人说杨过是渣男，但和很多人波澜不惊的青春相比，杨过的爱恨，都轰轰烈烈激荡人心。

风景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生。在与杨过相识的女子中，最令人心疼，也最令人敬佩的是程英。

程英这样的女子，是适合在任何世间的。她淡定，自若，不管心里煎熬还是绝望，脸上，就是那抹浅浅的表情。会争取，会挽留，但是结局呢？结局由它。

程英可能是爱杨过的，那夜她戴着面具，有君与她以诗经相和，心便惊了，难复平静。

然后，落花，流水。然后淡定从容地，看他远远地消失在她和别人的视野里。郭襄会到处去寻杨过的影踪，程英不会，十六年后已近华发，十六年前大抵也不会。

程英会在某个夜晚，静静地抿上一口清茶，茶杯里倒映出个月亮来，不由地秀眉微蹙，“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四

十六年后的杨过，功成名就。爱上此时成熟的他，并不困难。但有谁能够在年轻时，看上他紧锁的眉头间的戾气和孤傲呢？

但有谁能看懂他年轻时眼神里深嵌着的悲哀与辛酸呢？那时的杨过让懂他的人心仪，但有时又让人想去数落、怨怪他，可仔细想想，又忍不住心疼。

有时候我想，为什么我如此偏爱杨过？他并不完美，应该说他远远够不上完美。可是，他那只身与全世界搏斗的骄傲与狂妄，还有那骄傲狂妄之下深深埋藏的孤独的自我意识，深深打动了我，让我为之痛惜，更与之共鸣。

就好像为何我如此偏爱杨过？他也远远不够完美，可是他坚持要做他自己，不惜与全世界为敌，深深打动了少年时代孤独而封闭于自我内心的我。

孤独并不是来自身边无人。感到孤独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一个人无法与他人交流对其最要紧的感受。

《神雕侠侣》最后，杨过在华山绝顶封神，但是我知道他的青春结束了，是时候归隐山林了。他已经将这乾坤修整一番，将这天地惊得惶然失措。

这不就是青春该有的样子么？

此时此刻，杨过长大了，学会与生活和解。金庸用他的笔，将他引到了妙不可言的等待中，等待随便哪种未来。

杨过走了以后的江湖，再也没有了那份热血与激情。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杨过之后的主人公乔峰、令狐冲等人，与我再也没有了成长路上共鸣。

因为，他走了以后，江湖再无故人。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相逢在文字里，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我是非著名心内科医生孔较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