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溪雨的下午茶
每次从前进街走过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梦溪雨茶。梦溪雨茶不在已经很久了吧,偶尔会和哥们说起它,之后就是遗忘。好在,我的这篇文字还在。
到梦溪雨茶往往是在黄昏,银川前进街的小巷子散逸着着生活的安详,系着红领巾的孩子,欢快的奔跑在下午柠檬色的光线中,卖杏子和小甜瓜的摊贩,推着自行车、平板车站在树荫下,中寺旁穆斯林的家常菜小馆飘出馋人的葱爆羊肉的香,时光就这么缓缓流动,我们的生活,日复一日被城市的阴影渐渐笼罩。
坐在梦溪雨茶已经很久了。临街的座,看窗外移动的风景:清风。树影。偶尔一辆轿车晃悠悠而过。摇曳腰肢的红裙女郎目无表情。一个乞丐弯腰从垃圾箱里翻出几个康师傅纯净水空瓶。这是银川的临近黄昏的下午。位于西北的这个暮光之城向我开启感知的大门,让我在恍惚中沉浸于梦溪雨的下午茶时光。
这个下午,我把梦溪雨茶酒吧叫做了梦溪雨。当年沈括大人的《梦溪笔谈》要是叫做《梦溪雨谈》该是有诗意啊。在梦溪雨茶总能听到喜爱的古琴唱片。不过现在李祥霆的即兴古琴演奏在小小的空间竟有些摇滚乐的意思了。沉醉在空灵激越的琴音里,想起伯牙和子期,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啜饮绿茵茵的眼前这杯清澈“清山绿水”,片刻的自在就是这儿的空间里了。
“实验小学斜对面不100米就是”,第一次到梦溪雨茶的朋友,总是会被这句话弄得稀里糊涂,寻觅许久,然后满头大汗地挑帘进来,看着这个只装了八张小桌的狭窄酒吧发愣,“原来就在这儿!。”好酒不怕巷子深,好吧不怕没人来,下午的光线透过门前挂满枝头的树叶,丝丝缕缕的班驳在梦溪雨茶。
其实梦溪雨茶并没有什么,像所有的酒吧一样,她提供可以燃烧的酒精,还有让你我进入梦幻的茶,下午的,黄昏的,还有午夜的,让你无眠并有所思。然后突然之间,梦溪雨茶的古琴渐渐若有若无了,一种如泣如诉的声音就开始覆盖你,这就是埙的大美之音。
在梦溪雨茶的下午,经常能听见埙声,呜呜地响着,那是梦溪雨茶的埙师张军在吹奏。这个从农村来的小伙,为了生计,在城市里做过各种艰苦的工作,如今,是埙,让他被生活历练的心灵有了一块可以抒怀的栖息地。于是,在每天晚上九点,来梦溪雨茶的人们总能听到他的吹奏。
走进梦溪雨茶,吧台的搁架上,一排排形态各异的埙在灯下发散着美丽的光晕,靠近,仿佛能闻到泥土的芬芳。每一个埙,都被酒吧的主人——一位喜欢绘画、摄影、写作的女老板,也是这些埙的制作者,起了富有诗意的名字,我最喜欢的是那个“抱朴”,其貌不扬,呈不规则的圆,一些地方甚至还没有烧透,看起来笨拙,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散漫,稳重,内部蕴藏着一股激情的火焰。
除了埙,梦溪雨茶还有供顾客演奏的乐器二胡、笛子、箫等,随意地挂在墙上,和女老板自制的草织灯互相映衬,还有那些挂在墙上的她的画、摄影作品,小格子里摆放的多年收藏的工艺品,还有我面前的看似粗糙却显得古朴的木桌和木椅。而那桌上的烟灰缸,也是陶制的,难怪有不少人舍不得往里弹烟灰呢。
来梦溪雨茶酒吧的人多是宁夏的文人墨客,不知道算不算白领的衣冠楚楚人士,还有喜欢音乐的朋友,有时还要在这里自弹自唱一首助兴。还有小小的派对。那年我曾在这里策划了一个冬至“茶壶里煮饺子”的活动,陈继明老师写了副字,任重同学画了副画,小酒吧各界名流荟萃,当然饺子是煮的更黏糊了,吃起来还是蛮香的。
时光拉回,来个穿越吧。现在,梦溪雨茶的茶是绵长的,音乐和话语是醇香的,回味无穷,就像我在多年以前的这个下午,被一杯茶所感染,直至黄昏,两杯酒端上来,酒吧自酿的酒,一杯名曰“无梦”,一杯名曰“混沌”,我端起“无梦”,并想起端午节那晚这里举办的纪念屈原的民乐演奏会上,某女士朗诵的诗人海子的诗“活在珍贵的人间 /泥土高贵 扑打面颊。”
写于2005,有大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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