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江采风】宋显仁:雨中畅游大同江
作家简介:宋显仁,媒体工作者,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常务理事、广西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随笔集《一样的天空》(漓江出版社)。作品入选多种文集并荣获孙犁散文奖、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上海文艺网第二届中国散文佳作奖二等奖、广西群众文学艺术优秀作品大赛一等奖等,音视频类作品曾多次荣获中国广播电视协会奖、广西新闻奖、广西广播电视奖等。
这儿说的大同江不是江岸边高耸着主体思想塔的朝鲜那条大江,而是发源于广西金秀瑶族自治县观音山北麓的、流经平南县的那条江。
那天,我们是在平南县同和镇一个叫俭香的村子边的石桥旁登的船。其时,天色十分阴郁,两岸浓密的竹林看起来更加浓密,而江水也更加清碧、深幽。远看去,这平缓的水面仿佛就是上天在竹林的空旷间安放了一块巨大的碧玉,而此时碧玉又把水墨天色和婆娑的竹林映照在碧绿和润滑之上。时见一两只白色水鸟迅猛掠过,在碧玉上轻点一下,又飞向岸边的竹林中。而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静谧,好像我们这几个人的轻声交流也和竹林间的鸟鸣一样,反而增加了这儿的清幽。
上了船,在船舷边坐下,往窗外望外,只见雨点已飘了下来。密密麻麻的雨珠打在江面上,水面立刻升起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汽。雨越来越大,而船窗的玻璃是空的,雨终于飘进了舱内,我们不得已全退到船舱中间,匆忙之中瞥见一个竹排在眼前经过,我举起了手机想拍下,可竹排已远去,不知竹排上那个人,他背的竹篓可有收获?
雨一直在下,想看窗外的景色时,我们只能迎着雨点走到窗前弯下腰瞄几眼。这时,就会见有一株株挺直的新竹尖尖的,那白生生的笋客皮尚未退去,似乎它们正是在这雨中任性地往上蹿,一不留神就高过了老竹。这时候已临近中秋,江岸上尚随处可见到竹笋,我想,这儿的人吃竹笋肯定是经常的。我想起《二十四孝》中《哭竹生笋》的故事,要是那个孝子孟宗生于此地,焉用哭啊?
雨还在下,大家都在听雨吧。胡思乱想中我忽地想起了元代诗人蒋捷的《虞美人·听雨》:“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说老实话,其时我有点想叫船老大把发动机关了,任凭船只在这雨中飘泊,好让我听听这江天中的纯粹雨声。同行的都是作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我的想法?对于我来说,听雨也是一种享受吧?小时候在乡下老家听雨,企盼着在岭上干农活的父母忽地穿过雨幕,回到家门口。青春年少时听雨,想象着远方的人正在做些什么。而如今再听雨,其实可以什么都不想,那么就闭起双眸来吧,任凭这雨声在这寂静的江中轻轻地安抚一颗曾经四处飘泊的心,就如同一首歌所唱的,“路过的人,我早已忘记,经过的事,已随风而去,驿动的心,已渐渐平息……”有时候想想,再怀念从前又能怎么样?而整日忙忙碌碌,一些东西得到了或者失去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失寸心知?
我想起今年六月的时候和一帮同学夜游广州珠江。大学毕业后,我们各奔东西,转眼之间已二十多年过去。有的同学后来留了洋,现吃“资本主义”的饭;有的同学辞了当年分配的工作,兜兜转转后来竟开起了工厂,现在也像个“资本家”了;有的同学做了某方面的头目,而有的仍在打工。有人很滋润,有人却憔悴,相同的是我们都无法回到从前。而此后一别,我们又将天各一方,又将何时可相聚,谁又能知道?我觉得关键的是,无论何时何地都拥有一颗平常心,这就足够了,也只有这样才能活出自己的精彩。
恍惚中,珠江的五光十色远去,大同江迷蒙的烟雨触手可及,如果有人问我更喜欢大都市斑斓的夜色,还是喜欢大同江这样宁静的清幽?我可能会说,如果时光倒回十多年前,我可能更喜欢前者,而现在我只想把这静静的清幽拥入怀中,抱入梦中。换句话说,我喜欢烟雨江南一样的大同江,喜欢江上的清风竹影,喜欢空气中弥漫着的清新,船儿仿佛是驶入了山水画廊,这有灵性的山水哪一个视角不如诗如画?我想,如果大同江不在偏远之地,而是流经江南一带,不知道会有多少文人墨客早已写下了许多赞美的诗篇呢。
不知不觉中,船靠了岸,原来是到了同和镇同朝村的利例屯,唐朝的大同县治曾设于此。岸边古老的榕树不知何时所植?除了这棵高大的榕树外,沿江岸仍然是茂密的竹林,显然,这棵榕树成了村子在江岸的标志。
雨小了一些,可是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们只好冒雨上岸。雨伞不够,我便像阿Q一样,以苏轼《定风波》的词句来安慰自己,“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实际上,在田埂和村道中我是连走带跑的,湿身毕竟不爽。很快我们就进入了村子。只见一间破旧但仍显规模的土夯砖瓦楼房赫然耸立在眼前,这便是唐代大同县遗址所在地。砖瓦楼房是120年前建的,砖墙上有枪眼口,可防匪患,这在当时的村子里应是鹤立鸡群的建筑了,能建造如此四层豪宅,原先主人肯定不简单,可现在主人去哪里了?当然早已埋入了历史的风尘里,其现今的后人则去了广东打工,据说偶尔才回来,回来时因屋子破旧也是住于亲戚家。
在飘飘的雨丝中,我们走入砖瓦楼,静静地望着残余的“雕梁画栋”,每人都有自己的感叹。这座砖瓦楼曾经见证了一个家族的多少欢喜,多少兴衰?曾经温暖过谁的情怀?曾经让谁梦牵魂绕?可现在它没落了,也许还会像那个唐大同县一样,最终湮没于岁月长河之中。
大同县设于唐贞观七年(公元633年),直至宋开宝五年(公元972年)才撤销,存世350年,其曾经的版图,沿江上游至金秀县的罗香,下游至藤县的三江,东至藤县的大黎镇,西至平南县安怀镇,管辖范围涉及现在的来宾市、梧州市、贵港市等地,可见当年的辖区范围不小。大同县撤销后并入平南县,当地改为大同里。当年的大同县,从当时以水路交通为主来说,可上至金秀,下往藤县至梧州,是比较方便的,而最终它又并入了水陆交通更加方便、人口更密集的平南县,如果说这是皇帝的安排,不如说这一切都是历史的选择。
参观了大同县旧址,我们又乘船穿过雨雾打道回妙客。同行中的豪哥正是妙客人,他的家正对着大同江和大黎江的交汇处,开门即见两条虹桥,也坐拥了水秀山清。此时的妙客村正氤氲着雾气,远山近水、村庄农舍以及路上行人都变成了一幅幅令人沉醉的水墨画。山水好,人也热情,豪哥的大哥大嫂在楼顶为我们备好了丰盛的晚餐,这当然也包括了著名的同和扣肉和同和的竹笋。坐下后,雨竟然又大了起来,不时有雨丝飘上了餐桌,这是为我们的同和晚宴增加浪漫情调啊?
是夜,宿于豪哥的家里,一夜无梦。醒时,想起了明代戏剧家汤显祖留下的“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之绝唱。我想,静下心来细细地品味这大同江,它其实也是很美的。在楼顶吃饭时,大家谈了感受,有个作家说,只想做个同和人。我相信他是发自内心的。
悠悠大同江,有一天我还会再次扑入你的怀抱!
特别鸣谢(排名不分先后) 向南居·汉唐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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