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华县赤水街,满街都是我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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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外婆家
作者:吕化成
我家和外婆家只有三里路,我家在一个大村庄,外婆家在一个小街镇,这个小街镇叫赤水街。赤水街在我幼年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关于它的情况我了解得比我们村还要多。
赤水街道
渭河从宝鸡由西向东流去,在南北长,东西短的陕西中部划了根银线,到陕西与河南交界的潼关汇入了黄河,结束了渭河的生命。与渭河相伴有一条不拐弯的铁路,那就是陇海线,渭河流域恰在陕西中部,就是俗称的八百里秦川。渭河两岸分布着十几个县城,在渭河下游的渭南县和华县两个县城中间,有一条南北流向的赤水河,是两县的分界。赤水河下游有一个闻名全国的桥,叫桥上桥,桥上桥的旁边就是赤水街,赤水河在这儿就流入渭河了。赤水街仅一条街道,街道就是公路,只不过两边盖了一些商铺和民房我说的这些都是儿时的记忆,现在早就物是人非了。
赤水桥上桥
赤水街很小,街上却有两座戏楼,一个叫火车庙,一个叫红庙。那时没有人把它用文字表明,只是口传读音。现在想起来,应是火神庙和洪庙,是供奉火神和水神的。街上每年都要为神唱几天戏,以保佑地方的平安,外婆家就在洪庙旁边。
洪庙的戏场中间有一个青石大牌楼,三个门洞,刻有石人石兽,牌楼石墩有一米多高,已经磨得光溜溜的,牌楼很薄很高,看上去很危险,要是在看戏时倒下来,那就不堪设想了,也许是神灵保佑,没听说过出什么事。我经常在洪庙玩耍,孩子不知危险,经常爬上溜下,跑前跑后,那便是我儿时的迪斯尼乐园。吃饭时若不见我人,外婆就会说:到洪庙把娃叫回来吃饭!现在牌楼已不知去向了,洪庙早变成乡政府大院了,我现在再不说这些,年轻人也许就没几个人知道了!
赤水街红庙大殿
赤水街很安静,人们过着很祥和的日子。因其小,各种物事只有一个,不存在竞争。没有医院,就一个药铺,老中医坐堂应诊;百货杂货各有一家,分居街东街西;一个羊肉泡馍馆,专管早餐,到中午就关门了。一个小面馆就随即开门,供应过往客官的午饭和晚饭。零星小吃都是独门生意,多以挑担应市,包子,甑糕,醪糟,腊肉,烧鸡,凉粉,胡辣汤—一生意都是以主人命名,都是正宗名牌,无人假冒。都是街坊邻居,谁会去开第二家,影响人家的生计,干那缺德的事呢!
小时母亲领我去外婆家,一进赤水街,满街都是舅,一路叫个不停。和母亲大小差不多的人,女的都嫁走了,男的都顶门立户了,母亲的这些街坊玩伴,我无一例外都得叫舅。这些舅舅都在自家门口经营着自己的生意。猪娃舅一叫,马上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就递到我手里了,狗蛋舅一叫,半碗胡辣汤叫娃先喝,还没到外婆家,早就吃喝美了!那些经营日用品的舅舅,没东西叫我吃,早把些烟盒,火柴盒给我准备好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了。到回去的那天,口袋里装满了叠起来的画片,这些都是各种舅给的,这都是那些外婆家在农村的小孩没有的,画片玩腻了,也不浪费,还能换取其他小孩的零食,比如花生,核桃,栗子,枣……
赤水街凉粉
让我记忆最深的,是大公牌电池的招贴画,那时电池还是初次与人见面,农村人还不知道它是啥玩意。卖电池的地方就贴着招贴画,画面上是好看的城市女人和两节电池,我的舅舅们会在我走时,郑重其事地送我几张,当然画面是不同的。那我回到村里还不成皇帝了!只有在百般乞求下,我才会把二赖子带到家里,让他看下,手都不准他碰。比起那些只能玩转头瓦片的小孩来说,我过早地接受了艺术,昨晚想起,我的画画兴趣大约起源于斯吧!
母亲去外婆家一般是不能过夜的,走时奶奶就有叮咛:快去快回,明天还要磨面哩!我是可以留下多住几天的,母亲便有了去接我回家的理由,这也不用申请,奶奶就会下命令:都去多长时间了,没事了把娃接回来!母亲就可以回一次娘家,说不定会因我有点小毛病,还能多住两天呢!
赤水街醪糟
外婆烙得一手好锅盔,在赤水街一提五四妈的锅盔,没有不知道的。锅盔切成薄片,码在一个大木盘里,摊子就摆在羊肉泡馍的门口。农村人上街,一般都自己带一个馒头,蹲在街边充饥,奢侈点的,就大大方方地往羊肉馆子里一坐,不慌不忙地掏出自家烙的饼,掰碎了,吆喝一声:汤宽肉肥啦!有那大财东上街,自己径直往馆子里走,跑堂的就会喊:王财东里边请,看茶!跑腿的就会在外婆的摊子上称二斤锅盔片,拿到里面泡了。那时体面人就有了品牌意识。外婆的生意一般,但也多少能自食其力,不至于吃闲饭了。我在外婆家住,早上醒来,外婆早出摊了,我便拉着哭腔声:外婆……街小,一哭半条街都听见了,不一会儿,一碗冒着热气的羊肉泡馍就端回来了,不过,里面是没有肉的。
外婆的锅盔,舅舅的热汤,足以使我破涕为笑。哦!长大以后,走遍了全中国,羊肉吃了个昏天黑地,再也没吃过那么美味的东西了!
图文来源:作者供稿《多彩赤水》主编刘亦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