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为什么那么感激王熙凤?

文/归途如虹

在《红楼梦》里,王熙凤没做过太多好事。她做的最大的一件好事,就是周济了刘姥姥。因为她做了这件好事,所以她的女儿巧姐得到了救赎,有了一个归宿。

刘姥姥是王家的一个穷亲戚。说是亲戚,实际上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刘姥姥本人也不算王家的亲戚,是她女婿祖上和王家有关系。而刘姥姥和贾府,就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可是,刘姥姥因为家境困难,为了维持生计,只好把面子放下,去贾府打秋风。她在女婿的指点下先去找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结果,周瑞家的告诉她,找王夫人没用,因为王夫人已经不管事了。周瑞家的向刘姥姥推荐了王熙凤。周瑞家的是这样给刘姥姥介绍王熙凤的:“我的姥姥,告诉不得你呢。这位凤姑娘年纪虽小,行事却比世人都大呢。如今出挑的美人一样的模样儿,少说有一万个心眼子。再要赌口舌,十个会说话的男人也说他不过。回来你见了就信了。就只一件,待下人未免太严些个。”

周瑞家的这段介绍可以说代表了大多数人对王熙凤的印象:精明,要强,严酷。光是周瑞家的这段介绍,就已经让刘姥姥对王熙凤印象深刻,刮目相看了。可以说,周瑞家的吊足了刘姥姥的胃口。刘姥姥说自己见过王熙凤,王熙凤却对刘姥姥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见,刘姥姥即使真的见过王熙凤,王熙凤也早就把她忘了。以王熙凤的身份以及她高傲的性格,她不可能记住一个乡下的老婆子。

我对第六回里,王熙凤第一次见刘姥姥时的场景印象深刻。尤其是其中的一些细节,十分传神。比如“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手内拿着小铜火箸儿拨炉内的灰”,比如“凤姐也不接茶,也不抬头,只管拨手炉内的灰,慢慢的问道:‘怎么还不请进来?’一面说,一面抬身要茶时,只见周瑞家的已带了两个人在地下站着呢。这才忙欲起身犹未起身时,满面春风的问好,又嗔这周瑞家的怎么不早说”。这些细节描写将王熙凤的体面,王熙凤的尊贵,王熙凤的傲气,王熙凤的干练都体现出来了。其实,一开始,王熙凤根本没有把刘姥姥放在眼里。刘姥姥进来半天了,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

其实,刘姥姥第一次找王熙凤要钱的过程并不是非常顺利。刘姥姥的心情是一波三折的。她一开始不好意思开口要钱,王熙凤还在她面前说贾府虽然表面上富贵,实际上却是个空架子。王熙凤这样一说,刘姥姥的心几乎就灰了一半。后来,贾蓉还来了,和王熙凤一阵调笑。王熙凤对贾蓉十分热情,甚至态度有几分暧昧。刘姥姥在一旁,我们可以想象她的尴尬。贾蓉走后,刘姥姥强忍耻辱地向王熙凤告艰难。结果,还没有等刘姥姥说完,王熙凤就猜到刘姥姥的来意了。王熙凤表现得很大方,直接给了刘姥姥二十两银子。这二十两银子可以说是让刘姥姥感到很意外的。刘姥姥差一点觉得,自己会空手而归了。结果,王熙凤给了她不少银子。这二十两银子够刘姥姥一家吃一年的。可以说,王熙凤帮了刘姥姥大忙。

可是,我们必须说,王熙凤这样做,并不完全是出自善心,也是为了贾府的脸面。毕竟有亲戚找上门来,王熙凤如果拒绝她,传出去,对贾府的名声不好。不过,从客观事实来说,王熙凤给的二十两银子对于刘姥姥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王熙凤对刘姥姥的施舍,只是救急,并不能救穷。刘姥姥也不能一直靠打秋风过日子。曹雪芹对于刘姥姥这种打秋风的行为也并不是很欣赏。可是,对于刘姥姥这种劳苦大众来说,二十两银子的确是不小的收获。她很满足,对王熙凤也很感激。

其实,刘姥姥第二次来贾府,主要是来送礼的。她是一个很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她送来的那些瓜果蔬菜,对于贾府来说是新鲜的野味,对于她来说,是能够拿出来的最大的回报了。但是,因为贾母想要见她,她又善于讲乡野趣闻,因此,她不仅逛了大观园,还获得了很丰富的财产。对于贾府的馈赠,刘姥姥十分感激。

王熙凤为人诙谐,刘姥姥也十分诙谐。如果说刘姥姥第一次进贾府的时候,显得很紧张,很不自然的话,那么刘姥姥第二次进贾府,就表现得落落大方,十分得体了。毕竟,刘姥姥也见过一些世面,而且老于世故。或许,在林黛玉看来,刘姥姥十分粗鄙和可笑,是“母蝗虫”。可是,刘姥姥自己却觉得无所谓,因为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活下去。生存,对于刘姥姥来说就是最大的尊严。

刘姥姥在王熙凤和鸳鸯的指导下说出了“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这样的笑话。这个笑话的效果是很好的,让平时优雅矜持得太太小姐都笑得很痛快。之后,王熙凤让刘姥姥别多心。刘姥姥却丝毫也不在乎。她知道,王熙凤这样做虽然是取笑了她,但是却达到了很好的效果,尤其让刘姥姥感到欣慰的是,她逗乐了贾母。可以说,王熙凤和刘姥姥的关系变了。之前,在王熙凤眼里,刘姥姥就是一个来打秋风的人,自己是一个施舍者。可是,王熙凤发现,刘姥姥对于自己来说,有利用价值。

王熙凤甚至还让刘姥姥给自己体弱多病的女儿取名字。王熙凤是一个慈母,她觉得刘姥姥虽然是一个苦命人,却正合适给女儿取名字。王熙凤的女儿生于七月初七,也就是乞巧节。王熙凤觉得这个生日不好,刘姥姥就说干脆给她取名叫巧姐。刘姥姥的理由是“以火攻火,以毒攻毒”。这体现出刘姥姥坚韧的性格。

我们都知道,刘姥姥救了巧姐,还让她嫁给了自己的孙子板儿。刘姥姥这样做,就是为了报答王熙凤。

刘姥姥为什么那么感激王熙凤?不仅是因为刘姥姥从王熙凤那里得到了资助,也是因为王熙凤对刘姥姥有一种尊重。如果说刘姥姥第一次进贾府的时候,王熙凤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施舍者,那么刘姥姥第二次进贾府的时候,王熙凤对她的态度就变了。王熙凤不再把刘姥姥仅仅看成一个来打秋风的乡下老太太,而是一个有资格给自己女儿取名字的人。在王熙凤那里,刘姥姥得到了尊严。

巧姐的结局是幸运的。巧姐的幸运是因为她母亲对刘姥姥的善意。曹雪芹借巧姐的故事,告诉我们,善有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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