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花开,唯美仲夏|原乡

(仲夏,故乡的乌绒树上,合欢花盛放。这是故乡盛夏最娇美的花。)

我不见乌绒树久矣。

前些天在嘉泽大水牛农场,见到路边几棵盛开着粉色鲜花的乌绒树,就像久别重逢的故友,赶紧拍了下来。我很有些兴奋。

回家问父亲,父亲说乌绒树现在还有,但不像过去,少多了。

1,

乌绒树于我,说是久别重逢的故友,一点不夸张。

我小的时候,河边,村头,野地,墙边,竹林里,到处可见乌绒树。

每到夏天,烈日之下,乌绒树墨绿色的叶子间,满枝盛放着粉色鲜花。或几棵树一起,或隔一段一棵,连在一起,蔚为壮观。乌绒开花,是故乡盛夏最唯美的景致。

乌绒树也叫合欢树,昼开夜合。不过这昼开夜合,不是指花,而是指绒树小叶。

(乌绒树花可入药)

乌绒树花柔毛状,像白丝线般,但花顶却是粉红色。一夜风过,满地落英。沾在物事上,还挺难掸掉。

小时候乌绒树于我最深的记忆有三个。

其一是采绒花。

我小时候知道,乌绒树的花晒干了可入药。于是,采花,便成了乡下少年闲时的一项重要工作。采花晒干之后,卖给镇上的中药店,也可贴补家用。

父亲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否采过绒花,只是记得我的一个堂姑,那个时候特别喜欢采绒花。

我纠正了父亲的记忆。我还记得,小时候跟父亲到朱家桥南河里摸甲鱼,那天走背字,一只甲鱼没摸着,总不能空手回去吧?于是顺便采了一蛇皮袋的绒花、冬青籽回家,也算有个交代。

乌绒树有长的不高的,这样的时候,把树枝弯下,便可才到绒花。

不过,河边野地里以及那些高大的乌绒树的花,可不是好摘的。

没关系,难不住人。我们在竹竿头上绑上镰刀或钩子,借助竹竿的长度,去够高处和伸出在河上的枝干。

或割断,或强扳拉回人能够着地方,把花采完,把残枝扔掉。

挎着满满的一篮子乌绒花,回家晾在匾里或筛子里,晒干了。

乌绒花质地实在太过柔软轻细,要晒个半斤八两出来,不知要采掉多少棵乌绒树!

好在当年乡下,这种树多,且野生的多。

2,

(乌绒树的树皮也可入药)

不仅乌绒花可入药,乌绒树树皮药店也收。

乌绒树自己常常会爆皮,就跟人得了湿疹般。

爆出的乌绒树皮与灰绿色的树色大不相同,成了灰色,灰黄色之类。

树皮脆而硬,易折断。

夏秋之际,我们通常会去剥这些干脆的树皮,晒干了到药店卖。

我长大后听说过药农剥杜仲树皮卖,

当然,我们不会去剥撕那些活体树皮,我印象中没这样干过。

我至今记不起乌绒树皮的价格了,问父亲,父亲也记不得了。

反正肯定非常便宜。

无论价格贵贱,小时候每年夏天都会干这活。

勤劳的乡下人,就是靠着这些不起眼的方式,在苦难时代尽力自我救助,度过了那些艰难的岁月,还给我们留下了些乌托邦式的美好回忆。

3,

(乌绒树的叶子常被用于游戏)

除了采摘乌绒树花,乌绒树叶也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印象,不是采树叶喂羊,而是源于游戏。

乌绒树叶子长的很有意思。一张叶子上有很多小叶子,小叶子呈椭圆形,对称分列叶子的叶柄两侧,顶端一个小叶子单列,有些类似羽翼状。

我们小时候玩一种对赌的有些,不是用剪刀石头布的方式,而是用数乌绒树叶子的方式来决定做与不做。

比如,逮住一条小蛇,是杀了它还是放了它,决定权在叶子的单双;用镰刀杀了它,还是用棍子杀了它,决定权也在树叶的多寡。

比如杀蛇游戏,开始前,采一把乌绒树叶,大家说好,若是第一张叶子用镰刀死开始,第二张则是棍子死,一左一右之后,到最后顶尖那张叶子,若是镰刀死则用镰刀行刑,若是棍子死则棍子行刑。

于是,你经常可以看到一群小子挤在一起,“镰刀”“棍子”“镰刀”“棍子”地一声声喊下去,每喊一声,摘下一张椭圆形的小叶子。

慢慢地,叶子筋干上剩下的小叶子越来越少了,决定蛇命运的叶子就在眼前,小子们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高亢。最后所有人都盯着顶尖的最后一朵叶子,齐声喊出“镰刀”,或“棍子”!

那个时代,你会经常遇到小子们,或者小子和小女孩们玩数叶子的游戏,“生”或“死”,“嫁”或“不嫁”,都会通过数叶子来决定。

不仅集体玩,我自己考完试,也常常用数叶子来判定今次考试会不会被父亲责骂。

这场面,至今犹未忘却。

长大以后,我没有再见过乌绒树,更不用说用数叶子来决定某件事了,这也就是小孩们的游戏而已。

今天的小孩也不再玩数叶子的游戏了,他们的空间被电脑游戏和动画片控制了。仔细想想,我们还算幸运,虽然那时生活困苦,但游戏却也是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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