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人忆 | 梦回河边路
作者简介:老农民(网名),五台豆村大石岭村 人。受过苦,教过书,做过饭,修过路,架过桥,背过窑,经历颇丰,终无所成。曾任职于忻州师院,现已退休。
梦回河边路
——老年纪事之十三
文/老农民
我的姥姥家(五台人叫姥娘家,因为觉得说姥姥好听,暂借一用)是定襄河边。说是河边,其实是河边下边的三个村子,分别是双猴村,青石村,山底村。倒不是想攀龙附凤,提高身价,只是村出无名,只恐怕对方理解不了,所以常常借个有头有脸的地表镇名,帮助对方闹清楚。
住姥姥家,这是孩提时代心心念念的盼望。母亲抱着背着怎样来,怎样走已沒有什么印象。等到能够记事,来往于姥姥家的情景至今仍然历历在目,今日回望却叫人泪流满面。
小时候,跟着母亲来住姥姥家,实在辛苦万状。说起来两地相距也只八十华里,但在交通不便的过去,宛若天涯海角。母亲引着我,先要步行三十里到县城,或访亲友,或住旅店,借宿一晚,便中打听有没有拉货胶轮车,第二天一早坐上再走三十里,才到东冶。如果胶轮车到蒋村拉货(蒋村有火车站,是物资集散地),我们就顺便到了河边。假若车不顺,我们娘俩还需在东冶往一宿,那时虽然旅费不是很贵,但吃呀住呀很是麻烦,八十里地无论如何要两天才能见着姥姥。由于费力费事,一年也来不了几回。
后来有了汽车,先是带蓬的卡车,再往后换成了公共汽车。只要能坐上公交车,实际上也就不到两小时就可以顺利到达。可好事往往多磨,那时,车在中途不允许载客,除非是汽车站或者停车点才可以的。而离我们最近的停车点大石也有八里地,离最近的汽车站豆村是十五里。停车点有时也不保险,客满了有时停都不停,直接开走。若要非走不可,头天必须早早到豆村买上票(豆村地区只有一趟车,票很紧张),第二天早起赶往豆村,稍有耽搁,就可能走不成了。
车到河边六角楼,娘俩下来。母亲一手提篮,一手拖我,再走三四里才到双猴大舅家。歇歇脚,喝口水,再把豆面、莜面和葫油留一些给大舅吃个稀罕。然后再走六七里才到山底。才能见着姥姥、姨姨……
后来,我长大了,可以独自出行了,那时,在这条路上走过无数个来回。正月我来看石沟的九曲,芳兰的高跷,青石的庙会,陈家营的社火……暑假我又来了,一住几十天,享受着姥姥、姨姨的精心照料,在闷热的伏天里,在凉爽的树荫中,读着《鲁迅全集》那些精干犀利的杂文,回味着《朝花夕拾》的隽永,咀嚼着《坟》的意味深长,呼应着《呐喊》的热烈向上……
再后来,因了生活,无法再像童年时那样长住,但只要有机会,我总会行走在这条路上,亲近着我的那些长辈。随着我的成人,眼瞅着他们一天天变老,自己无奈无力改变这一切。我有时不免傻想:这世界就在此时停滞多好,既然结成这种亲情,我未成年,他们未老,不时见见,以慰深情多好。可自然社会的发展自有规律,非人力可以自由改变。就这样我在不舎中,送走了正当壮年的二舅,送走了八十高龄的姥姥,送走了年纪小我的三姨三姨父,送走了辛苦一生的大舅大妗,去年九月送走了吃苦耐劳的二姨父,今年八月又送走了慈祥可敬的二姨。二姨是我母系亲属中最后一位逝去的长辈,河边这条姥姥家的路至此好像就要断了,人常说,梦是缺失的补偿,因此,梦中就有了蹒跚行走在河边路上的情景……
附记:姨姨是八月初七故去的,当晚接姨弟电话得知消息,瞬间泪流满面。送行时,再见姨姨一面,仍慈眉善目,愿她一路走好,在天堂快乐。记得这边还有个外甥挂念在心。
说明,后来,姥姥住回双猴,姨姨家住到青石。
文/老农民 原创
编辑/五台人(sxwutai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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