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喜成 | 陕西人在北京33 | 主播：周德清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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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人在北京33

（轻点以上音频同步收听，朗诵：周德清）

作者▌史喜成

（三十三）

转眼寒假过去了，我们紧接着返岗上班，又开始了每天的忙碌。

毛毛愣愣的老杨一如继往地接连犯错，厨师长小张时常对他骂骂咧咧，言语里尽是嘲讽和欺辱。他的徒弟小王也学着他师傅的样，对老杨指手划脚、喊来吼去的。我和众多员工已经见怪不怪了，只管认真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有天中午，老杨往餐柜里放餐盒时被掉落的餐柜门砸伤了脚，顿时血流如注……恰逢员工们都去教学楼送餐了，食堂里只剩下我和小张。

老杨坐在食堂门口，不停地抚弄着脚趾，疼得呲牙裂嘴。

放下手里的活，我赶忙走近他问：“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

“没事，好像没有骨折。”他痛苦地呻吟着，脸色显得极其难看。

坐在隔壁办公室里的小张兀自玩着手机，一副悠然自得、若无其事的神态。

“你别动，我去找点包扎的东西。”

我走进办公室，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几片纱布和一瓶碘酒。老杨卷起裤腿，我帮他包扎起来；那血一层又一层地往纱布外面渗，让我这个怕血的人手变得有些不听使唤了……

小张坐在那儿始终没动，对老杨的受伤无动于衷。这不能不让我想起平日里老杨对他的百依百顺，不但隔三差五地请他喝酒，而且陪他打麻将时还故意输给他，极尽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能事。老杨有辆电动车，小张想什么时候骑就什么时候骑，老杨还得陪着笑脸及时把钥匙送上。

我虽然看不惯老杨的卑躬屈膝，但他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呀，在这种时候，我无法阻止自己不去帮助他。

午饭的时候，包经理回到了食堂。有人告诉他老杨受伤了。包经理一声没吱，阴沉着脸，自顾自地去餐厅吃饭去了。

随后，老扬被同事用电摩送回了宿舍，开始养伤。

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时间，爱喝酒的老杨让工友捎回酒菜，趁着晚上下班，招呼来能喝酒的员工，开始东拉西扯起来。

“老史，别写字了，来喝酒吧！”

听着他的招呼，说实在的，我不想去。但面子总是要给的，毕竟融洽关系很重要。

老杨脱掉上衣，露出一身又白又肥的肉。

一帮人围着一个小桌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安慰起老杨来：

“老杨，你这属于工伤，你就慢慢养，养好了再去上班！”

“你尽量别乱走，需要啥我们给你往回带。”

我说：“老杨，我建议你去医院拍个片，看看有没有骨折，再考虑如何治疗！”

老杨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地说：“没事没事，我感觉没有骨折，再说去医院花钱就多了，包经理会不高兴的！”

我明白老杨的心思，他也是无奈，只能用自己的身体硬扛了！

转眼五六天过去了，老杨在宿舍里除了睡觉就是喝酒，看情绪，他似乎有些烦躁，想尽快回到岗位上去。

“老杨，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是要沉住气，如果养得不彻底，你的脚趾会落下后遗症，痛苦的是你，公司才没人管你！”

“你看看厨师长和经理的表现，这么长时间了，谁来看过你？谁像一个真真正正的领导，关心过你爱护过你？”

“你还是安安心心地把伤养好了，再回去干活也不迟，不然，日后落下病根，受罪的还是你！”

听了我多次的劝告，老杨才有了几分顺从，时不时地还给家里打个电话，和老婆视频个几分钟。

大概又过了三四天，有天早晨我们都在食堂里忙碌，老杨拄着拐杖突然出现在门口，对着惊愕的我们说：

“宿舍里躺不住，我来帮你们摘摘菜！”

所有人当中，大概只有我注意到了他的神情——那是一副多么无奈、多么有苦难言的神态啊！

事实上，前几天我已经预感到老杨会带病上班的，因为厨师长小张和包经理已经在众人面前流露出了不满，认为老杨是在装病，故意推迟上班时间。

估计，聪明的老杨已经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他不敢得罪人家，只好硬撑着离开宿舍。

看到这样的场景，丝丝悲凉在我心头萦绕——这就是打工群体活生生的现实！一切都是利益至上，关键时刻，平日里的酒肉关系瞬间就会瓦解，什么朋友啦兄弟啦，都统统地抛在脑后，成了赤裸裸的谎言！

如果这次受伤的是厨师长小张的徒弟，那么，情形会是这样的吗？

接下来，老杨便一瘸一拐地跟随大家忙碌在各个岗位上，时常累得满头大汗、疼得呲牙咧嘴。然而除了我，没有一个人对老杨表现出同情与怜悯。即便这样，小张和小王依然没有停止对老杨的欺辱。有时，老杨也受不了，会和他们争吵几句，但到最后，都是以老杨的主动妥协而不了了之……

2021年8月18日于北京

作者简介

史喜成

史喜成，也称史恒，男人，72年生，厨师，喜欢文字，定居咸阳永寿县。

主播简介

周德清

周德清，江西莲花人，武汉大学哲学博士，现为西藏民族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西藏作家协会会员，主要从事文学评论和文学研究工作。平时爱好创作，作品散见于全国各地文学报刊杂志。多次获得诗歌创作及朗诵比赛大奖，系网络文学平台《吟诗品文》总主编，《现代美文》专栏作家。2016年10月，获“林萧传媒”首届乡村诗全国大奖赛一等奖。2017年10月，获首届杨万里诗歌奖全国大赛现代诗歌优秀奖和传统诗词二等奖。2018年3月，获“蔡丽双杯家国情”全球华文[曼丽双辉]填词大奖赛三等奖。2018年10月，获《西藏文学》走进高校“掘文杯”征文大赛三等奖。《梦影回廊》等多家平台主播，荔枝FM：1800164，微信号：qjmti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