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的生态文学|刘大先:我比较反感那种陈旧而单维度的“生态文学”

本期提名评委

刘大先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民族文学研究》副主编。著有《从后文学到新人文》《卮言》等,曾获鲁迅文学奖、唐弢青年文学研究奖等。

时长

00:36

# 我理解的生态文学 #

我比较反感那种陈旧而单维度的“生态文学”,它们往往把前现代的“田园/家园/故园”作为想象的归属地,弥漫着一种对于工业、科技、城市化与复杂化生活的蔑视和恐惧,实际上是抱残守缺,心胸狭隘。我们必须以一种开阔的气派与格局,将生态文学理解为不仅仅描述自然生态,同时也构想包括社会生态与精神生态等层面交糅在一起的、难以划分的整体。

——刘大先

十二背后 · 十月

“美丽中国”生态文学奖

(2019-2020)

提名评委 刘大先

推荐作品

云中记

作者: 阿来

出版社: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9-4

ISBN:9787530219409

首发刊物: 《十月》杂志
发表刊期: 2019年第1期

推荐语:《云中记》是一部关于创伤记忆的疗救的作品。阿来通过安魂曲式的书写在三个方面进行了抚慰:一方面治疗了自我,另一方面安顿了亡灵,还有一方面是告慰与解放了幸存者、活着的其他人与文化。

书摘

远离马的味道也已经有四年多时间。
那是移民离开云中村的前一年,就在这座山上,只不过不是在这里——这个岩层裸露,山体开裂,植被稀疏的地带。这是在云中村下方。地震来时,他是在云中村上方。那里植被丰茂,空气湿润。这是岷江中上游山区的寻常景象。山谷低处,村落密集,山坡裸露,干燥荒凉。随着海拔升高,村落稀疏了,植被变得丰茂密集。同一座山,山上与山下是两个世界。
云中村恰恰就坐落在这两个世界中间。
比迁往移民村还要往前一年,2008年5月12日,午后,地震即将发生,阿巴出了云中村往山上去。
当时,他也像现在这样跟在两匹马后面。穿出一片树林时,阿巴觉得有些呼吸不畅。累了吗?是有些累了。但也不至于像是被人握住了肺叶一样。他看见天空被一片浅灰的云遮着,阳光的热力却没有减小。灰云和没有完全被灰云遮断的阳光给人一种沉闷的印象。他用手拤住腰,挺直了身子,在山道拐弯处休息。就在这时,大地开始轰鸣。好像是喷气式客机隆隆从头顶的天空飞过。他没有在意,每天都有喷气式客机飞过头顶的天空。声音像是雷霆滚过天顶。隆隆的声音里,大地开始震颤,继之以剧烈的晃动。他脑子里地震这个词还没来得及完整呈现,一道裂口就像一道闪电,像一条长蛇蜿蜒到他的脚下。尘烟四起,大地的晃动把他摔在了路边,摔在了一丛开着白花的忍冬灌木丛中间。那些繁密的枝条在大地愤怒震颤的时候包裹住了他。他叫了一声山神的名字。这也是村子背后那座雪峰的名字。大地的轰鸣淹没了他呼唤神灵的声音。他被重重摔倒,忍冬花柔韧的枝条包裹住他,他也紧紧地抓住那些枝条。
地裂天崩!一切都在下坠,泥土,石头,树木,甚至苔藓和被从树上摇落的鸟巢。甚至是天上灰白的流云。

刘大先 其他提名作品 *

* 注:以下作品选自本期提名评委提供的提名书目/篇目,不代表提名先后顺序

与虫在野

作者: 半夏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9-9

ISBN:  9787559819949

推荐语:中国式的“昆虫记”写作,将博物志与文学表述比较好得进行了融合。介入式的写作与行动是生态文学的题中应有之意。作者本身是一个生态志愿者,曾经对云南洱海以及抚仙湖的入侵物种福寿螺和紫茎泽兰作过报道,具有积极的影响。

书摘

我需要这样,去天与地接在一起的地方,从灰色阴沉的色调里驰向天蓝云白草绿土红的辽阔和敞亮!去呼吸清新干净湿润的草木气息,自我清洁和过滤。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我行其野,就是自己做自己的“牧羊人”,把身心灵当牛当羊放牧在天与地之间。野草闲花、自在小虫便成为我凝睇的对象。我盯着它们,仿佛是摇身一变成了它们,跟它们对起话来。我与一只表情生动的胡蜂和言蔼语,与一只正在吸食花蜜的弄蝶说:“小东西,你是一个不可方物的美少女!”更不由歌颂起它们来,带着我的一息脉脉温情,体贴入微,而这些细碎小微的生命成了我的神。我便有了针扎进肉的刺激,悟觉这是我反观人世间的并不浅薄但求深邃的思想……

犀鸟启示录

作者: 张庆国

首发刊物:《人民文学》杂志

发表刊期:2020年第10期

推荐语:在实地田野考察的基础上,书写了云南盈江、高黎贡山等地人鸟共生的实况,将生态与脱贫攻坚的时代主题有机融合在一起,质朴厚重,具有认知与审美的双重价值。

书摘

鸟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鸟就是鸟,跟钱有什么关系?
村里的朋友告诉他,山上的森林里找到一个犀鸟窝,就是找到了一家银行。
不可能!密大断然否定了朋友的说法。
朋友着急了,再说,你出去几年苦憨了,脑袋不会动。
密大回骂道,你才憨,你不出去看看,守在村里永远是个憨包!你说说鸟怎么会变成钱?鸟拉的屎会变成钱掉下来吗?
朋友说,就是,说得太好了,鸟屎就是钱,会从天上掉下来。
整整两天,密大才听懂了朋友的话,也才明白故乡石梯村惊天动地的大变化,一种叫做观鸟旅游的玩法正在村里兴起,已经有上万中国人来村里看过鸟,那些人住在村里吃喝,出手大方,让村民赚够了钱。
他双臂高举在空中舞几下,哈哈大笑说,好吧我们去找银行。
密大是快乐的男人,吃苦耐劳,爱动脑筋,几天后马上行地劝,约了几个村里的好朋友,上山去找银行。他儿时见过犀鸟,知道犀鸟育儿出巢一两个月,就全家飞回缅甸那边的树林去了。他给我讲述时,做了一个比喻,说犀鸟的来去,有些像人长大了出去打工,中国这边的树林是犀鸟老家,在外面打工回来,下蛋生个小儿,又带着飞走。
我逗他问,犀鸟打工,是去烧石灰还是锯木头呢?
他愣了一下,马上大笑。
密大开心地告诉我,那次,才几天他们就找到了银行,在森林里真的发现一个犀鸟窝。
我陷入沉思,笑不起来了。

长鼓王

作者: 沈念

首发期刊: 《人民文学》杂志

发表刊期: 2020年第7期

推荐语:以一个外来者的眼光,逐渐进入到大瑶山中非物质文化遗产长鼓的故事,抽象的抒情叙述与地域文化的展示相得益彰,是一个别具一格的文化生态的小说。

书摘

小湛吐出舌头,咬文嚼字:长鼓不就是一件乐器嘛,又有什么来历呢?
再给你普及一下长鼓历史。相传,喜欢打猎的盘王追逐一只羚羊时,不幸跌落山崖,被梓木插死。盘王子孙四处找寻,最后在崖底找到盘王与羚羊的尸体。他们将父王之死归罪于梓木与羚羊,砍下梓木,剥下羚羊皮,又将羊皮蒙在梓木两端,由此有了长鼓。盘王子孙举着长鼓沿途敲打,边打边跳,嘴里喊着,回来吧,回来吧!既是泄恨,也是招魂,瑶民也就此有了长鼓舞。后来,每隔三年五载,瑶族男女必须聚集,雕像供香,祭祀始祖盘王。
我闭着眼睛,耳朵却在认真听老叶讲古。盘瓠的传说民间有很多版本,他说得没错,关于长鼓起源的传说,在南宋绍兴二年的《十二姓瑶人进山榜文》中有线索印证盘王捕猎身死一说。这次下乡我还特意带了老馆长编的书,刚好看到一段“渡海神话”的野史引用,说瑶人十二姓子孙,漂湖过海,历时三月,船路不到,水路不通,飞天无路,无可奈何之际,盘王出现,给了他们再生机会。瑶人子孙不敢忘记救世祖,酬还答谢圣王神恩良愿。用什么来酬谢报恩呢?杀猪焚香,长鼓祭祀。
我借着话题,向老叶求证永城民间的几件旧事。
小湛问,永城瑶民是何时聚居的?
最早的记录始于明洪武初年,上伍堡李姓最早被“招抚下山,准买民田为业”。可这些人下山之前,都是“左腰长刀,右负大弩,种黍菽以为粮,猎山兽以续食”。
小湛听得饶有兴味。老叶接着说,遇到山大王,小心被抢上山当了压寨夫人。

最终入围名单和获奖名单即将揭晓

敬请期待

十二背后 · 十月

“美丽中国”生态文学奖

(2019-2020)

评  委

提名评委

(按姓氏拼音排序)

陈楸帆 谷 禾 何 平 何同彬

胡艳琳 黄德海 黄 平 霍俊明

季亚娅 李宏伟 李晓晨 李 音

刘大先 刘 汀 绿 茶 饶 翔

邵燕君 萧 轶 行 超 徐晨亮

杨庆祥 姚文坛 岳 雯    

神秘终评委天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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