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故事】童年记忆:部落村

【残片系列】

    部   落   村

 文/王婧  

那是我出生的小村庄,位于灵璧县的北部,一个三个乡镇交界的偏僻的地方,五六十年代属于冯庙老区,七八十年代属于浍沟大公社,九十年代以后至今属于大路乡人民政府,自然村很小不过百来户人家。

今年(2018年)由于国家扶贫攻坚力度加大,县委县政府号召“全县农村公路打通最后一公里”,要求村里上报村里应该修路的里程,加大力度修铺,村里自然沾了不少扶贫的光茫,家家门前多年的雨天泥泞路,刚刚一举修通了水泥路。

从此与外界四周的村庄已经彻底相连起来,终于可以出来进去了,全村老少皆喜,在外工作的人们,友朋和亲戚们高兴,逢人便告。

小时候,整村百十口人,500米单行的房屋,土墙草顶。

村子里麦场很多,场上堆有许多麦秸垛子,有点像原始部落的房子,那是孩子们捉迷藏的天堂。

村庄的四周的沟渠长满了芦苇,碱青,各种水草众生。

田里有大片的高粱地,红薯地,秋末冬初,大片的白干晒在地里,白茫茫的一片一片。

村里鸡鸭鹅狗叫声不断,牛羊成群,远处不时传来驴的长啸声,这是村里家禽家畜中声音最大的一个,叠声不断,响彻云霄,睡着都能被它叫醒。

门前的老汪塘里常年都有很清澈的水,水边也长满了芦苇。媳妇们,婆婆们经常在水边用棒槌洗衣服,淘小麦晒干碾面吃。

至今我不知道我的上辈是从那儿迁徙而来,同一姓氏和哪儿也续不起来辈份。只是有一年我到山西几个地方去,发现我们使用的生产农具,生活器皿,服饰,头巾,生活方式,饮食习惯,房屋居舍等和他们有太多相思似的影子,估计我爷爷的爷爷那辈来自山西,我们一个村全部姓王,大概也是有花喜窝的老槐树下老王家庄来的。据奶奶说,我们庄共计来了三个老头,是兄弟三儿人,后代都很旺,所以现在我们村有三个门房,属于同祖同宗,小时候,每到过年时,全村人就一起到东大沟上坟,祭祖;八十年代以后由于人们手里有了钱,农民家里盖房子,不断取土,老坟就慢慢地消失了。

奶奶告诉我,“跃进年”的时侯,全村只剩下几十口人,并且大部分是女性 ,其中包括我的祖母,外祖母;男丁大部分被饿死病死了。据说我们村的南边的邻村,我小时候的小学语文老师的父亲,饿死后竟被同村的人偷吃了身上的肉,直到后来大人们提起这件事来还心有余悸。

小时候,我经常看到有许多和我奶奶一样年龄的老太太,几乎每家门前坐一位。大都是看门带孩子的;喂猪喂鸡的;剥玉米的;种菜园的……

村里要数外婆的脚最大,据说由于她小时候裹脚的时侯,她的父亲心疼她,偷偷把裹脚布放了,所以她小时候没有受“娃娃罪”,能担两大木桶水;可是奶奶却是“三寸金莲”的“小脚嫂子”,村里的同辈爷爷们都是这样喊她,全靠脚后跟走路。奶奶很自豪,说,她家是大户,家长们说,女孩子如果不裹脚,不然,长大见不得人,脚是一定要裹的;她说裹痛了,就放一放布,然后再缠裹起来。有的女孩子受不了,还经常被家长打了 ,可见那个年代女孩子是不值钱的,幸亏我和我女儿都不是生长在那个年代的。爷爷和奶奶是订的娃娃亲,相亲的时候是看的奶奶的“小脚”;奶奶十四岁嫁给了爷爷。村里头的奶奶们基本都是这样的。

她们各自穿着大襟小褂,染坊里染的“丝光蓝”的,“碎花蓝”的,蓝的灰的袍子,大腰裤子布,都是纯棉的,附近几里路的集市都有染坊铺子。只是每洗一次就会大退一次颜色,连盆里面的水都染得青蓝青蓝的。

她们说话声音大,每个人都是“女高音”的嗓门;如果谁家地里少了东西,如瓜果蔬菜,她们肯定从村东头喊到村西头,再骂上几遍“孬种”、“孬熊揍的”,向逛大街一样,来回几遍,也不知道骂谁;相反,她们也很大气,如果你要是告诉她不是有意的,家里来亲戚,急用,还没来及说,她立马话锋一转,肯定说上几句原谅的话,“都是自家种的,没事”,既往不咎。谁家瓜果熟了,她们便各家挨户分着吃,很舍得,也很开心,嘴里还说什么 “嘴头食,什么好东西,分着吃”。

村里的许多老年妇女们和男同志一样,光着膀子,奶头滴得很长,也没有人多看两眼,不像现在的男人想得多。村里有的娃娃都十来岁了,还站着吃妈妈或者奶奶的干奶,有的说是瞎奶,就是光吃没有奶水,说吃的时间长对孩子好。

村里的娃娃一出生就穿土裤子,就是在地里或沟边刮一些干净的沙土,在烈日下暴晒,用筛子,面罗子把细沙土滤下,收在家里,以后慢慢用。夏天的时候晒一晒,冬天的时候,把沙土放在陶盆或陶罐里,使用前要用火烧一烧,把沙土烧开,烫一烫,杀菌;待温度适中后,装在小儿的土裤中,放在小儿的屁股地下,给小儿穿好,用带子系上,这样就不怕小儿拉屎尿尿了,一般一天换一次,直到小孩子起来会走路为止,由于土裤子太重,像给孩子从屁股到腿打了石膏,硬硬的,所以孩子成年后“O“和”X”型腿很多。有一次我和别人聊天时说,“我是穿着土裤子长大的”,竟然有人睁大了疑惑的眼睛。

(未完待续)

王婧,女,1974年9月1出生,文学业余爱好者,灵璧家园网优秀诗人、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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