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陈晓君：二赖子的春天（短篇小说）
“噼噼啪啪”，随着震耳的鞭炮声升起一团呛鼻的烟雾。可这辣辣的味道并没有影响人们的心情，嬉笑声从屋里延伸到院子里，再到路边。
今天是二赖子和梦中情人丁大脚结婚的日子。虽然这婚礼来得有些迟，但却透着格外的甜蜜。就连墙角的花今天都开的分外娇艳。全村人几乎都出动了，屋里院子里、路边，都站满了人。人们都想送上最诚挚的祝福，因为这场婚礼太来之不易了。
这还得从十年前说起吧！那时的二赖子才十八岁，本不叫二赖子，原名叫曹东升。因为父亲常年喝酒，而且喝多了就打母亲。家里总是被弄得鸡飞狗跳的，吵声不断。终于在那个春天的午后，母亲不堪忍受醉酒后的父亲的毒打，而选择投河自杀了。连夜赶回来的二赖子只看到了母亲湿漉漉冰凉的尸体。从此，他就一蹶不振，那年正赶上他高考，结果名落孙山。落榜后的二赖子今天捣鼓衣服卖，明天又卖煤。钱没少赚，村里人都夸这孩子脑袋灵活，有正事，比他醺酒的爹强多了。可是好景不长，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就结识了一帮社会闲散人员，一天胡吃海喝的，把赚的钱都造光了。一次又因为结伙打架，把人家的门牙打掉了。人家要报警，最后还是村长出面说和，赔给人家三万块钱，才算了事。后来就破罐子破摔，十里八村的人碰到他都绕着走，二赖子的外号就这样被传开了。
农村结婚都比较早，和二赖子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们，有的结婚了，没结婚的也都有对象了。二赖子的爹四处托媒人，可人家一听是二赖子，都直摇头。二赖子呢，对此却不屑一顾，还扬言说就娶本村最漂亮的姑娘丁宁。这姑娘不光人长得漂亮，还能干，手脚勤快。只因为脚有点大，也不知道谁就给起了个外号叫：丁大脚。据说，上学时和二赖子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个班，俩人学习都挺要好。而且两个人彼此都有些意思，只是没有挑起那层窗户纸而已。后来因为二赖子家发生变故，接着俩人都落榜。丁宁自费上了卫校。他俩也就没了下文。丁宁的父母一听二赖子的话，气得直翻白眼。下话给丫头：敢和二赖子好，就别认这父母了。丁宁也说绝对不会找个不务正业的混混当老公的。二赖子听了，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四天没出屋。
转眼年末。上边来征兵，二赖子的爹和村长一合计，干脆让他去当兵吧，让部队好好管管他。省着在家都跟着操心。没准哪天就惹出大祸来。就这样二赖子告别那帮狐朋狗友，带着忧伤当兵去了。
据说在部队二赖子干得挺好的。当兵一年就在出任务时立了集体三等功。第二年就入党了。一晃就是八年。这期间，有人上门提亲，二赖子爹乐的立刻就给他打电话，可是每次都被他以部队忙，没时间回家探亲为由拒绝了。就这样一拖又是二年。眼看着都三十了，可他不回来也没有办法。
这年夏天雨特别大，全国好多地方都在发水。每天都能看到部队的战士在抗洪抢险。全村的相亲每天都坐在电视前找二赖子的身影，听几个年轻人说二赖子所在部队就在抗洪第一线。这孩子虽说以前有段时间不务正业，可自从当兵就变好了。现在更出息了，说都当班长了。他爹每天美的都合不拢嘴，穿着儿子给他寄回来的旧军装，腰板挺得倍直，背着手在屯子里溜达，一路收获着乡亲们的笑脸和问候。乡亲们都惦记这二赖子。虽然大家还是习惯就他二赖子，但这时，“二赖子”三个字就只是一称呼而已，没有了任何意义。有时甚至觉得这个名字挺可爱的，想想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猴精得不让人省心的毛头小就想笑。
转眼，防汛抗洪已经接近尾声了。这天，二赖爹接到部队电话，就急匆匆走了。说是二赖子在抗洪时为了救一位小女孩差点被洪水冲走，最后被救上来了，但却伤的很重，丢了半只胳膊。
从此，村口总有一群男女老少，叹息着，遥望着山那边的公路。
直到两个月后，一辆小轿车停在二赖子家门前。二赖子和他爹下车了。那只空着的袖管在风里悠荡。乡亲们都来问候，二赖子转业了。立了三等功。
丁大脚也来了，她远远地看着，并没有上前打招呼。
说起丁大脚这孩子，给他爹妈愁坏了。挺漂亮的一个姑娘，卫校毕业就在乡卫生院上班了。多少媒人踏破她家的门槛了，可就是没有她看上的。这不左挑右选，最后把自己剩下了。有人背后说她在等二赖子，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二赖子回来已经有几天了。来探望的人也差不多都来过了。这天，村里的李婶风风火火的来了，一进门就嚷嚷：“老曹大哥，老曹大哥在家吗？”二赖子爷俩正吃饭呢，听见声音赶紧迎出来。“他李婶子，你咋有时间来串门了？你可是大忙人啊。”
“嗨，曹大哥，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不是来给大侄子说媒来了吗。”
“真的，他婶子，你说的是真的？”二赖子爹不相信的问。
“当然是真的，我是受人之托前来说媒的。”
哦，二赖子爷俩都愣住了。要是在没受伤之前还不奇怪。可是现在二赖子可是三级残废啊。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啊？
“他婶子，你没玩笑吧？你说的是谁家的姑娘啊?”二赖子爹还是不相信的追问着。
“老哥啊，这事我能开玩笑吗?是丁大脚丁宁姑娘，一大早就找我给她说媒。”
正在低头吃饭的二赖子听了丁宁的名字后，一愣，筷子咣当掉到地上。他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爹听见是丁宁姑娘，乐得后脑勺子都在笑。赶紧地招呼李婶进屋说话。二赖子却忽地一下站起来说：“我不同意。”他爹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狠狠地说：“这事你不同意也不行，姑娘同意就行。”
婚礼还是在一月后举行了。婚礼主持人热情洋溢地说着：“下面请新娘新郎互换戒指。”只见二赖子还穿着那身橄榄绿的军装，一米八的大个，五官长得棱角分明。此刻，浓浓的眉毛下，一双细长的大眼睛正疑惑地望着新娘。新娘本来就漂亮，穿上大红的新娘装的她更加耀眼，美得像开得正艳的牡丹，端庄，高贵，典雅。全场静悄悄的，都在盯着场上这对新人。只听新郎说：“你为什么以前不嫁我，现在我残疾了，却要嫁给我？”新娘红着脸抬起头，注视着他，一字一板地说：“以前，你再有钱，但是人品不好。俺不要混混当老公。俺不能嫁给你。现在，你虽然身体有残疾了，可是思想健全了，你是为了救人才这样的，俺不嫌弃。”“可我再也不能用双手抱着你了！”二赖子哽咽着说。“我就是你的双手，我抱你。”说完，新娘伸手环住了新郎的腰，幸福的脸埋在了新郎的怀里。
场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外面，不知哪个淘气的孩子又燃起了鞭炮，噼噼啪啪，响彻村子的角角落落。
【作者简介】陈晓君，笔名：禅心，吉林省公主岭市诗词学会会员，公主岭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有作品发表于报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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