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岭南第四节 潘名熊
第四节 潘名熊
一、生平简介
潘名熊，字兰坪，清代广东番禺西村人。生于嘉庆十三年，约卒于光绪十二年，为清末岭南著名中医药学家。潘氏擅长温病诊治，为岭南温病学派代表医家，在岭南温病学术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潘氏以儒通医，少年于读书之余，喜涉猎叶天士著作，常用以疗己身疾病，并为亲友诊治，屡见良效。遂无意仕途，专志攻医。以医为仁术，功能救人济世，故隐于医林。出入于内、难、仲景之书，广泛研读自仲景以后各家，而旁通诸家。博览群书，苦心钻研，穷经典之奥蕴，师各家之所长，而最后归诸于叶天士。他认为叶氏《临证指南医案》一书“诚学医者暗室明灯，患病者孽河宝筏”。潘氏临床崇尚实践，审证谨慎，且能洞彻症结而匠心独运。处方用药辄取叶氏，审慎果断，当机立断，常取效甚显，在羊城一时颇负盛名。时人称他“证无论大小，按方诊治，无不应手奏效”。潘氏不以医为业，所治医案多戚友邻居，知交好友，亦有不少患疑难重症闻潘氏之名而求治者。虽医名大盛而不自满，尝戒子勿轻学医，赋诗有云“医良能济人，医庸必贾祸。知之斯最佳，业之未必可。”
潘名熊，平生治学严谨，至晚年而志不衰，笔耕不辍，勤于著书。学术上能知源识流，知常达变。潘氏强调治病求本，审症求因，审因论治。临证尤重脉诊而不废望闻问诊。临床善于治外感热病，对岭南常见病、多发病如温病、暑病、疟症尤有心得。亦长于内伤杂症，对叶氏肝风学说、虚劳学说、脾胃学说等颇有心得。
潘氏虽非妇科专家，但在叶氏奇经理论的指导下，对妇科诸症从奇经入手，疗效显著。潘氏临证善用古方，亦常用叶方，处方立法不拘常格，用药平淡轻灵，每能出奇制胜。起沉病而挽重危。善用食疗，并自创十首新方。其所遗医案，要言不烦，朴实无华，然亦有洋洋数百言而条理井然。
潘名熊的代表作为《叶案括要》，该书为潘氏精选叶案，系统分类，以四言韵语简括钩玄，并附亲身实践，临证取效之治案编撰而成。其以独特精妙的形式充分阐发和继承了叶氏的学术思想及临证经验，亦结合岭南地域气候及人群体质特点，对叶氏温病学说加以发挥，丰富了岭南温病的临证经验，促进了岭南温病理论的发展，为岭南温病发展中具有里程碑式的医家之一。
二、妇科学术思想
（一）学宗内经，旁参诸家，崇尚天士
潘氏早年研习儒学，而后由儒入医，受清代朴学影响，重视经典。奉《内经》为医学源泉，熟读内、难、伤寒、金匮、神农本草等经典著作。尝谓“内难神农，医学源泉。伤寒金匮，后学准绳”。他认为医经典籍，穷微极本，熟读背诵，临证方能得心应手，左右逢源。如根据《内经》“治病必求于本”，“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的理论，强调指出“一病之起，必有其因，症型虽多，必有重心”。
潘氏学宗经典，旁参诸家，治医不拘一格，而最后归诸于江南叶天士之学。潘氏对叶氏医案进行了“字析句疏”的研究，因此，临床应用上多用叶氏治法方药，称生平遵叶氏治法，疗病无不奏效。《叶案括要》所附医案皆题曰“仿先生法治验案”。这样就从理论到实践，研习运用叶学。其所著《医略》、《叶案括要》颇能体现叶学之要旨，并有所发挥。如潘氏治疗温病，继承叶学之要旨，时时顾护津液，其论多着眼于气分阶段。由此可证，潘氏研习运用叶氏学说，从理论到临床始终致力于叶氏学说在岭南的推广实践。
（二）四诊合参，问切并重
中医诊病，赖以望闻问切四诊，且特别强调四诊合参的重要意义。四诊在临床应用方面有其独立性，故前辈医家在四诊合参的基础上匠心独具，多对某一诊断方法有独到的经验和体会。潘氏临床诊病每每四诊合参，应《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所讲“善诊者，察色按脉，先别阴阳，审清浊，而知部分视喘急，听音声，而知所苦。观权衡规矩，而知病所主。按尺寸，观浮沉滑涩，而知病所生，以诊无过。”
潘氏临证虽则四诊合参，但也有的放矢，抓住重点，有所侧重，临床多重脉诊，在脉学方面造诣颇深。纵观叶氏所存医案，几乎每案都有对脉象的记述，且潘氏喜从脉象入手，分析病因病机。
潘氏对脉象，每有详细记述，究其特点一是重视审辨三部九候及其脏腑主病。《素问·三部九候论》云“人有三部，部有三候，以决死生，以处百病，以调虚实，而除邪疾”。自《内经》对脉诊进行三部九候的分辨，其后历代脉学家多重视寸口脉与脏腑的关系，潘氏亦不例外。如叶案记载“脉左尺细而数，乃少阴之真阴不充；右寸大而虚，肺气亦无有不虚”，“脉诊右寸浮数而大。知其燥热全在肺部”，从左右寸关尺三部的不同脉象，分析病性、病位，辨脉极为细致。
二是重视复合脉的临床意义。所谓复合脉，即由几种脉象组成的复合脉，对复合脉的审辨，尤能体现对疾病复杂病机的辨别能力，如“脉沉弦而迟，据脉是下焦阳微阴浊上泛”；“脉诊沉弱，左关尺沉而略弦”为“下焦气血虚衰，真气不得归元”；“脉诊数大而无力，数为热，大与无力皆为虚，据脉已属暑伤元气”；又如“两寸浮而微，两关左尺沉而弦，右尺沉而弱，此仍属阳微浊踞阴，无阳无以化也”。此外，潘氏尚可根据左右寸关尺不同部位的脉象变化，对疾病的病机演变及预后作出判断。
潘氏诊病辨证，有时独重问诊，尝谓“凡治病，问其见症如何，问其致病之因如何，似较望、闻、切为倍要。”问诊中尤重发病经过，及诊治过程，以此判断疾病的病因、病机演变及预后。如治郭廉访夫人咳嗽案，诸医治疗无效，及潘氏诊，问其发病缘由，因夫妻契阔数年，夫得第补外，欲携妻赴任，“妻得喜信后，偶因夜坐，看木鱼书劳神，晨起即患此病”，发病时“无多饮醇酒”，继之出现“咳多痰少，夜里每觉火升，喉舌微痛，而日间饮食无碍”，问其旧服方“亦不外清肺疏肝，止咳除痰，中上两焦药”。潘氏据情理推断“夫妻契阔数年，一旦相聚有期，谁复无情况夜静独坐，倍易触拨情思。且粤之木鱼书多艳，写男女之私，以过去之情，感未来之情，相火尤易妄动，脉得两尺动数亦符，故地以滋之，龟以潜之，知、柏、丹、泽、羚以降之、泄之，而复疏通之，斯龙雷潜伏而安其位，肺金清肃而守其常，其病速愈也”。此证从诊断到治疗，审症求因，审因论治，尤重问诊推理，潘氏作出上述论断不仅是实践经验的概括，而且有着充实的理论基础。
（三）谙熟经典，强调治病求本，审症求因，审因论治
《叶案括要》自序云“叶氏医案一书，诚学医者暗室明灯，患病者孽河宝筏也。余生平遵先生治法疗病，罔不奏效”。但临证常需审证求因，抓住疾病发生的根本原因，为论治提供必要依据。因此在临证中常引经据典，分析病因病机。如治风浦冯氏女发热经闭案曰：“女每夜必发热，热退无汗，便非外感，经云阳维为病苦寒热，至阴深远，故不得有汗。”潘氏喜欢运用经典理论指导临床，辨证论治，立法用药，于此可见一斑。
（四）调制妇科诸证，注重调理奇经
妇人病所异于男子，惟经带胎产四者。气与血，乃妇人经、孕、产、乳之物质基础，凡此种种，潘氏治妇科诸症，善从奇经入手。潘氏认为奇经八脉失司不固的妇科诸证，总以调补肝肾为主，兼以通补阳明。因“精血皆有形，以草木无情物为补益，声气必不相应”，故用甘药培中，血肉填精，中下兼顾。“以柔济阳药，通奇经不滞，用血肉有情之品，栽培身内之精血。”多选用牛骨髓、羊骨髓、猪骨髓、龟板、鳖甲、鹿茸、鹿角胶、淡菜、紫河车等，配以苁蓉、菟丝子、熟地、枸杞、杜仲，形成了潘氏喜用柔济阳药，善择血肉有情之品以治奇经的独特用药形式。
（五）善用食疗
潘氏治病，善用食疗。他认为食疗之法，最为平淡纯正，且易为病人接受，利于口服。药王孙思邈善用食疗，尝云“凡欲治疗，先以食疗，既食疗不愈，后乃用药尔”。潘氏吸取叶氏经验，改其丸药为食疗，既达填补奇经之目的，又易为患者所接受。尤善用猪精肉羹。潘氏认为猪为水畜，最能滋补肾阴，且不碍中焦。潘氏治疗温病暑症，喜用梨汁、蔗浆、藕汁等以甘凉增液。莲子、马蹄、桔饼、乌梅等以悦脾益肾。鲜芦根、鲜竹叶、鲜莲叶、鲜生地等以生津退热。此虽属瓜果菜蔬之品，皆潘氏笔下之良药。
三、临证经验
（一）详述崩漏病因，治疗分新久，虚则宜补，实则宜通
对崩漏证，潘氏认为崩漏“有因冲任不能摄血者；有因肝不藏血者；有因脾不统血者；有因元气太虚，不能收敛其血者；又有因热在下焦，迫血妄行者；有因瘀血内阻，新血不能归经而下者”。治疗上，首分新久，“暴崩暴漏，宜温宜补，久崩久漏，宜清宜通”。再分虚实，“虚则宜补，实则宜通”。然临证之时，奇经病症，多虚实夹杂，补其虚当摄，去其实当通，治疗上多通摄并用。用药方面，潘氏归纳叶氏治奇经之法，“冲脉为病，用紫石英以为镇逆，任脉为病，用龟板以为静摄，督脉为病，用鹿角以为温煦，带脉为病，用当归以为宣补”。如治杨六桥妾崩漏案，用龟鹿茸守真汤通阴潜阳，佐以固摄，方药切合病机，丝丝入扣，故能收效。该病人数年后再次崩漏，辨证为脾胃虚，血不归经而下，选方用理中法后痊愈。
（二）治疗癥瘕用攻法，但需缓缓而补
对妇科杂症“癥瘕”、“瘕聚”证，潘氏认为“有形为癥，无形为瘕。癥者，徵也，血食凝阻，有形可徵，推之不移；瘕者，假也，脏气结聚，无形成假，或聚或散”。治疗上从奇经络脉入手，尝谓“奇经痛聚，古人必用苦辛和芳香以通脉络，其虚者必辛甘温补，佐以流行脉络，务在气血调和，病必痊愈”。认为
“治疗之要，用攻法。但需缓缓用补法，忌涩忌呆”。
（三）重视奇经，分清虚实，辨证治疗
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肾为先天之本，主封藏固摄。肝藏血，主疏泄。四者功能调和，则月事以时下，故妇科诸证与脾、胃、肝、肾四脏关系密切。潘氏虽非妇科专家，然以调治奇经而称著于妇科。潘氏认为凡脾胃肝肾之病，久则必延及奇经。而奇经之病，亦多与脾胃肝肾密切相关。如谓“奇经八脉，隶于肝肾为多”，“冲任血海，皆属阳明主司”，“肝肾下病，必留连及奇经八脉”。因此潘氏在论治妇科诸证时，多从奇经入手，分清虚实。凡属实者，治之以通，药如大小茴香、桂枝、川楝子、郁金、延胡索等。属虚者，治之以补，或用龟板、鳖甲、阿胶等血肉有情之品以补奇经之精血，或用鹿茸、紫河车、鹿角胶、苁蓉、羊肉等柔剂阳药，以温奇经之阳。若虚实并见，则通补固涩，互相配合，灵活运用。
（四）治疗带下，注重体质
潘氏在治疗带下诸证，疗效显著。对“带下”证，潘氏先从体质入手，认为“大凡带下，瘦人多火，肥人多痰”。根据带下颜色，确立病性及治则，“赤者属热，兼虚兼火治之。白者属湿，兼虚兼痰治之。年久不止，补脾肾兼升提，赤白带，时常流出，若白浊，必因小便而来”。治疗上则从奇经入手，通阳固阴，佐以固摄。
（五）补虚分九法，出九方治之
潘氏对叶氏理虚手法，体会颇深，他将虚损按病机归纳为九类征候，从而立九法、出九方以治之。暮热阴虚证，治以补通清滋法，即补脏通腑清热滋阴，方用熟白术、当归身、生鳖甲、川厚朴、丹皮、黄芩，白术补太阴，厚朴通阳明，当归补厥阴，丹皮泄少阳，黄芩清气分之热，鳖甲透血分之热；肝阳上浮证，治以咸味入阴、介类潜阳法，养阴以潜阳，方用龟胶、炒熟地、炒远志、阿胶、炒山药、建莲米；肝肾阳浮证，治以厚味填补、介类潜阳法，方用清阿胶、生龙骨、山萸肉、大熟地、生牡蛎、小麦；肾水枯竭、虚阳上浮证，治以益阳生阴、填精潜阳法，方用龟板、天冬、人参、熟地、麦冬、茯神；八脉虚损、梦遗足痰证，治以通补奇阳、有情培养法，即用柔剂阳药，通奇脉之滞，用血肉有情之品，培补身内精血，方用人参、杞子、紫衣胡桃肉、鹿茸、小茴、生雄羊内肾、当归；心阴亏虚、阴阳并损证，治以甘药复液法，方用复脉汤去姜枣加白芍；营阴亏损、气热内灼证，治以养液清心、调气和营法方用人参、麦冬、生地、竹叶心、丹参、天冬、茯神、灯心。此九证九法，条分缕析，精细入微，其大旨虽不出叶氏理虚范围，但其提要钩玄，归纳总结之功可见一斑。
潘氏临证善用叶方，方简效宏，用药轻灵，且融通叶学，结合岭南临证特点而创立新方，为丰富和发展中医方剂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四、医案医话
病案一 淋带
带下不穷，补养为宗，按则痛缓脉左细，八脉虚空，归杞沙苑，柏仁神同，乌贼紫石，杜仲奏功。
乌贼骨四钱，当归二钱，柏子仁二钱，沙苑子一钱半，紫石英四钱，枸杞子三钱，生杜仲三钱，茯神三钱。
吾友何香泉，上舍邀余诊。其戚之内人，年四十，赤白带下，流连不已，两腿无力，少腹胀痛，按则痛减。诊其脉，浮之虚，沉之弱，左尺涩。据述前曾服地黄汤，反增脘闷懒食，更医用桂附理中，又增肋痛咽干，因停药不服。
余曰“刚燥药不宜肝肾，阴柔药不达奇经，不晓八脉治法，徒以脏腑法浑治，安能取效？带下久不已，腑阳脏阴俱伤，燥热难受，惟通阳固阴，以平补剂调养乃宜。”
于是议用先生此方酌加分钱，更加入芦子三钱同煎，当归用小茴香拌水煮干，去小茴香，早饭前服。仍仿先生，医别案法，暮服震灵丹二十粒，调治十日，诸恙略可。再诊仍守前治法，当归用四钱，小茴香四分拌炒并用，服时调入真鹿角霜末、熟鹿茸末各三分，嘱其照法多服，间两三日服一帖。后闻何君说，守此法调养将半载，诸恙痊，体倍健。
病案二 崩漏
脾胃久虚，暴崩欲脱，暴崩暴漏，宜温宜补。久崩久漏，宜清宜通，用理中汤，益气生血。
人参一钱，於术五钱，干姜一钱，炙甘草一钱。
案云：议以仲景理中汤，血脱有益气之法，坤土阳和旋转，喜其中流砥柱，倘得知味纳谷，是为转机，重症之尤勿得忽视。
杨君六桥，曾邀诊其妾崩漏症。据述妾中年后，渐时漏时止。今载漏渐频，竟暴崩，医用归脾、补中益气俱不效，昨重用当归而血倍多，特求君诊治。余按其脉，左关尺浮数，方拟龟板一两，制首乌八钱，鹿角霜、生杜仲、大熟地各三钱，五味子、山萸肉各一钱，乌梅炭五个，用藕节三两，蜜炙桑螵蛸三钱，煎汤代水煎药，一帖血止。余制此方既效，后试之亦多应，因名为龟鹿守真汤。
六桥曰“各医主用芍归，君不用而应，何也”，余曰“归本当用，但归辛动，芍更辛窜，施之阴耗者，反动其血，昨重用而倍多者，此也。令宠脉浮数，知其血去多而阴耗，故君龟板以静摄任脉，佐鹿角霜以微升督脉，余药皆助静摄耳。”
越数载，复邀余诊，据述妾今春纳食甚少，交夏渐恶闷畏食，遂复崩，比前倍甚。服君前龟板治验方不应，因求再诊。余按其脉缓弱，右关倍甚。余曰“前冲任虚，血难收摄而下，今脾胃虚，血不归经而下。法当转用甘温剂以健脾理胃，令胃气上腾，血循经络而崩斯可已。”余因仿先生此案，用理中法，酌加分钱，更加防党一两，助人参以扶元，炮姜四钱，助干姜以温摄。亦一帖血止，后用归脾加炮姜，调养复元。
病案三 产后带下瘕聚
八脉伤损，气冲瘕成，阴虚生热，经训丁宁，见病治病，症见肌肉消、内热、咯痰带血、下腹痛，若用苦辛攻瘀清热，是重虚其虚，贻害非轻，两和肝胃，杞子柏云苓，归茴同炒，沙苑石英。
炒枸杞子三钱，生沙苑子一钱，焦当归一钱，小茴香七分拌炒并用，柏子仁三钱，茯神一钱半，生紫石英五钱。
先煎廿滚入药。
余堂姑以产后久恙邀诊，闻述产时坐产蓐太劳，去血过多，致肝肾下焦气血伤损，人患带下，渐延瘕聚，少腹中常有形阻碍，约十日必连夜升逆（阴浊上干，惯从夜发），胸脘卒痛不堪，腹肋亦胀满，气降则痛止，而胀满亦消。诊左脉略数，按之芤涩，面色少华，此显系下焦肝肾阴阳两伤，气失固摄，气逆而攻触作痛，气散而弥漫为胀也。幸阴损未及阳位，纳食颇安。阅医药亦晓治宗温补，惜未达八脉之理，剂内必杂入术、草、党、芪不能下达奇经之品浑治，致屡服罔效。
使用叶先生上方，悉依分钱并煎法进，连服二帖，气虽冲而痛减半，又二帖气冲缓而痛己无，诊左脉渐平。仍遵此方当归改用三钱，小茴香仍七分，拌炒并用，加入芦子三钱煎。连服五帖，气不冲，带渐愈，面渐华，惟瘕聚未除。盖下焦阳气尚乏健运，而阴浊仍属窃踞也。再加炮姜、胡芦巴各二钱，连小茴香共十味煎，间一两日服一帖，约服十余帖，诸恙渐安，惟疝瘕难散而时或微聚。议用后服十味方，加参茸、杜仲、巴戟天为丸，补养以防后患，连服二料渐廖。方用当归、杞子、芦子、芦巴、杜仲、巴戟天各二两，紫石英醋煅、熟鹿茸末、人参、茯神、柏子仁各一两，沙苑子、小茴香、炮姜各六钱，用精羊肉去净筋膜一斤熬胶，和入生姜汁八钱，煮正藕粉糊为小丸。
病案四 产后发热
气冲心痛（从涌泉少腹中直冲胸臆），下损无疑（肝肾下元虚损，八脉无气把握收纳），寐必魂荡，益之固之。参神龙齿，枣杞莲医，石英汤煎，镇纳兼施。
人参二钱，茯神三钱，建莲肉五钱，炒枸杞子二钱，龙齿三钱，枣仁三钱，生紫石英一两捣碎，水三盏煎减半用以煎药。
友人洪棉洲，邀余诊其媳产后症。据述媳坐褥半月后，每午后必微寒微热，神亦微昏。医谓其虚，进温补数剂，热略增些。更医谓其热，进苦寒两剂，热似稍轻，而胃渐减。又更医作外感治，转用辛散，渐觉神倦懒言语，懒起坐。今早闻媳细述病因，身不发寒热时，有块结少腹即瘤聚症。块渐上升散，则周身麻痹，继而渐觉昏沉，而不自知其身作寒热也。痹退神醒，其块仍伏脐下。
余按其脉沉弱，独左尺略沉弦而涩，余曰“热退无汗外感寒热，必得汗而后解，且人迎脉不浮，断非外感。经云：阳维脉病苦寒热。新产妇，议从八脉主治（八脉虚馁，难司束固，阴弱则热，阳微则寒矣，即少腹瘕聚麻痹，气升昏沉，均属产后虚损八脉所致）。方拟生牡蛎、当归各五钱，野山参（另墩冲服）、炮姜、桂枝、茜根各一钱，海螵蛸、白蒺藜各三钱，红花一分，二帖寒热无，诸恙俱略安。惟脐下瘕聚虽无，仍时觉气欲上升而心烦意乱，寐则魂梦不安。复议将先生此方悉遵分钱并煎法，独加入当归三钱，连服三帖而痊。
（成芳平 王永霞 刘 建 王吉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