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张昭《锅浴》指导老师:马勤奋
锅浴
常熟市昆承小学 张昭
我住在常熟市区,老家在常熟西边的练塘罗墩村,历史比较久远,是良渚文化遗址之一。乡下有两个房子,一间是水泥楼房,一间是砖头小屋。楼房比较大,两层正屋加个阁楼;砖头小屋,矮矮的,除了堆柴火、放杂物,“老太太”偶尔会在这里就着半条冻鱼下两口小酒。
有一次我推开吱呀的木门,钻进小屋闲逛,突然发现除了灶台、桌椅外,还有一个圆圆的大锅,大到一个人可以在里面坐下。这么大的锅用来做啥呢?我立刻把爸爸拉进小屋,爸爸便向我娓娓道来。
原来这就是乡下人们洗澡的大锅,这个洗澡方式现在叫做“锅浴”。平时这个锅,叫“浴缸”,洗澡叫“落浴”。每次洗澡,就用桶提几桶井水往锅里倒,然后一个人在锅底下烧火,水温烧的差不多另一个人就能进去洗澡了……
爸爸还告诉我,洗澡的水一般不用换,男的洗完女的洗、小的洗完老的洗,水少了加一点就可以,烧火的往往最后一个洗;洗澡水一般第二天再用勺子舀出去。第一个洗澡的水是最干净的,叫“头光汤”,家里往往由爸爸享用。为什么呢?“我抢着洗呀!”爸爸说。
“你没洗过,不能想象,'锅浴’实在是个享受。特别是大冬天,烧火的先把水烧得差不多,使劲喊一声'落浴哉!’洗澡的人试下水温后就能下锅了。烧火的会不断地问:'额差不多哉?’洗澡的人说:'烧烧烧、好哉、再烧一歇歇。’这时,锅底有个'乌龟板’,屁股坐在上面不会被锅烫倒。我一直要在里面待好久……”
“待多久?”我追不及待地问。“半个钟头吧。”爸爸笑着说,“锅浴这东西,跟季节还有不少关系。夏天一天洗一次,冬天洗一次要个把月;到了六月,麦子熟了,烧火就用麦秆;十月左右,水稻熟了就要烧稻秆,有时也要烧玉米秆、野草。”
爸爸说话时,我一直盯着那口大锅。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口生锈的大锅,竟然能在寒冷的冬天带给人们这样的温暖!我甚至还能想象出那样幅场景:屋外大雪纷飞冷风呼呼,屋内热气腾腾其乐融融;一个人在“大锅”里泡得满面红光,在寒冷的冬夜也能大汗淋漓;烧火的人浑身烟味,听着锅里人的指令不断添加柴火;屋里排队洗澡的人随便聊着家长里短。然而现在,这口锅却冷冷清清地躺在那儿,没有丝毫生气,只有“锅底”的一些草木灰才能让人想起它以前的辉煌。
“……'老太太’夏天喜欢去河里洗澡,你在不在听?”一句话把我从想象里拉回了现实中。
望着眼前的“大锅”,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既为家乡人能想出这样舒服的洗澡方式而感到佩服,也为它的没落而感到惋惜。时代一直在进步,现在大家都不种田了,稻草都没有了,“锅浴”也就洗不成了;人们也更喜欢能出热水的水龙头,洗澡更方便快捷。
洗“锅浴”的人虽然越来越少,但常熟的发展却越来越好了。如今的“锅浴”已经成为了常熟西部乡镇的一种民俗文化,也是爸爸童年的一个美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