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泽上有雷，归妹”说起，谈谈我国母系氏族社会中男权的觉醒

《归妹卦·象辞》曰：“泽上有雷，归妹；君子以永终知敝。”《归妹卦》上震下兑，“兑为泽”、“震为雷”，雷在泽上，故曰“泽上有雷”。那么为什么据“泽上有雷”之象，就把卦名确定为“归妹”呢？这源于一个美丽的神话传说，并涉及到《周易》的创始人伏羲。

据神话传说，上古时期，一位华胥氏少女去野外游玩，在雷泽中看见了一处大蛇盘卧留下的痕迹，另说是一个大脚印，很好奇，便踩了上去。这一踩，华胥女当时心有所动，不久就怀孕了，十二年后生下了伏羲，这就是华胥氏履大迹而生伏羲的神话传说。伏羲人首蛇身的神话形象很可能就来源于此。

雷泽，在今河南濮阳范县和山东菏泽鄄城县附近，又名雷夏泽，另说在阆中渝水之滨。《括地志》曰：“雷夏泽在濮州雷泽县郭外西北，雍、沮二水在雷泽西北平地也。”《史记·五帝本纪》曰：“舜耕历山，渔雷泽。”汉代始设成阳县，晋代改名为城阳，隋代更名为雷泽县。”古雷泽西南岸雷泽县在今河南范县和山东鄄城县境内。又据《路史》记载，伏羲之母华胥即诞生于阆中渝水之滨，阆中历史玄远悠久，相传为上古时代华夏人祖伏羲氏之母--华胥'履巨迹而孕伏羲'之地。

所谓“巨迹”或“蛇迹”，很可能是鳄鱼躺卧留下的痕迹。《山海经》云：“雷泽中有雷神，鼓其腹则雷。”雷神应该就是指鳄鱼。鳄鱼体型庞大，吼声沉闷如雷，故古人称之为泽中雷神。对于鳄鱼，人类既惧怕它，又崇拜它，都希望自己能像鳄鱼那样雄壮、威猛，因而鳄鱼又成为全体氏族崇拜的图腾。伏羲氏族与太昊氏族错居在济水、濮水流域，在人少兽多的洪荒时代，两族和平共处，互为婚姻，同步进化到父系氏族社会，历经十五世，形成人口众多的炎族部落。

无独有偶，据神话传说周人的始祖、帝喾正妃姜嫄同样是踩了“巨迹”而怀孕生下了弃，也就是后稷。神话传说中有历史的影子，原始社会时没有文字，人们靠口口相传记载历史故事，口传的故事多经演义，必然越传越神，于是形成神话。神话无论多神，其中必然有历史故事的原型，我们就是要通过神话故事来抓住历史的影子，以还原这历史的原型。“履迹而孕”这种感生神话就反映了母系氏族社会的婚配状况。母系氏族社会实行群婚制，即使后期出现了“对偶婚”，那也是一种以女子为中心的自愿而比较自由的婚配形式，婚配对象并不十分固定，所以当时人们“只知有母而不知其父”是很正常的。履迹而孕的神话传说正是这种婚配形式的真实写照。

华胥氏履巨迹而生伏羲的神话传说绝不是空穴来风，而一定有其历史原型，并深深地刻记在古人口口相传的记忆中。伏羲被称为中华民族的人文始祖，他仰观俯察，创立了八卦，成为了《易经》的首创作者。《易经》把卦象为“泽上有雷”的六爻卦称为《归妹卦》也不是没有来由，而是大有深意。伏羲和当时所有人一样，都是只知其母而不知其父。在母系氏族社会后期，随着男子社会地位的提升，男权意识开始增强。为了追寻父系渊源，结合本氏族的崇拜对象，于是就产生了诸如履大迹而孕的神话。华胥氏崇拜泽中鳄鱼，并奉之为雷神，于是就把雷神作为了自己的父系渊源。

把氏族共同崇拜的泽中雷神作为自己的父系渊源，是男权意识的觉醒，父系氏族社会开始在母系氏族社会内部萌芽。伏羲就生活在这种男权意识觉醒的母系氏族后期，“泽中有雷”成为他生命来源的象征符号，他是雷神的儿子，他要在这莽荒的时代，用雷的能量把鸿蒙撕开一个口子，让文明的曙光透进来。伏羲用他的智慧，仰观俯察，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归妹卦》上震下兑，“震为雷”、“兑为泽”，为泽上有雷之象。又“震为长男”、“兑为少女”，长男被奉于上，象征男权至上；少女在下，说明女子地位下降，已从属于男子。这和雷神崇拜的意义是一致的。伏羲作为雷神之子，也受到了整个氏族的崇拜，男性地位大大提高了。《归妹卦》经过伏羲之后圣人的系辞，逐渐演化成为以纳妾为内容的卦，女子的社会地位进一步下降了。

《说文》：“归，女嫁也。从止妇婦省。”《说文》：“妹，女弟也。从女未声。”“归”，女嫁曰归；“妹”，女子後生曰妹，通常指年轻女孩。传统解释，好象“归妹”的意思就是女孩出嫁，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少女配长男，这是一种忘年婚，长男不可能未婚，又配年轻少女，纳小也。实际上，“归妹”犹言“娶小”或“纳妾”，非正娶也。《周礼》：“妻曰娶，妾曰纳”。古代贵族一妻多妾，妻是明媒正娶，纳妾则形同买卖。《礼记》：“妾合买者，以其贱同公物也。”《唐律疏议》：“妾乃贱流”，“妾通买卖”。《江苑》：“妾，接也，言得接见君子而不得伉俪也。”妾不过是男女交接之用，她们可与丈夫同房，生儿育女，却没有资格称夫妻。身份形同一件买来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