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士心▷十月一

十月一，又叫寒衣节，这是个祭祖的日子。因此，今天防疫蹲守点时县城来的车多，人也多，登记量也就格外大。

寒衣节，其实也是感恩节。季节到了秋天，收获伴随着收乂，草木箫杀，万物冬藏，夏日的单衣加成夹衣。夹衣也不能抵御寒冷的时候，就到冬衣上身的时候了。这时想起地下的列祖列宗也该加衣，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吧？所以有人说，寒衣节就是中国的感恩节。

母亲临谢世十多年，粘寒衣的手艺就传给了她的三婆娘（母亲的三儿媳，也就是我妻子）。所以那时起，粘寒衣、送寒衣的事我也就惯熟了。在心底里，在感情上，我是给奶奶送的寒衣。

每当这时刻，我就想起六七岁到上完学，奶奶的热炕无论多冷的冬天，都是温暖的！有时间炕灰低了就屁温的，不足以抵御寒冬，这时奶奶就传给我保暖的绝招，我那被母亲翻拆又翻拆的绵袄穿着不暖和，这时把俩个肩颊扣在两肩骨上，还真暖和，不一会就把刚脱衣时冻得“当当”响的牙关稳住了，不一会还就汗星星的了。二十几年了，我仍然怀念奶奶，小时那十多年，好多漫长的夜，就是她的古经打发的，好多寒冬，也是她的热炕上度过的。

所以奶奶去世后，忙里忙外的母亲粘寒衣时，妻子就成了最好的帮手和学徒。母亲在末路那两三年，因心肺都不好，几乎每年都要吊两三回水才能挺过冬天，也许她也知道自己快末节，就安排后事说，“别的不中用，就看我死了你给我能粘两件寒衣么！”而这时妻子往往会笑着调侃母亲说“我不管，你要四个媳妇子呢”！母亲曾说她一共生了十三个娃，八男五女，老天爷心歹，最后只给她留四个干后人。大我三岁那个姐姐殁的时候我已影约记事了。

因此，母亲一直因没有女孩儿感觉低人一等，因此也更爱女孩，并且给她收了好几个干女儿，说她死后有人帮我们兄弟四个哭丧，纸节时也给她坟头烧几页纸。事实也证明母亲对了，她的几个干女儿也都很连心，包括舅家的三个姑姐妹，在母亲生前生后，都尽了女孩儿的心意和情份。

现在想起母亲在时的那些话，心里就一阵阵发潮。每到纸节，妻子老早就唠叨开了，除了她要置办的，除了给我出主定调，还把我催得不行一刻不闲。母亲虽说没女孩儿，但事情一直不曾耽搁。

十月一来临前多半月，妻子就向我催着要粘寒衣的各色纸和胶水之类，同时有四五个晚上的电视剧我还得放弃。粘寒衣时，就像她给母亲打下手那样，我就是妻子的下手，只不过当时我是被动的，那时她却是主动的。我俩粘寒衣，妻子是专门剪裁的，而我是专门拿糨子粘的，人家说她是裁缝，主要技术是她的。一件寒衣娇不娇样，还真在剪裁上的。因为岳父岳母也去世，所以寒衣要给四个人粘，劳动量也真不少。每当累了或是想歇一歇时，她就会激我说“你不粘也行，我就只给我的爸妈粘，我就不管你爸妈的了！”其实我也知道她是催我的，我母亲的话，她记得比我还真呢！

今天晚上的风格外大，因蹲点的村社干部是本社的，傍晚时就都回家吃饭了！泡好泡面，等面的间隙，我打开村部所有的路灯，除了风撕扯红旗的咧咧声，就是我的呼吸和心跳声了。看着本村送罢寒衣的人们亮着小车尾灯断续回城，我的心里涌起酸楚。其实父母的寒衣我中午就送了，但一路风风火火的赶时间，还没来及的悲凄，这时却阵阵涌上心头。

但愿地下的双老，以及所有收到寒衣或是没收到寒衣的人祖人宗们，都在地下温暖，平和，安然过冬！人说阴阳一理，这个心愿，也是我给这个冬天被疫情困扰的人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