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冤案:和尚借宿,被诬勾引杀害儿媳,御史私访老太太道出真相
清朝乾隆年间,有一年夏天,在杭州府临安发生了一桩杀人案。案子的详情是这样的:一天傍晚,一个和尚走进某村一个村民家,和尚说自己贪赶路程,错过了宿处,请求主人收留他过夜。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他说儿子刚刚出门去了,家里只有自己和儿媳妇,不便收留男客。和尚见他家门口停放着一辋大车,就指着车对他说:“老人家,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在这个车厢里过一夜吧。”老头见天快黑了,村里又没有可以投宿的旅店,就答应了和尚的请求。
第二天,老头一醒,儿媳妇不知上哪儿去了,家里许多衣物也不见了。他大吃一惊,出门一看,睡在车厢里的和尚也无影无踪。他想起昨晚的情况,对和尚非常怀疑,就请村民帮助找人,搜捉和尚。人们分成几路,到处寻找。不久在村西一条荒僻的小路旁边的一口钻井里,发现了和尚和老头的儿媳妇。老头的儿媳妇已经被杀了,和尚手上、衣上都沾着血迹。人们认为是和尚把老头的儿媳妇勾引出来杀害了。便把和尚从井里弄上来,痛打—顿,然后捆绑起来押送到县城里。
县令听说发生了人命案子,立即升堂审问。和尚开始不肯认罪,呼喊冤枉,经过严刑拷打,才招认说:“我与老头的儿媳妇早就有奸情,因此昨天夜里趁她丈夫不在家,非要在她家里留宿不可。晚上她公公睡熟以后,我引诱地跟我一块儿逃跑。可是跑出来以后,我又怕事情被发觉,心一横就把她杀了,扔在井里。往井里扔尸体的时候,由于自己不小心,也失脚掉进了井里。”县令问和尚把杀人凶器和从女人家里偷出来的衣物藏在什么地方了,和尚交代说: “原来都放在井边上,我掉进井里以后,不知道让什么人拿走了。”
案件审理完毕,和尚因奸杀人被判处死刑。清朝规定,县里判处死刑的案件还要报请府里审核批准,所以县里把案子报到杭州府核准。杭州府的有关官员都认为这件案子事出有因,证据确凿,口供可信,谁也没有什么疑问。唯独巡查御史刘民德对这件案子有疑问。
刘民德是被清廷外派到杭州府进行视察的。他下午看了县里报上来的案卷,心想:“两个人有奸情,哪能刚要远走高飞就把女人杀了呢?怎么和尚掉到井里不久就有人把衣物和凶器拿进了呢?过路的人看到衣物会见财起意,可是一把带血的杀人刀为什么也要拿走呢?县里初审时和尚不认罪?他又是怎么说的呢?”因为这些问题弄不清楚,晚上他又对案卷仔细审阅。他反复看了几遍,心想,我—定要认真处理好每一件案子,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也不能错杀无辜呀!为了搞清情况,有必要把和尚从县里提来复审。
第二天,刘民德命县里把和尚押解到杭州府,派人进行复审。接连过了几次堂,和尚都一口咬定自己有罪,说:“我前生曾经做过对不起那个女人的事,此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于是刘民德亲自审问,他见和尚四十多岁,面貌和善,身体瘦弱,越发怀疑他是真的杀人凶手。刘民德向和尚接连提出一连串的问题,要他详细交代他与被杀死的女人的关系,女人生前的家中情况,性格爱好, 以及女人被杀死的当天夜里的情况。和尚张口结舌,回答不出。
随着刘民德的一声呵斥,和尚只好说:“我过去交代的都是假的,其实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女人,她也不是我杀的。”问他为什么过去不讲实话,他说:“我在县里开始说的是实话呀!可是县里大老爷不相信,把我打得遍体鳞伤。我觉得有理讲不清,有冤不能申,反正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就认了罪。 我冤枉呀!求老爷为我做主。”刘民德叫他别害怕,把情况如实讲出来。
和尚接着说:“那大夜里,我躺在车厢里怎么也睡不着。忽然看见一个人从墙上翻过去,进了主人家里。我吓了一跳,不敢再睡,注意细听周围的动静。后来又看见从主人家院墙豁口上跳出来一个人,他背着一个女人,还拿着一个包袱。我估计这肯定不是好人。等他走远了,我想到主人傍晚时不愿接纳,自己却非要在这借宿,现在主人家的女人不见了,财物丢失了,主人发现后肯定会怀疑我,不把我抓起来送到县里去才怪呢,不如趁天不亮赶紧逃走。我从车厢里爬出来,心里害怕,不敢走大道,专拣荒僻小路走。走着走着,忽然掉到一口井里。这是一口枯井,里面一点水也没有,我正好掉在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上,也摔得不很痛。我仔细一摸,原来是一具女人的尸体。我吓坏了,想从井里爬出去,可是井很深,怎么也爬不上去,就在井里一直呆到第二天早上。我听到井上有人说话就喊叫起来,人们才把我用绳子拉了上来。”
听完和尚的口供,刘民德考虑了一阵,就对一个跟随多年、精明干练的官员如此这般地交代一番,让他秘密查访这件案子。官员按照刘民德的指示,乔装打扮,带领几个人到了案子发生的县里。和尚曾经借宿的那个村里有一个小饭店,官员中午在这个饭店吃饭时,就和饭店主人攀谈起来。
饭店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听说客人是从杭州府来,就问:“官人是从府里来的,一定听说了我们这个村发生的那件和尚杀人案。您知道那个和尚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吗?”官员故意骗她说:“那个坏蛋昨天已经被用竹板子当众打死在大街上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这个人死得真冤枉。”官员问:“那和尚不是和女人一起在井里被抓到的吗?听说和尚自己也认了罪,您怎么说他死得冤枉呢?”
老太太说:“我上了年纪,晚上睡不了多少觉。出事的那天夜里,我睡不着,忽然听到外面有走路的声音。我怕是小偷,从窗户向外一看,只见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女人走了过去。我很奇怪。过了一会儿,外面又有响声,我想今天是怎么回事,又向外一看,见一个和尚匆匆忙忙走了过去。第二天就听说和尚把他借宿家的女人骗出来杀了。”
官员又问道:“您说和尚死得冤枉,难道女人不是他杀的吗?”老太太没有回答,反而问官员说:“现在和尚已经死了,如果再抓住真正的杀人凶手,还怎么处理呀?”官员假意说:“如果像你所说得那样,杭州府办错了案子,和尚冤屈而死,再抓住真正的杀人凶手,府里也不敢问了。”老太太于是说:“夜里我看见背着女人向村西走去的是村里的泼皮无赖某甲。某甲早就与被杀的女人一家有仇,而且出了事以后,他一直都没在家,昨天他才从外边回来。杀人凶手一定是他。”官员向她打听某甲的住处,她指着某甲住的房子告诉了他。
官员带领衙役包围了某甲的屋子,果然在里面搜出了赃物和血衣,并把某甲抓了起来。经过审讯,某甲供认:“我与他们家有仇,听说她丈夫外出,我就闯进她家把她掐死了。又怕人发现,便把尸首扔在枯井里。扔之前又怕她活过来,便拿刀在她脖子上连砍了几刀。我家就我独身一人,我连夜把东西收拾一下就跑到邻县去了。前些天我在外面听说和尚从井里被抓住,而且认了罪,判了刑,我就放心回家来了。没料到一进家就让捉住了。”
水落石出,案情大白。杭州一府的人都说刘御史不冤枉一个好人,案子断得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