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彩虹丨黄河，我来了
因和朋友文到市里参与校稿，工作完毕，受朋友芳的热情邀请，我们三人来到了三门峡黄河大坝，来到了二十五年前，我曾经近距离接触过的母亲河——黄河。
今日立秋，也就是在秋的第一天，我来到了黄河，来到了我魂牵梦绕的黄河。当汽车绕过山头，在绿树葱葱的山巅，我就看到了穿行于万山丛中的黄河那骄人的身影。朋友芳可能看懂了我的心事，忙问：“想在远处看，还是走到黄河面前看呢？”“都要看啊！站在远处看，居高临下，可以俯瞰黄河雄浑的风姿；在近处看，可以领略它大河向东流的磅礴气势，各有不同的风采啊。”女友文笑道：“你可真贪啊！”
是啊！对美丽大自然的心仪与钟情，我何止是贪呢！无论怎么说，今天一定要过把瘾。一定要近距离接触黄河。然后将我的情思融入波涛滚滚的河水中去，与大河一起走遍天涯海角。在山顶伫立片刻，那一条不太肥硕的黄龙在峡谷中穿行，滚滚黄河，在群山之中并不显得有多么伟大，而在这伟大与渺小之间，往往有多少错觉呢？
下山吧，急切的心情犹如飞转的车轮，在美妙音乐相伴下，我们来到了半山。这是个与黄河保持了最美距离的位置。常言道：距离产生美。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青山的伟岸，河水的滔滔，游人的渺小和远处黄河大桥隐约的沧桑。
车子停到了距黄河最近的停车场。下车，在靠近黄河大坝最近的岸边，一个观景台的台阶已被木杠挡住了去路。但这哪能挡住我们向往的脚步？跨过拦挡的木椽，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那汹涌的河水浑黄无比，这哪里流的是水，分明是中华民族的血液！她从黄土高原卷走多少泥土？她剥掉了祖国西部多少山丘的肌肤？使它们日渐消瘦。凝视黄河水，我竟然有种心痛的感觉，这哪里是我二十五年前看到的清澈碧透的黄河呢？朋友芳却说：“黄河每年都从西部高原卷走很多泥土，这才是黄河的本来面目，你二十五年前看到的只是一个例外，除了个别时段黄河水澄清外，一年的大部分季节它都是浑黄的。”没有常看到黄河的机会，但这句话仿佛给我绿色的伤口上洒下了一把苦咸的盐。
河边一个近似矩形的观景台上立着一块米色的巨石，上面镌刻着一首诗歌：
黄河波涛滚，
中流望三门，
巍巍一砥柱，
铮铮民族魂。
是啊！巨石不朽，黄河不朽，我们伟大的民族魂不朽！
站在这里。可清晰地看到对面梳妆台上如蚁的游人，因不是旅游旺季，来这里的人并不多。他们从长长的引道来到梳妆台，再沿着“之”字形的石阶缓缓而下，去亲昵黄河，去感受一种豪迈与磅礴的气势，相信他们内心的震撼并不亚于我们。小小梳妆台上稀疏地点缀着几棵小树，显得有些苍白。这些相当于盆景的小树，并没有给梳妆台画上最妩媚的妆颜，因这些小灌木没有足够的能力。再细看近在咫尺的中流砥柱，它的身边常常“卷起千堆雪”。它每时每刻都在迎接风浪的搏击。它不累吗？它一定很累。但为撑起民族之魂，它不辞劳苦，始终抖擞精神，以饱满的热情迎接挑战，以稳健的气魄，顽强的毅力迎接着波浪，实现生命的价值。
朋友芳给我们介绍道：“中流砥柱，在古代称为砥柱山，俗名‘三门山’，又名‘朝我来’。相传它是大禹治水时留下的镇河石柱，又说是一位老艄公的化身！传说很久以前，一位老艄公率数条货船向下游驶去。当船行到神门口时，突然狂风大作，乌云翻卷，瞬息倾盆大雨已来。黄河上白浪滔天，迷雾重重，辨不清方向。老艄公驾船穿过神门，小船眼看就要被巨浪推向岸边礁石。老艄公大呼：‘掌好舵，朝我来！’只见他纵身跳进了汹涌的波涛中。其余船工们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仔细一看，原来是老艄公站在激流当中为他们导航。船工们好不容易将船驶到他跟前，欲拉他上船，一个巨浪便将船推向下游河心。当船工们在下游将船拴好，返回去找老艄公时，见他已经变成了一座石岛，昂首伫立于激流中。从此他就站在这里为过往船只指引航向。”
这个传说令人感动。老艄公，您年年岁岁坚守在这里，让我体会一下您内心的疲累，让我感受一下您的胆魄，让我拥有您一份顽强与勇敢，让我化作一种语言，与您一起感受使命的崇高与伟大，责任的重大与担当的勇气以及您不屈不挠迎击风浪的精神，所有这些，难道不是民族精神的化身吗？
站在这里，远眺东方那座黄河大桥，到那里去感受一下黄河一泻千里的风采吧。于是，沿着岸边撒满绿阴的小路行走，去回味我年代久远的记忆。水泥路旁的花带内，芳草萋萋，在这里漫步可谓舒适之极。路上洒下的欢笑与感受犹如晚风清亮透明。初秋的山谷仍然一派暑天模样，风清云淡，绿树葱茏。花带内仅有的几树花在一色绿海中分外娇艳，很有点万绿丛中点点红的感觉。让我醉卧花间吧，化作一只蝴蝶去采集生命中的美丽；让我嗅一嗅那幽幽的花香，去体味那缕从心灵深处散发出来的芬芳；醉卧绿丛之间，品江山秀美，看人间风流，与这滔滔大河一起感受生命中的风花雪月与岁月沧桑。
踩在泥土上，仿佛踩在江山柔软的心脏，走在岸边的小路上，看茫茫远山，仿佛行走在时光隧道里，在欣喜的同时又滋生出许多无奈和忧伤。走吧，无论快乐或者忧伤，前面的路依然要走。不几分钟，黄河大桥到了。我飞奔而去，像久别故乡的游子，一头扎进母亲的怀抱，享受久违的幸福。
“黄河，我来了！”站在大桥之上，我情不自禁地奔向桥心并大声呼唤着。看着被誉为中华民族血源之脉的黄河，我的记忆再次回到二十五年前的那个阳光明媚的夏日清晨。
那是1988年5月下旬的一天，我到市里参加成人高招考试后，告别了去逛商店的同伴，决心要到举世闻名的三门峡黄河大坝去看看。当时没有通往大坝的班车，每天早晨七点有一趟开往大坝的小火车由于我不明发车时间也被错过了。
我一路打听，询问有无第二趟车，路人都摇头，但表示有出租车可以到那里，只是车费很贵。虽然明知从湖滨区始发的火车已经走了，但我还是一边打听着一边往湖滨车站走去。正在我灰心丧气之际，我看见一个大客车下站着许多老人，好像正在组织人上车并清点人数。我上前去问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大娘，她说他们是去黄河大坝旅游的，是洛阳一个小区干休所组织的老干部旅游团。我喜出望外，就问车上还有没有空位。那个老大娘指着一位大叔热情地说：“那得问问老张，他是领头的，好像有一个空位，他让你坐你就能坐。”说着说着，她就“老张老张”地喊起来。我赶紧上前对张大叔说：“大叔，我是外县的，很想去黄河大坝，但错过了火车，今天去不了我就没时间了，明天我要赶回去上班，你让我搭你们的车去吧，我给你掏车费，没有座位站着也行。”大叔干脆利索地说：“上车吧，不过，我们是老年团，走得慢。另外，你要注意安全，我们可操不了你这份心。”我一再向他表明我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这样就上车了。
只记得，车子在不宽的盘山公路上绕来绕去，路旁满眼绿色，槐花刚刚落尽，但空气中好像还飘散着槐花的香味。一路上，那车老年人又说又唱又笑，好不热闹，好不快乐。他们那么大年纪了，还如此乐观，我被他们的精神所感染。其中有一位老年人说：“让这个小姑娘给大家唱一首歌吧，让大家高兴高兴。”记得我唱的是《小小竹排江中游》。他们问我家住哪里，怎么一个人来黄河大坝等等。当他们得知我是卢氏县的，来市里参加成人高招考脱产进修时，那个老大娘就说：“姑娘，你一定能考上，虽然你们县就一个脱产学习的指标，但你一定能考上的。”我问为什么，她说：“你的运气好啊！你看，你今天想来黄河大坝玩，已经没有车了，你不是就遇上我们了吗？如果你没遇上我们这趟车，你就要等明天了，可是明天你就得回去上班，你就来不了了。就凭你的运气，我看你一定能考上。”我被她说得信心倍增。
就这样，我和他们一起，买的还是团体票价。经过大坝电梯，到发电厂转了一圈，有工人正在机组前工作。后就来到了这座黄河大桥上。在这座大桥上我与他们合影留念，他们说我是“万黑丛中一点红”，因为他们大部分人穿的是黑衣服，而我穿的是一件红色衬衣，在照片中非常显眼。在这里我看到了清澈碧绿的黄河水。
朋友的呼唤使我如梦初醒。我站在大桥之上深情凝望黄河大坝，只见看那奔腾的黄河水从大坝闸口喷涌而出，腾起巨大的白浪，那喷涌而出的河水仿佛一群下山猛虎势不可挡。激流与岸边的岩石激烈碰撞，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水柱，水柱被岩石砸碎之后便粉身碎骨，落入浩渺云烟中。它们继续在洪流中激荡，时而飞起，时而跌入深渊，时而暴跳如雷，时而高歌吟唱。黄河难道成了浪花的蹦蹦床？成为激流的运动场？成了水雾的栖息地，成为军人纵横驰骋的沙场？黄河，犹如万马奔腾的黄河卷起的烟雾，飘过大坝，萦绕发电厂，那气概足以让英雄热血沸腾，斗志昂扬。而北边河心的中流砥柱却一幅稳健神态，任凭巨浪拍打，激流推夯，它站稳脚跟不动不摇。被砥柱击碎的浪花反而温柔了许多，争斗之后反而变得心胸坦荡，立即汇入另一群波浪下行，朝着大桥涌来。脚下正有河水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那回旋的涡流，互相拍打着、咆哮着、争吵着，泛起了白沫，谁都不想被对方吞噬，谁都不愿被卷进深渊。一阵眩晕袭来，我简直不敢看那如虎狼般凶猛的波浪。记得我第一次来到黄河大桥时，那时的水是那样的清冽，记得当我探头去看那旋着浪的碧透清澈的河水时，心里想着母亲河的水怎么会如此清纯呢，清纯得使我有一种想投身的感觉。我争取以最小的距离亲近黄河，惹得一群同游的洛阳退休老干部不停呼唤：“危险！姑娘别看！别看！”当时站在桥上，想到脚下就是驰名中外的黄河，非常想把脚弄湿，沾沾黄河水的灵气，我不住凝视脚下的漩涡。更想捧一捧喝进腹中，品品黄河水的味道，从而将梦装入心中。记得那次游黄河之后，我做了好几次梦，梦中我蹲在黄河桥上，深情凝望河水，桥与水的距离是那样近，桥仿佛是浮在水面上，我想把脚伸进河水中，还想拘一捧河水洗洗脸，但却舍不得把河水弄脏，就这样犹豫了很久，最后撩一捧清凌凌的水洒到自己的衣服上、领花上。黄河给我的第一印象清澈而激情。所以从此后，我心中的黄河水如梦中所见，清幽碧透而魅力无限。我醉了，而现在又伤心了，眼前这浑黄浑浊的黄河。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而今，我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当年与我一起游黄河大坝的洛阳市的老人们，你们还好吗？如果你们其中还有人健在，也已进入耄耋之年了。我常常思念你们，并衷心地祝福你们！不知你们是否能感知我的祝福与问候。
转身吧，手抚桥栏向东眺望，那一泻千里，奔流到海不复回的黄河拥入远山的胸怀。迢迢千里，你去了，再也不回来，就像人的青春。我们永远无法回到青春时代，那么就让我们保持一颗青春的心吧，拥有一颗永远搏动着青春活力的灵魂，才是真正的青春。你走了，我的心随你而去，随你激流而去，去实现梦想，去面对生活的风浪与岁月的磨难，像中流砥柱一样，不与青春说再见。
告别西天的云彩，我们返回。黄河，我心中永远的河！你的未来不是梦，我坚信！
2013.8.25
作 者 简 介
张彩虹，网名“云诗雾画”,汉族,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河南卢氏县人,从教。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生态文学艺术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教育学会语文教育学专业委员会学术委员。卢氏县诗词协会副主席、春萌诗社副社长。作品散见于《中华楹联报》、《中华诗词报》、《三门峡日报》、《伊春日报》等。有诗歌被收录《诗人》《大森林诗草》、《中国当代文学精选》等书,出版游记散文专辑《梦吟天涯》并被南京大学等图书馆收藏，系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