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良启丨“燕子”之殇（散文）
2019年3月16日，正值人间三月天，春风和煦，阳光明媚，到处花红柳绿。这天本是周六，但我校高三仍在进行紧张的高考迎战备考。课间休息的时候，学校一位领导巡查，走进办公室面色凝重地告诉我们一个让所有老师大吃一惊的消息：我们学校的燕子老师当天上午在家留下一双可爱的儿女和关爱她的家人自缢身亡，年仅30多岁，警方综合判断自杀元凶是抑郁症。大家在连呼“可惜”的同时，纷纷谈起关于燕子老师的往事。
初识燕子老师是在2008年2月，我当时刚从原先的学校调入现在所在的单位。坐进领导安排的办公室不久，进来一位个子不高，面容白净，圆圆脸大眼长发的女生在我对面坐下，看上去极年轻，且脸上尚有羞涩之感，就像一位学生。我也没在意，后来她和其他老师谈论教学问题，我才明白这也是老师。彼时我们好几个老师离家较远，中午不回，买来饭都在办公室吃，这里面便有燕子老师，我和大家慢慢熟悉起来。此时燕子老师刚刚上班两年多，年龄小，个头小，老师们便喊她“燕子”。
燕子人极文静，在办公室从不高声言语，有话总是细声细气地说，说过便抿嘴微笑。和她说话，我的大嗓门不由自主便低了下来，怕吓着她。燕子教学很认真，她教数学，常有学生来问问题，她很耐心地讲解，听不懂再来，一点也不急躁。其余时间也不大和其他人说闲话，就是安静地看书做题。燕子人很低调，做事不张扬，好像是当年“五一”长假后，燕子回校后，发些糖给大家，说自己结婚了。大家纷纷问她为什么不事先告知以便前去祝贺。燕子却有些害羞地表示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我儿子上高中时，正赶上燕子老师代他们年级的数学课，我已经到其他年级代课，有时月考过后，我去她们年级看看儿子的考试情况。燕子老师总是热情地找出我儿子的试卷，分析给我听。让我儿子学习中注意哪些问题。这时的燕子还是开朗的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后来上级安排我们学校一批老师去农村偏远小学支教，学校开过动员会后，燕子老师主动第一批报名去了我区东部一所山里小学，支教时间为三年。我当时已经在学校党政办公室兼职办事，有时收交老师送来的各种考评材料，中间见过燕子老师几次，问过她支教情况。她一点没说路远条件艰苦等困难，只是说山区的孩子们很可爱，尊敬老师，勤劳能干，她很喜欢孩子们，孩子们也喜欢她，常常从家里带来花生苹果红薯送她吃。从被支教学校每年给支教老师写的评语来看，燕子在支教期间一直表现很优秀。
支教结束后，燕子没回我们学校上班，说是生二胎请了产假。但产假结束后，还是没来上班。去年九月开学时我见了燕子最后一次，是她丈夫陪她前来请病假的，有消息说燕子得了产后抑郁症，病例假条是我当时收起送到教育局的。我留心看了燕子的脸色，平静中带着淡淡的忧郁，没有了我们所熟悉的微笑，简单交谈几句后，他们便匆匆离去。孰知这竟然是燕子和学校及老师们的最后一别。
我无从得知燕子老师在这一年里人生发生过什么变故，怎么从热爱生活工作到深受抑郁症折磨的。我知道抑郁症这个恶魔的厉害，恶魔附身患者的时候，患者会心情压抑郁闷，生活无精打采，内心空虚孤独凄凉，常被自责自卑自疚的情绪包围，对人生不感兴趣，不再留恋美丽的世界。他们往往在抑郁症的折磨下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人间，把悲伤痛苦留给了亲人。
想着曾经和眼前发生的悲剧，我陷入了对生命的思索。人生于世，意义何在？追求名利？据英国科学家长达数年的追踪研究得出结论：金钱能给人生带来一定的影响，但人生最终的幸福感，却与金钱无关。活得无不无聊取决于人生有没有长期目标，是不是正在实现的路上。关于人生痛苦，佛家说人活着就是受苦。痛苦的确无所不在，但一位诗人说得好：“世界必须阵痛，卑微的花儿始得开放。”生命中的任何变动都隐含了痛苦，对于生命中的各种不幸、悲伤和痛苦，我们需要的是勇敢面对，平静化解，愉快改变它们的能力。
香港曾有一位外形“靓过许多港姐”的美女搬运工朱芊佩走红网络，她挥汗如雨拉着几百斤货物讨生活的样子打动了许多人。因为家庭原因，高中毕业的朱芊佩主动挑起家庭的重担。记者采访她时，她的话让人感受到对生活的坚强抗争，“我不可以倒下，因为我倒下就没有人撑我。”她要努力凭借自己的双手和能力，支撑起一家人的希望。这是生活中强者的姿态，没有谁能轻易打倒她！她没有功夫抑郁。作家李思圆说：“为什么在生活中很多人变得无聊、无趣、无感，都是因为太闲惹的祸。因为人每天的时间和精力如果不用来做有意义的事，就会失去平衡。”《士兵突击》中的许三多对生命的感悟是“人生有意义就是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就是做有意义的事。”话语朴实，道理深刻。
逝者已逝，生者在哀痛之余，还应该深入思考生命的意义才好。我曾数次去医院看过病人，目睹过许多重病号在生命线上苦苦挣扎求生，眼神中充满对生的渴望。内心震撼之余，我不止一次对自己和学生说过：我们没有理由不珍惜生命，余生的每一刻，都要好好活着，努力有效地活着。人生幸福都是自己来寻获，别人给不了。
燕子老师安息，天堂里不会再有抑郁症。
作者简介：朱良启，男，现年48岁，毕业于安师大中文本科，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现任教于烈山区淮北七中。淮北市作协会员，烈山区作协常务理事。《行参菩提》新媒体十大金牌作家。2014年开始散文随笔写作，先后有二十多篇作品在省市区获奖。在省市报刊、网络媒体发表文章二百余篇，五十万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