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马话西游 （141）：刘伯钦真的只是猎户吗？蛛丝马迹上却透露出不寻常之处
且说刘伯钦力杀猛虎，便邀玄奘回家一叙，玄奘只道伯钦便是金星帖子上说的神徒，便欣然应允，牵了马随着伯钦迤逦下山，心中默想心事，不觉便到了一处庄园，但见门前有参天古树，攀墙荒藤；门首边栽着一径野花，数竿绿竹；往里边看去，只见白土壁映着草门楼，篱笆院围着石板桥；又见道旁秋叶落，岭上白云飘；林中山禽聒聒门外细犬嘹嘹——却像个世外桃源，哪里似山野荒宅？
伯钦行至门口，便不再驼，只把肩膀一耸，将死虎抛在地上，高叫声：“小的们何在？”
叫声未落，只听吱扭一声，大门开处，走出三四个家僮，却都是怪形恶相，颇有些强盗模样，玄奘这两日已被吓破了胆，见了这几个人不禁心中一凛，忙合十行礼。
伯钦显是看出玄奘心事，笑道：“我这几个小厮容貌有些不体面，让长老见笑了。他们每日随我猎畜杀生，想是相由心生，几年下来竟都是一身凶相，不过心地都也良善，都是忠肝义胆的好男儿！”
玄奘听了，别有会心，暗想：“这几个小厮虽然年纪不大，看起来都是身强力壮的好汉，虽是相貌凶恶了些，对付盗贼却自有震慑之功，若他们都能随着伯钦保我一路西行，却不是如虎添翼？”想到这里，心中欢喜，脸上不由浮出笑容来。
伯钦哪里理会玄奘胡思乱想，径对家僮嘱咐道：“快把这虎搬到厨房收拾了，切莫伤了虎皮，折了许多价钱！今日我陪长老，你等自去安排便了，若要剥皮时，便赶早剥了，也好煮了招待贵客。长老的马也牵去放一放，就拴在棚子里，这时节夜深露冷，莫冻坏了误事。”
众家僮齐声答应着，自有一人牵了马去，其余几人把老虎搬进厨房，自去洗剥不提。伯钦又对玄奘道：“请长老屋里坐坐，我尚无子息，只有老母在堂，还有一个媳妇，我教她们来和长老相见。”
玄奘连连道谢，随伯钦来到堂屋，见房屋不大，家什甚简，收拾得还算整洁，墙角散放着几件套索、兽夹等打猎的家伙事，墙上赫然悬着一柄刀，刀鞘上镶嵌着七星图，赤铜的吞口熠然生辉，入眼便知是口好刀，绝非寻常猎户所有，又见刀柄光滑色暗，定是用得久了，磨去了光彩。玄奘心中一动，忙把眼神转开。
伯钦似是并未察觉玄奘神情有异，先请玄奘坐了，正欲张罗奉茶，只见外面走进一个老妪，领着一个媳妇，一见玄奘便行礼道：“长老有礼了！不想我这寒宅，竟有法师驾到，着实蓬荜生辉也！”
伯钦对玄奘道：“这便是家母，那个是我山妻。”说话间刘妻也忙上前见礼。
玄奘连忙回礼道：“伯母切莫多礼！贫僧多蒙令郎救命之恩，又来府上叨扰，甚是不安，还请伯母和大嫂莫怪则个。”心中暗想：“这老婆婆好谈吐，行止也大方知礼，倒不像猎户人家女眷。”
刘母连忙辞让，又问道：“请恕老妇人多嘴，此处是个荒野之地，过去便是西域番邦，不知长老如何路经此地？”
伯钦插嘴道：“母亲有所不知，这位长老来头大得很！乃是我大唐第一高僧，天下都僧纲三藏法师。他是奉了当今皇帝的御旨，去西天灵山佛祖处求取什么真经，为皇帝祈福消灾的。适才孩儿上山打猎，恰逢长老被两个大虫所困，便吓退了那几个孽畜，相请长老来家奉茶。不想路上又遇见一个不怕死的，刚好被孩儿打了来下饭。便请长老在家饱餐一顿，安歇一晚，明早孩儿送他一程。”
刘母闻言大喜道：“明日正是你爹的周年忌日，前几日我梦见他来见我，说生前猎杀人畜，造孽不少，死后不得超生，只在地狱受苦，央我请个有道行的高僧为他诵经超拔。我正思量此事，到哪里去请如此一位高僧，不想今日长老从天而降，岂不是是天大的缘法也！”说着便向玄奘行礼道：“便请长老慈悲，多耽搁一日，为我那死鬼老汉超脱超脱，后日准定教伯钦送长老上路，不知长老意下如何？”
玄奘见如此说时，岂有推辞之理？便答应道：“伯母不必相谢，贫僧自当效劳。只是贫僧修为有限，只恐难当大任。”
刘母呵呵笑道：“长老乃是我大唐第一高僧，长老若不能够时，再也没人能够了！”
玄奘莞尔一笑，心中却七上八下：“她说刘老儿猎杀人畜，看来这刘家果真有点尴尬。那几个小厮容貌神态如凶恶，多半是强盗出身，伯钦绰号‘镇山太保’，想来也不是威震猛兽那么简单。为刘老儿超度之事，怕是无可推脱了，只是当日菩萨说我所习的乃是小乘佛法，超拔不得冤灵鬼魂，故而教我去西天求取大乘佛法。如今被这老婆婆赶鸭子上架，却如何是好？说不得只有尽力而为，看看能否用我之诚心感动神佛，助那刘老儿释厄脱困也。”心念已定，便点头道：“不敢当伯母盛赞，贫僧尽力而为便是。”
刘母见玄奘允了，不禁喜形于色，一边道谢，一边便命伯钦速去准备香烛纸锭，又一迭声催促小厮们赶紧摆饭。
伯钦忙答应着起身，教妻子去张罗摆饭。不一时刘妻便把餐桌布好，恭请玄奘坐了上座，刘母打横相陪。玄奘推辞不得，不得坐了。伯钦也备好了香烛等物，便在下首坐了相陪，就问些祈祷襄福之事。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七十回：刘母留客托佛事，玄奘游园睹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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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