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德 | 成长的岁月(十二)——碎梦
【往期回读】
成长的岁月(十二)
丁沟中学 陈庆德
我高中毕业在家劳动了一段时间后,知道大队学校要招几名教师,大队合作医疗卫生所要招一名赤脚医生。我想我的机会来了。做教师,我是很有条件的,在前后几届高中毕业生中,没有哪一个学习成绩超过我的,没有哪一个的名声超过我的。当然,我首选的不是做教师,是做一个医生。可以为百姓解除痛苦。“不为良相,即为良医”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理想,我也是。良相是不可能了,退而求其次,做个良医,悬壶救世,也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
这当然也和我的兴趣有关。因为我懂一点医学,在学校专业班红医班里,学过中草药,我能够识别近100种中草药,记得它们的形象、药性、功用和使用方法。我还会针灸,已经给好多人治过病,我还能用药物对穴位进行注射,这个连一般的医生也不会。我的肌肉注射也是一流的,在学校一个月的实习期间,那个卫生所来的病人,常常点名要我注射。我摸一下病人的屁股,就知道皮薄皮厚,皮老皮嫩,针刺时需要多大的力度病人既没有痛觉,针头又能进入到需要的深度。记得当时有个妇女,她因为经常注射,臀部的肌肉到处是硬结,注射医生见到她就头疼,她来,也常常直接找我注射。我也每次关照她回家热敷以及用偏方土豆片外敷。她对我很是感激。我们大队卫生所的赤脚医生,尽管他们已经工作了若干年,还比不上我呢。我竞争这个位子,应该不困难的。
可是最后的结果,出乎我的意料,什么也没有我!我们队里的高中生其他人都安排了,就我没有安排。我开始懂得了社会的残酷。于是我又进入到苦力释放中。
到冬季征兵时,我以为又来了机会,于是背起背包在民兵营长带领下到兵站体检。因为我们是第一家接受体检,所以并没有按照一般顺序进行,而是哪里空,就先在哪儿体检。我记得我的体检最快,一路绿灯。当然我也使用了作弊手法,比如我眼睛有点近视,在之前我就默记了视力表,体检时,视力表倒挂了,我的记忆也顺应翻转,结果视力最好。查肝脏时,我知道自己的肝大,所以医生手摸时,我就不配合,让腹肌紧张,果然医生没有摸出来。我的五官特别好,体检的小姑娘医生甚至和我开玩笑说,如果我将来做了海军军官,不要忘记她,我这才知道,我们的这一批有海军。听到她的话,我心花怒放,想着“我的未来不是梦”。
晚上睡觉时,我的想像特别丰富:
一望无际的大海,灿亮的天空,蓝蓝的海洋,舰艇轰轰地驰向远方。甲板上站着一位年青的军官,旁边有两个卫兵跟着……
大街上,远远地走来一个个头不算高的青年,他的旁边跟着一个很漂亮的女性,那女性一看就知道是城市文化人……
吃饭的时间到了,餐桌上,碗里是白白的米饭,萝卜烧肉,菜里有很多的肥肉……
可是,到让我看那花花绿绿的图案时,糟糕了,别人看一眼就能离开。而我,医生让我看了一样,我说是鸡,她笑笑,旁边我的同伴就大笑,告诉我说那明明是牛,又让我看第二样,我说是数字,她又笑笑,旁边我的同伴又大笑,告诉我说那明明是羊。我感到奇怪,对“真理常常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断论还充满幻想,于是当医生说“可以离开”时,我坚持再看一幅图,她随便翻了一页,哪知道我又说错。这样我就被淘汰了。
回家后,我气了三天。老天既然要我卖苦力,我只有服从了。或许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或者就是让我三年后上大学呢。所以生产队里报名出去挑河做苦工时,我第一个报名了。
工地离家四五里路,每天起早出工,带晚回家。按劳动的土方给工分,每天的工分超过在家里的劳动,中午还管一顿饭。但是,也特别苦,两人抬一筐土,近300斤。一天里,在河坎的上下来回不知道要走多少趟。
那已经是冬天了,我们每天早上出发,踩着地上白白的厚霜,西北风呼呼地猛刮着,远近枯树上的枝条发出怪怪的声音,初升的太阳,一点热气也没有,地,冻得裂出一条条缝。即便这样的天气,我们也出工,就用锹按着裂缝挖土抬土。
我早上起来,胶鞋里常常有冻,那是我前晚上留在里面的汗水冻成的。我的脚汗特别厉害,劳动的时候,又有泥土掉进去,鞋又大了点,脚在里面打滑。所以,后来我索性不穿袜子,早上抓一把稻草塞进去,伸着光脚进那有冻的鞋,真不是滋味。
劳动的时候,我特别好出汗,里面的衣服都全湿了。在劳动中途休息的10分钟里,特别难受,风一吹,感到特别冷。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一休息,就找了个避风人少的地方,一件一件脱下身上的衣服,一直脱光,那件贴身的棉毛衫已经湿漉漉的了,我绞得水滴滴的。绞完了又把湿衣服穿起来。
突然听到女人的一声大叫,我吓了一跳,回转头,发现有个女孩在我后面泥堆旁正提着裤子站起来,她是随便找这个地方上厕所的,大概是她“呼嗤嗤”完了后,突然看到一个光身男吧,不巧的是和我选择了同一处。我赶忙离开,因为她提着裤子,我穿着内衣,被人看到,即便她不怕污了自家的清白,我也怕坏了我处男的身份。
回家后,那姑娘把这事告诉了她妈妈,她妈妈又把这事告诉了村里人,好心人摇摇头,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