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四害
【往期回读】
想起除四害的日子
江都 徐德培
作者徐德培:男,1947年生,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1966年高中毕业于江都县中学,1972年参加教育工作,1980年毕业于扬州教育学院,2008年退休。原江都中学工会主席、江都实验初中党支部书记。曾获得“全国优秀教师”荣誉。
当代作家舒乙先生《都市精灵》一文,谈到环境问题时说:“如今,老鸹和燕子在北京已经很稀有了,麻雀经过大围剿也元气大伤,都构不成北京的景致了,实在是非常的可惜。”这句话勾起了我的回忆,让我想起了除四害的日子。
1958年春,我上小学四年级,随着春季卫生的宣传层层深入,一场除四害的运动席卷全国。上级要求发动机关干部、工人农民、城市居民、学校师生,打一场消灭老鼠、麻雀、苍蝇、蚊虫的人民战争,舒乙先生文章中所说对麻雀的大围剿就发生在那个时候。
当时学校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停课数日,布置师生立即参战,并及时向学校报送战果。我们那时只有十一二岁,尽管对除四害的伟大意义还很朦胧,但听到停课的决定,便激动得手舞足蹈,象放出笼的鸟儿,快乐无比。因为每天都要报成绩,就三五成群地结伴行动起来。我平时愿意在学习上帮助同学,所以几个比较猴实的同学乐意接收我到他们小组。别看我们年龄小,智慧还是有的,大家因停课激动了一阵后,很快冷静下来琢磨办法:老鼠比较狡猾,难觅踪影,我们就采用水淹鼠洞,逼它出洞的办法;麻雀到处乱飞,很难捉,我们就发挥小孩子善爬树的优势,以掏雀蛋,捉幼鸟为主;消灭苍蝇,我们以拍打和挖蛹相结合;因为春天还没有蚊虫出来,我们就帮助大人们挖土填坑,消灭臭水塘,破坏蚊虫滋生的温床。
那些天,天还没亮,整个村子就锣鼓喧天,放爆竹、敲铜盆、敲竹筒,甚至敲铁锅、敲铜勺、敲锅铲,一切能发出响声的办法全都用起来。我们几个起身后就不约而同地直奔学校敲打铜钟,或者拍手叫喊,目的是坚决不让麻雀落下来休息,使麻雀无处安身、疲于奔命,最后用尽力气,坠地而亡。
早饭后,我们小组往往先去掏鸟窝。我们沿着河边的小树林寻找鸟窝,眼尖的同学象侦察兵一样走在前面,一旦发现鸟窝,立即通知会爬树的伙伴。我们小组有两个有爬树特长的同学,见到鸟窝就向手心吐一口吐沫,脚一踢甩掉鞋子,嚓嚓嚓地像猴子一样上了树,麻利地将手伸进鸟窝。如果摸到鸟蛋,就将鸟蛋放进帽子,小心地带下来,装进准备好的纸盒。
离开树林,我们还要到房屋的墙头寻找鸟窝。负责搜寻的同学好像很有经验,能根据鸟毛飘落的多少与位置,准确地找到鸟窝。鸟窝一般在屋檐下,确定位置后,高个子蹲下来,让矮瘦的同学站在肩膀上,然后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上面的同学就能够得着鸟窝,运气好的话就能收获鸟蛋或幼鸟。
打老鼠一般是在田埂路边,找到鼠洞,我们就把入口处挖大一点,然后提几桶水来往里灌,其他同学拿着铁锹、钉耙在洞口严阵以待。当水灌进几桶以后,洞中的老鼠实在憋不住的时候,就会带着满身的泥水从洞中突然窜出来,大家就七手八脚地人人喊打,逃出来的老鼠往往会死在铁锹、钉耙之下。
相比之下,苍蝇蛹比较好挖,只要用小铲,在粪缸周边挖到几寸深,就能找到黑色的蛹,跟老鼠屎有点像。
傍晚,每个小组带着当天的战利品到学校登记。麻雀以腿的数量统计,空中坠落的死麻雀,我们剪下它的腿上缴,但掏出的幼鸟,总是用哀求的目光盯着我们,我们谁也不忍心剪下它的腿,只好将幼鸟交出计算任务,听凭学校与村里处置。打死的老鼠,剪下尾巴后深埋作肥料,学校只需要收缴老鼠的尾巴计算成绩。苍蝇蛹开始计算个数,后来太多了,只好用秤称其重量,以斤两为单位登记。至于死苍蝇,谁也不肯去细数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估算一下数字即可扔进厕所。村里的战利品积累到一定的数量,就会敲锣打鼓地到镇上报喜,有时为了充分展示战果,还把老鼠尾巴与麻雀腿用细线串起来挂在竹竿上沿路展览,赢得沿路村民的啧啧称赞。
几天后,学校恢复上课,除四害在课后继续进行。
几年之后,国家将麻雀从四害的名单上删除,并给它恢复名誉。但麻雀已经被吓破了胆,以至于后来的许多年都心有余悸,常常离人群远远地警惕地看着,不敢飞近。从上世纪末开始,国家重视环境保护和生态平衡,麻雀又活跃起来,各种鸟儿又多起来,并逐渐与人们亲近起来。看到如此情景,舒乙先生也应该感到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