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寒潮

写在秋季

2021-11-5

寒潮后的回暖

是心中生出不灭的希望

和不能间断的爱与情感

寒潮

文/香袭书卷

寒起是从夜晚开始的，夜空下的万物寂静，是少了白天的喧嚣，就少了一份热气吧。尤其是接近冬天的夜，霜降来得很真实。

近两年的寒潮愈加漫长，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但是人间的可爱，也正是如此。顶着风雨前行，期待与寻找着春天。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关心着人间最真实的事物。一草一木的变化，一粥一饭的冷暖，以及大地上每个人的生活，这些都让我心生敬意。

路过一座临城很近的古镇，停车随拍一些图片。人不是很多，稀稀落落的，大概与秋寒有关，古镇上的店铺比行人多。喜欢清冷一点的事物，那份寂寥更能够穿透相机的视线，贴敷于内心的色彩。

古镇用各种颜色装扮着自己，脸谱，灯光，朱漆的门窗。还有一些工人，在抓紧时间干活。铺地砖的夫妻两个，男人在埋头干活，女人在旁边打着帮手，四十多岁的他们，手中的活儿干得利索。

偌大的戏台前，灰色的地砖一块一块，被铺成一个圆形的图案。切割，铺砖，压边，每一个环节他都很认真。“师傅，这里离出口还有多远？”“就在前面转弯后，向右走。”

可能很久没歇息了，刚好我的声音让他能够停一会。趁着他坐下来歇息的空当，我们闲聊了起来。空荡荡的场地上，一个圆形的图案中，我站着，他席地而坐着，女人找了块砖头，坐在砖上。

“我们不是本地的，跟着施工队来这里干活。出来好几个月了，想早点回家。干活我们不怕累，就是夏天晒得受不了，冬天冷得受不了。”

夫妻俩憨厚实诚，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真诚。粗糙的水泥砖头，没有磨灭他们对生活的热爱，反而让他们同心协力，共同打拼。

说起夫妻两人到年底回家，可以挣上十万块钱时，中年男人眼中闪烁着一丝光芒。这一丝光芒中，装着那个远方的家，还有孩子的笑脸，父母的期盼。

“出门在外，生活还是有些不便吧。”“当然不能跟在家里比，不过现在也习惯了。”女人穿着一件灰色的工装，洗得非常干净。夫妻两个的衣着，都很整齐，虽然上面布满了刚落的灰尘。

已是深秋，女人依旧戴着一顶大檐帽。脖子上的一条小纱巾，露出花色，衬托着即将灰暗的天空。天色渐晚，他们一天的工作也将结束。“这个月做完了，就准备回家了，天气太冷，也有点受不了。”女人目光看向远方，被一股思念牵扯着。

短暂的歇息后，我向前走去。回头看那块空地上，他们又继续着他们的沉默与默契。两人像是镶嵌上去的一块凸显的图案，让整个广场的空地，有了活力。

我随手抓拍了一个镜头，镜头下的人生被拉得很长很长。中年人的精力，即便是在寒潮来袭时，也会冒出热气。

行在古镇的地砖上，突然就不再冰冷，因为我知道脚下的每一块地砖，都带着他们的体温，有他们从双手之间传递出来的温热。

古镇的特色伞廊，让我举起的相机流连忘返。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一个老人蹒跚着走进了我的镜头，他的瘦弱与白发，和大红大绿的脸谱做成的伞面，形成了一种撞击和协调。

老人手中的铲刀和袋子，被紧紧握住。“姑娘，天黑了还在拍照呀？”“准备回家的，大爷。您这是下班了吗？”“是啊，下班了。”干瘦的老人，精神其实还是很矍铄的。他好像不急着回家，站在自己的三轮车旁看着我不停地按下快门。

“大爷，您就是附近的居民吧。”我想老人可能是想说说话，就边拍边说。银杏在晚风中，有了动感，悉悉索索的声响，是在提醒人们，天将寒。

“我就是附近村子里的，现在在这里做事，这一片草地属于我打理。”草坪上有树木，有石头做的小桥流水，有古色古香的店铺，草坪被隔断成一个个章节。

“老伴呢？”“老伴在家接送孙子，我出来谋点事做。”老人告诉我，自己七十多岁了。一个月在这里做杂活，可以挣个一千多块钱，补贴家里生活。

人到老去，也是面临着一场生命的寒潮。老去的身躯会生病痛，老去的心灵会觉得孤独。我们都会面临着这个同样的问题，面临老去时的生活。

老人说三个孩子会补贴他们，只是不敢生病，有些小毛病扛过去就算了。自己干点事，有部分收入，老伴也会轻松些。年轻时，吃了很多苦拉扯大三个孩子，实在不容易。孩子们大了，自己也老了。

三个孩子过着普通的日子，各有各的负担，为了不增加孩子们的压力，老人便在家附近谋个事做，最起码可以养活自己。我笑着告诉老人，身体健康，心情快乐就是最好的生活。

老人叹口气：“像现在这样干活，身体好不到哪儿去。蹲着除草，一整天下来肠胃都是压着的，中午根本吃不下饭。”我们都沉默在傍晚的冷空气中，安慰的话语在真实的生活面前显得苍白而无力。

于生活的深处，各有各的不易。在我们为了自己那点小情绪而自怜自哀时，看看这些为了生活付出大爱的人们，他们扛起生活的重担上，全是为了家人，唯独少了自己。

这种无私付出的精神，我们称之为爱的表现。而人间，最可爱之处大概就是这份在现实中挣扎出来的，对生活全身心投入的爱吧。

老人拍了拍自己的身子骨说：“还好，身子硬朗着呢，三个孩子也都成家了，比较省心。我出来做点事，是想着不依靠孩子们，他们自己的小家支撑着也不容易。”相机下的镜头里，一个个脸谱做成的伞面，有了灵动与蕴味。

老去是一股寒潮，但是我们都能寻找到应对的办法。那就是点燃心中爱的火焰，让它燃烧得越来越高。

坐在深秋的夜里，回想着所遇之人，以及他们生活中的冰山一角。其实，艰辛与劳苦并不是我们的寒潮，它是促使我们散发热气的能量。

真正的寒潮，是在我们失去了对生活的慈悲与温和后，所表现出来的沮丧与扈气。能够平和地爱上自己现在的生活，而乐意甘心付出，人性之光就会闪烁出温润与长久的回暖。

秋末的寒潮，是从夜晚升起的。站起来看了看继续吐叶的植物，它们应该也感受到了冬天就要来了。只是它们明白，寒潮之后会就回暖。

回暖，是我们所有人都拥有的能力，那就是心中生出不灭的希望和不能间断的爱与情感。

写在秋季

图片摄影：香袭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