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学诗,无以言】之一百六拾九:《杕杜》,檀车幝(chǎn)幝,四牡痯(guǎn)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杕(dì)杜》是《诗》的第169首。这是一首劳军诗。诗通过家中父母、妻子期盼在外服役人员早日平安归来的焦急心态,表达了周王朝时期频繁的征战、无尽的兵役、迁延的归期以及军旅的艰辛,是一部有关军人的活生生的社会图景,对我们了解西周政治军事社会大有助益。

《诗》有两篇《杕杜》,除本诗外,另一篇为《唐风》之《杕杜》(详见【不学诗,无以言】之一百一拾九:《杕杜》),主要写应该重视兄弟之情。两篇《杕杜》,都与亲情有关,但侧重点不同,因此在表达方式上也有明显不同,阅读时注意区分。

《杕杜》的主旨,古今的理解比较一致,是关于亲人思念长期在外服役士兵的诗,类似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流行歌曲《十五的月亮》。《毛诗序》说:“《杕杜》,劳还役也。”意思是说,这是一首写给服役归来士兵的诗,带有一定的犒劳性质。当然,也有人说此诗是为女子思念出征在外的丈夫而作,不全面,但也相关。
《盐铁论》是西汉桓宽根据著名的“盐铁会议”记录整理撰写的重要史书,在其《盐铁论·徭役》篇中,对本诗有如下理解:“古者无过年之徭,无逾时之役。今近者数千里,远者过万里,历二期。长子不还,父母愁忧,妻子咏叹。愤懑之恨发动于心,慕思之积,痛于骨髓。此《杕杜》《采薇》之所为作也。”这可以说是准确精到。
周代征役频繁,丈夫服役在外,不仅空间上远隔万里,时间上也似乎永无尽头,更可怕的是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永远是悬在亲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因此,士兵在外,家中父母、闺中妇女,对其思念之情可想而知,这种炽烈之情感,读此诗就可以充分地感受。
杕    杜
有杕之杜,有睆其实。
王事靡盬,继嗣我日。
日月阳止,女心伤止,征夫遑止。
有杕之杜,其叶萋萋。
王事靡盬,我心伤悲。
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归止!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
王事靡盬,忧我父母。
檀车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远!
匪载匪来,忧心孔疚。
期逝不至,而多为恤。
卜筮偕止,会言近止,征夫迩止。
注释:1、杕(dì):树木孤独貌。杜:一种果木,又名赤棠梨。2、有:句首语助词,无义。3、睆(huǎn):果实圆浑貌。实:果实。4、靡:没有。盬(gǔ):停止。5、嗣:延长、延续。6、阳:农历十月,十月又名阳月。止:句尾语气词。7、遑(huáng):闲暇。一说忙。8、萋萋:草木茂盛貌。9、陟(zhì):登山。10、言:语助词,无义。杞:即枸杞,落叶灌木,果实小而红,可食,可入药。11、忧:此为使动用法,使父母忧。一说忧父母无人供养。12、檀车:役车,一般是用檀木做的,一说是车轮用檀木做的。幝(chǎn)幝:破败貌。13、牡:公马。痯(guǎn)痯:疲劳貌。14、匪:非。载:车子载运。15、孔:很,大。疚(jiù):病痛。16、期:预先约定时间。逝:过去。17、恤(xù):忧虑。18、卜:以龟甲占吉凶。筮(shì):以蓍草算卦。偕:合。19、会言:合言,都说。一说“会”为聚合(离人相聚),“言”为语助词,无义。20、迩(ěr):近。
《杕杜》结构灵活,并不要求结构上的完全工整,形式服务于内容,全诗分四章,每章七句,这在《诗》中是常有的作法,不象后世很多诗作,为形式所累,让内容受限。诗中的每一段最后三句,都是表达同一个意思:“回家”,这是亲人心中迫切的情感,也是全诗的主线,抓住了这个字,就理解了这首诗。
棠梨生路旁,果实大又圆。
战事无休止,服役无终期。
已临十月底,女子心悲伤,征夫应返回。
棠梨生路旁,叶子繁又茂。
战事无休止,我心多哀伤。
草木虽葱绿,女子心忧伤,征夫早回来。
登上北山坡,采摘红枸杞。
战事无休止,父母心伤悲。
檀车已破败,四马也疲惫,征人快回归。
未见征夫归,内心真担忧。
归期已过去,使我更心伤。
龟筮又占卜,都说归期近,征人即将回。
《杕杜》中最真实的莫过于“檀车幝幝,四牡痯痯”,即“车破马乏”。本诗用它描写军队的形象,可谓是抓住了关键,道出了亲人盼望远征士兵平安归家的根本原因。自往今来,真正的征伐之师,都是历经凶险、幸运生还,绝没有演兵场上的整齐鲜亮、威武雄壮。唐朝诗人王翰的《凉州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就用最美的诗句,道出了最残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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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于道,自觉于法,自在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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