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孝心杯”征文23号作品】段利红：父亲的私家车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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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383期︱

审稿|谭长征编辑|马晓毅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父亲的私家车」

文|段利红

都说父爱如山，可是我们永远都无法理解，山为何如此挺拔、巍峨，永远都无法解读坚强的背后是怎样的艰辛和不易。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永远都是忙碌的。也许只有在冬日，这个万物都沉寂的季节，父亲才会停下脚步稍作停歇，在生着炉火的房子里与他的一群麻友聊天、娱乐，打发寒冷而漫长的时光。

父亲的所有辛劳都和车结下了不解之缘。从我上初中起，父亲就蹬着一辆人力三轮车，和同村其他长辈们，在西安的某个城中村找一蜗居之所，每天早出晚归谋得一家人的温饱。

三轮车既是父亲的代步工具，又是赚钱的工具。白鹿原人做沙发是出了名的，直到如今，城中村的沙发厂，很大一部分都是原上人在经营。父亲从沙发厂拉沙发，骑上三轮车，从东郊到北郊，南郊，或者西郊。沙发卖掉除去本钱就是当天的收入，有时出去一天也没有卖掉，意味着当天收入为零。

上初中的一个暑假，在我的一再央求下，父亲骑着三轮车带我进城。那时候从家到西安是那么遥远，还好一路下坡，父亲并没有感觉那么累。父亲在城里住的地方就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矮矮的柴房，小小的空间，只有一张床和锅碗瓢盆。床是沙发厂的下脚料钉的，锅碗瓢盆放在地上或者是砖块垒成的小平台上。

第二天父亲早早叫我起床，他骑着三轮车载着我和沙发出门了。夏日阳光灼灼，马路上冒着热气，热浪扑面而来，父亲弓着背，用力蹬着三轮车。汗水从头上流到脖子上，父亲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粗粗一抹，继续前行。衣服被汗水浸透了，一会儿又被晒干，如此反复，父亲的后背很快形成了一条白色曲线围成的地图，汗水结晶在衣服上，像极了一粒粒盐。顷刻间，我懂得了父亲的不易，家里的每一分开销都是父亲的汗水换来的，以至于后来我所有的遗憾，对于父亲我都没有半点埋怨。

记得上高二时的冬天，课间休息的时候，父亲来学校找我，给我带来了一件绿色的棉衣，同学们投来羡慕的目光。我送父亲出了校门，他的那辆三轮车停得远远的。我知道父亲是从城里骑回来的，没回家先给我送衣服，看着父亲骑着三轮车的背影，我想到了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原来天下的父爱都是如此厚重，如此默默无言！

渐渐地我们姐弟三人长大了，成家了。然而父亲的辛劳还没有结束，人力三轮车换成了三轮摩托车。

近几年白鹿原的西瓜出了名。春天里父亲母亲忙着种瓜，三轮车帮他拉化肥和种子。七月份西瓜成熟了，父亲骑上他的三轮车进城卖瓜，常常是前一天下午就出发到西安，晚上找一块离早市近的地方，铺上盖瓜的蓬布，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睡一晚，第二天早上占好地方卖瓜。

有好多次，我帮父亲一起卖瓜。想想年少时觉得难为情的事，现在更多的是坦然和踏实，能和父亲一起做一件事有种淡淡的甜蜜。

秋天到了，葡萄成熟了，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骑着三轮车往返于城市和老家。收完西瓜的地被父亲种上了萝卜，刚入冬，萝卜又被父亲的三轮车拉到城里。

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就对父亲吼：爸，您那么大年纪，骑个三轮车，要让我们给您操多少心，钱够花就行了。父亲就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活一天，能干动就好好干。父亲没有上过学，说不出什么豪言壮语，从小我们没有物质的享受，但精神上从没有颓废。他的言行如一道光，照亮我们前行的路，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无论身处何地，永远保持对生活的热情，永远年轻！

过了这个冬天，来年春日，父亲和他的三轮车又将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