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视频 | 孔子高明在何处
文章来源:东方生命研究院公众号
潘麟先生讲授
孔子高明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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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身上有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很是打动人,但这种精神是孔子的修行吗?孔子身上的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其实是一种大丈夫精神,是一种“士”的精神,即“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的精神。这种弘毅精神就是修行。
孔子的修行,一般人是做不到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孔子天生就是知行合一者。孔子的知行合一,我们后人是很难做到的。我们后人要经过很大的努力才能做到知行合一,而孔子天生就深谙知行合一之道。对于孔子来说,学问就是修行,修行就是学问;学问就是践履,践履就是学问。对于我们来说,学问与践履是分开了的,是先解悟后证悟,但孔子是将解悟和证悟有机结合在一起,将“性之”与“反之”有机结合在一起的一个人。
孔子天然地集尧、舜“性之”与汤、武“反之”于一身——这条路就是第三条道路,王阳明称之为“知行合一”之路。但在孔子时期并没有“知行合一”这个词。那在孔子时期叫什么呢?我们笼统地称之为“浑圆一体”之路。
从否定面说,孔子既不是“性之”,也不是“反之”;从肯定面说,孔子既是“性之”,又是“反之”。孔子是“性之”里面含“反之”,“反之”里面含“性之”——这就是孔子最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
要想理解孔子,先得理解“性之”与“反之”。《孟子·尽心篇》曰:“尧、舜,性者也;汤、武,反之也”。即尧、舜“性之”,汤、武“反之”。要理解“性之”与“反之”,就要先理解尧舜(尧帝、舜帝),同时还要理解汤武(商汤、周武王、周公)。
什么是“性之”?什么是“反之”?我举一些事例来让大家进一步理解。我在《〈大学〉广义》里面列举了舜的事例。舜“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这就是“性之”。舜看见一个人在做好事,听到别人讲了一句正能量的话,简直就像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一下子就把他内在的仁义礼智信全部激发出来了。这一激发就不可收拾,犹如洪水一般浩浩荡荡,无人能阻挡,这就叫“沛然莫之能御”。
因为内在本有的德性、善性犹如江河之决堤,莫之能御,所以我们驾驭不了它,只能被它所驾驭。我们像是惊涛骇浪中的小舟,被内在本有的德性、善性指挥着行走,我们的整个身心都被它所主宰。我们内在的仁义礼智信驾驭了我们,成为了我们的主人。“仁”是我们的主人,我们不是“仁”的主人。如果我们是“仁”的主人,那么我们此时还生活在自我之中;如果“仁”是我们的主人,那么我们此时就生活在无我之中。现在,“仁”主宰了我们,成为了我们的主人,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般若”当家了,无我当家了,或者说无我取代了自我。
尧、舜是如何进入无我的呢?尧、舜不过是看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善良的行为,不需要任何思考,他们的生命就被“啪”一下打开了,就“沛然莫之能御”了。可以说,“性之”就是只要外部有一点点善言善行的启发,就能激发出内在本有的德性、善性,而且这种德性、善性就像江河决堤,莫之能御。
“性之”这条路是最好的,但还有第二条路,就是“反之”。商汤、周武王、周公等人走的就是“反之”之路,或者叫“反之逆觉之路”。他们是如何“反之”,如何“逆觉”的呢?
社会发展到了汤武时期。汤是殷商的开创者,或者说是开国之君,周武王是周朝的开国之君。所以说,汤武时期也就是商周时期。商周时期,社会生产力有了较大的发展,物质开始丰富起来,人们开始物化,心中渐渐有了“私”的概念,开始分别什么是“我”的,什么不是“我”的,整个社会风气开始堕落了,已经诞生不了像尧、舜这样“性之”的圣人了。但还有一群圣人,就是商汤、周武王、周公等圣人。这些圣人是如何来的呢?他们不是天纵之圣,而是靠自己后天的努力来达到的,这就叫“反之”。“反之”的“反”是动词,意为恢复。本来是一个普通人,但通过自身的努力,后天的奋斗,尽心尽力去做到“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将自己的德性、善性不断地增加、扩充,直到成为圣人,成为大人。
相对于尧舜时期而言,商周时期的社会风气虽然堕落了,但在今天看来,还是很不错的。生活在那个时期的人,只要努力还能反得回去。但到了现代,反都反不回去了,反了半辈子都反不回去。
孔子的高明之处在哪里呢?孔子就高明在集两大传统,即集“性之”与“反之”于一体。谈到此处就涉及了儒家的大圆满。儒家的大圆满里面既有“性之”的成分,也有“反之”的成分,是“性之”与“反之”合在一起的。既有后天人为努力的成分,也有先天顺其自然的成分,而且把先天顺其自然与后天人为努力混合在一起,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性之”中有“反之”,“反之”中有“性之”;以“性之”带“反之”,以“反之”带“性之”。将“性之”“反之”都发挥到了极致——这就是大圆满,这就是大手印。
不能说大圆满、大手印是完全“性之”,是放任自流,也不能说其完全是后天人为努力。大圆满、大手印是反对人为努力的,是倾尽全身之力以达到毫不努力。也就是说,把有为发挥到极致达到无为。倾尽全身之力是有为,倾尽全身之力要达到什么样的状态呢?达到无为。无为是“性之”,倾尽全身之力叫“反之”。大圆满、大手印是把“性之”与“反之”最有机地结合起来了。
如果我们不学习大圆满,不系统地了解大圆满,不修行大圆满,不把有为与无为,努力与不努力的辩证关系吃透了、理解明白了,我们就没有办法理解孔子的这种浑圆一体之道。只有把大圆满理解了,再来理解孔子的这种将“性之”与“反之”融合为一身的圣人,就会完全不同。
孔子修行吗?说孔子不修行是错的,因为孔子有“反之”的这一面。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顺耳,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论语·为政》)这里面不就暗含着努力吗?孔子又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这些都是孔子的原话,意思就是:我不是天生的知之者,我的这点造诣都是跟古人学来的。很多人可能会问,孔子学了能成为圣人,我们学了怎么就不能成为圣人呢?我们学了半辈子,连人都没学成,更别说成为圣人了,而孔子为什么一学就能成为圣人呢?这里面是有差别的。孔子之学与我们之学不能相提并论,不能同日而语。孔子之学里面含着不学,不学里面又含着学。故说孔子既有学而知之的成分,又有生而知之的成分,这就是“浑圆一体”,这就是孔子的高明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