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来是个土老冒

       我公司的证照一直没有办下来，就在吴科长那里卡住了。喊他吃饭，喊不动，他老说快了，就是不办，态度倒是很诚恳。我也不敢随便请他吃饭或送礼，因为，他一脸正气，容不得我亵渎他。问题出在哪里呢，他死也没说，就是拖着不办。

      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托老同学请他去南京城里玩玩吧。老同学是一个大老板，吴科长这个面子是给的。我晚上就带老同学和吴科长去参加了一个高档的酒会。其实就是一个一些大佬们聊天的地方，酒自取，食物自取，有点像我们工薪阶层的自助餐。在我看来是比较符合吴科长的口味的，机关人，有文化，讲档次，有品位，这里正好高档，典雅，大佬如云。

      于是，我小心地陪着吴科长取了红酒，小心翼翼地递给他，其实有服务生的，我还是不失时机的讨好地递到他手上。又取了牛排还有什么披萨之类的递给他。现场大家站着在相互交流，聊天，这里一堆，那里一伙的。

      我把吴科长介绍给我的几个经营伙伴和生意朋友，大家点头致意。听说是政府部门官员，大家表现出相当的尊敬，频频与他交流、敬酒，还问他一些政策上的事。让他觉得有很大的面子，虚荣心也得到很大地满足。

       我暗暗发现，这种场合，吴科长总是表现得落落寡欢，甚至有些心不在焉。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我主动找他说话，他表现得非常有见识，把他当成精于此道的老手。

       吴科长端着红酒杯，总是自顾自地喝一大杯。我一看他杯子空了，我赶紧再给他续一杯，服务生总是抢过我的手，客气的说：我来，谢谢。但我还是不停地给他加酒。因为一满上，只要有一个人与他点头致意，略微抬一抬酒杯，吴科长一仰脖子就干了，足见其豪爽之风格。

      吴科长喝酒豪爽是本县部门中出了名的，乡下的县城小，就那么几个权力部门。吴科长所在的部门又是与城建土地有关，谁见了不点头，谁见了不尊敬。他在哪里吃饭，有时都不知道是谁把帐结了，搞得他总是莫名其妙，最终慢慢就习惯了。他虽然不是局长，但一般部门的局长见了他，还要敬他三分。

       我前后跟着，一步也不敢离，生怕他落寞和尴尬。酒会我也只去过几次，大家在里面不管熟悉不熟悉，都互相点头致意，算是自来熟，因为来的都是有头有面的人物。大家发展圈子，结交朋友，共享信息。由于我与其中的发起者刘矮子是发小，他从小读书就笨，又不好好学，成绩差。依靠在城乡结合部买了一块地，搭了几间油毛毡房子，正好那几年遇到拆迁，一下子成了暴发户。

     人有钱就这样，前呼后拥，从者如云，动不动就请客，吃大户是潮流。我也就借他的这次趴体机会将吴科长请来。

     按理说，这样的酒会是我知道底细的刘矮子举办的，论规模和档次还是很高的，据说一场酒会几万元呢，酒高档，法国原装的，场所高档，叫什么白宫还是卢浮宫会所，记不清了，反正在南京很有名气。

      看着吴科长不停地一杯一杯喝酒，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不断地夸奖他豪爽，再不就不停地递食物给他，本来这是服务生的工作。因为有求于他，怎么办呢，只好我自己来吧。

        到半夜，酒会终于结束，我终于松了口气，用车子将吴科长送回县里。路上我们聊着今天的酒会，我满以为吴科长会非常高兴。谁知道吴科长一路上一个屁也不放，一直沉着脸。快到家了，吴科长总算发话了：“你请的什么客，也不找个包间，也没有个圆桌，也没有大鱼大肉什么海鲜，站在那里怎么喝酒，一点也不尽兴。”

      惊得我下巴一下子差点掉下来，满以为这样的酒会吴科长很高兴，雅致、高档，高朋满座。

      谁知道他要的是满桌酒肉海鲜，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酒倒得泼泼洒洒，满屋子烟雾缭绕，吆喝声不断。这样的场面才符合他的口味。

      哎哟，我的娘哎，我一直以为他们这些权力场上的人物非常讲究的，哪里知道跟我一样，是个粗人———土老冒一枚！送到他家门口，吴科长很不高兴地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连我的招呼根本不答理地上楼去了。

      我一下明白了：事情好办了。这太容易了，第二天我叫办公室小六子，准备几张金鹰卡和超市卡，将几箱茅台送到他单位停车场，放到他车子后备箱。方法简单粗暴得我有些惊讶，差点都不敢相信。下午吴科长电话来：赶紧把手续办了，你们不想办手续了吗，做事真墨迹。

唉，我这是一个土老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