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但失

疫后，单位对过的“京都饺子”店，再也未开，其实在此之前的一个冬季，我都没去过。己亥秋，有客来，四人围坐，谈天说地，结账三百六十元，朋友见四份湿巾未拆用，欲退之，服务员说帐已结，不可。朋友较真，要来账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无中生有，菜多一道，饺子多一份，菜先点，饺子为酒毕又添，且为不同的服务员所为，两项多付六十多元。闻声而来的主管辩解，说是将别人账单错记了进来，那更不对，一单岂可两收？以一种善掩盖一种过，本身即过，但我等没有改变别人的念头，故未予追究，悻悻然一走了之。却是言为心声，不吐不快，从此之后，舍近求远，挪至他处。

其开张已有近二十年，次数去多了，熟悉到不看菜单便可盲点一桌的程度，由于就近，一段时间竟将此店作食堂。结账从不查单，里里外外的服务员也多认识。运势的旺与不旺，可直观从顾客的多寡反映出来。开业的几年，吃饭需预约，去晚了排队等号，最近几年，二楼的包间封了，一楼大厅的一半辟作他用。生意越做越小，服务员却越来越热情，不住地推荐，点了带鱼，还让点鳜鱼鲈鱼，“怎能这样呢”，告知前者是海鱼，后者是湖鱼。事后一想，有些恐惧，谁知曾多加过多少道菜，此般行为定是获到过某些引导鼓励，抑或收入与业绩过分挂钩，否则不会一茬一茬的服务员，皆一个口吻，一个做派。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某回，我在此坐定，边看手机边等人，待结账时发现，除了手机与花镜，一旁座位上的挎包尽空，调监控录像，所坐位置，恰为盲点，只得自认倒霉。善不积，不足以成名，过不积，不足以灭身，其关张看似疫情影响，实则素日诸过所积。

信任使人放松警惕，凡事问亲疏，不问道理，问动机，不问是非。信任是月光下的道德，一旦失去，再无余地，所有解释，皆为掩饰。神仙眷侣，分道扬镳，问相识律师何以至此，“起初是从某一方的失去信任开始的”，有道是深情不及久伴，信任无需多言，现在其已不屑接手离婚案，所获数额不大。原谅陌生人较之原谅朋友易，因从未对之有过信任，而对朋友，付出信任，便指望得以回报，原谅陌生人，乃气量风度表现，对朋友则做不到。

身有实在货，不用嘴吆喝，故曰先有实，后有名。士魂商才，越作越好的生意少，投机钻营，越作越差的买卖多，原因若干，信任必在其中。信任所信，最终在人品，而人性又经不住考验。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贞妇爱色，纳之以礼，一旦破此堤线，仅存提防，且会怀疑此前一切。老妓从良，赛过贞妇失节，胡适也说“失身的女子的贞操并没有损失”，虽如此，多数人言之撇嘴，常情如此。

人与人之间信任的确立，说来不难，两不相欠，各自心安，两袖清风地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