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武术
一、汉代武术著作
班固《汉书·艺文志》把当时存在的兵书分类列出:计有“兵权谋”13家259篇,“兵形势”11家92篇,“兵阴阳”16家249篇,“兵技巧”13家199篇。其中“兵技巧”除“XX”25篇,为古代一种球戏外,其他均为武术著作,大多为射法。如《逢门射法》2篇、《阴通成射法》11篇、《李将军射法》3篇、《魏氏射法》6篇、《强弩将军王围射法》5篇、《望远连弩射法》15篇、《护军射师王贺射法》5篇、《蒲苴子弋法》4篇,等等。此外,还列载了《手搏》6篇、《剑道》38篇。《手搏》是拳法专著,《剑道》是剑术专著。
“兵技巧”所载诸书目是当今所知的最早武术专著。由此可知,早在汉代以前,中国武术便有了上升到理论高度的技术内容,不再是局限于口耳之传。
二、汉代武术流派
同一武术项目而又有众多的著作,似也说明这一时期已形成了不同的武术流派。魏文帝曹丕在《典论·论文·自序》中云:“余又学击剑,阅师多矣。四方之法各异,唯京师为善。”这时剑术已也“法”,而且“各异”,更证实了其流派的形成。《论衡·别通》曰:“剑伎之家,斗战必胜,得曲域越女之学也。两敌相遇,一巧一拙,其必胜者,有术之家也。”《古今图书集成·闺奇部列传》载,关索妻王氏,名桃,X悦,汉末时人,“精诸家武艺”。所谓“诸家”,也即是不同的流派。
《汉书·艺文志》又云:这些著作都在于为“习手足,编器械,积机关,以立攻守。”这是各种攻防格斗技术的总称,它应是中国武术已具备某种具体形态的标志。
三、汉代武术套路与象形术势
楚汉相争时,鸿门宴上,项庄“请以剑舞”,于是“项庄拔剑起舞,项伯亦拔剑而舞。”(《史记·项羽本纪》)这种“剑舞”,当被视为剑术攻防动作固定组合或随意编排而成的套路,南阳汉画像石有《鸿门宴舞剑图》。沂南汉墓剑饰图中则有一帝王欣赏一剑士舞剑的画面。剑士持剑,提膝转身欲击,身剑合一,姿态优美。
欧阳予倩著《唐代舞蹈》云:1954年动临沂汉墓出土的画像石上有一幅《大傩图》,“从这幅图上,可以见到当时人想象的妖魔鬼怪的形象。也可以见到十二神的凶相,有的执斧子,有的执短剑,张牙舞爪,作躯干追扑之状,鬼怪四散奔逃,显示出十二神的无比威力。由于仪式的主题是驱疫逐鬼,所以舞蹈部分也随之而多作驱逐扑打及射杀等动作。”这些钺舞、斧舞、短剑舞,皆可视为套路。
东汉末名医华佗(?-208)总结整理了有关导引术,去繁就简,创编为《五禽戏》。华佗曾对其弟子云:“古之仙者为导引之事,熊颈鸱顾,引挽腰体,动诸关节,以求难老。吾有一术,名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蹏(蹄)足,以当导引。体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怡而汗出,因以著粉,身体轻便而欲食。”(《后汉书·方书·华佗传》)《五禽戏》只是模仿动物动作形态的导引或体操,并不具有攻防动作和攻防意识,它们并非武术。但需要指出,这对后世象形类武术的创立以及这些武术在吸取动物的动作方法以利养生方面,具有很大影响与启发。从这个意义上说,它又是后世象形类武术的滥觞。
四、秦汉角抵、手搏与相扑
秦汉有“角抵”活动,主要用于娱乐。角抵活动不仅在民间开展,而且进入宫廷。秦代的角抵,应直接承于春秋战国时期的角力。《汉书·刑法志》载:“春秋之后,灭弱吞小,并为战国。”“战国之时,稍增讲武之礼,以为戏乐,用相夸视(示),而秦更名曰角抵。”可见,秦以前类似角抵的活动即已存在,只是秦代始定名为角抵而已。
《史记·李斯列传》载:“是时二世在甘泉,方作角抵、俳优之观。”裴骃《集解》引应劭语云:“角者,角材也;抵者,相抵触也。”《汉书·武帝纪》文颍《案》则云:“名此乐为角抵者,两两相当,角力,角技艺。”“相抵触”、“角力”、“角技艺”等语,都说明角抵是一种徒手竞技,以摔法和体力来进行较量。
正因为角抵主要用于娱乐与表演,所以进入宫廷后即成为供统治者逸乐的手段。《史记·李斯列传》云:“二世在甘泉宫每作乐角抵、俳优之戏,李斯不得见。因上书言赵高之短。”二世喜爱角抵,竟连政事也荒废了。所以《汉书·刑法志》言及此事又云:“先王之礼,没于是淫乐之中矣。”
汉初,刘邦尚黄老之学,要与民休息,提倡简朴,曾一度禁止角抵之戏。至汉武帝刘彻时,因其喜好和倡导,角抵又开始盛行。《汉书·武帝本纪》载:“元封三年春,作角抵戏,三百里内皆来观。”又载:“元封六年夏,京师民观角抵于上林平乐馆。”这是两次规模盛大的活动。由于武帝酷好角抵,汉王朝当时还常以角抵表演极尽奢华,夸示于外宾。
汉代亦有称角抵为“相扑”的。《汉书·金日X传》云:“日X捽胡投何罗殿下。”晋灼注云:“胡音互,捽胡,若相僻卧轮之类也。”他提到的“相僻”该就是相扑,也即摔跤。所以后来的《事原》便称:“秦二世去甘泉宫作乐,角抵俳优之戏。其后汉武帝好此戏,即今之相扑也。”
《汉书·元帝纪》载:初元五年,元帝曾因自然灾害等诸原因,下令禁罢角抵,以节省开支。但这种禁绝显然只是暂时的。东汉时,包括杂技、武术、舞蹈、幻术、角抵等在内的“百戏”,又有了很大发展。由于角抵在其中所占地位重要,所以“百戏”又被当时人称为“角抵戏”。东汉辞赋家张衡的名作《西京赋》在描绘“百戏”时写道:“临迥望之广场,程角抵之妙戏。”称角抵为妙戏,可见时人对它的喜爱程度。
三国时期角抵又出新花样,有了女子摔角,并正式用“相扑”之名。虞溥《江表传》称:“(吴末帝孙皓)使尚方以金作步摇假髻以千数,令宫人著以相扑,早成西败,辄命更作。”女子相扑,更是奢靡豪华。
汉代史籍中亦有不少关于“手搏”的记载。《汉书·灌夫传》载:汉武帝时,淮阳太守灌夫“与长乐卫尉窦甫饮,轻重不得,夫醉,搏甫。”左思《吴都赋》也提到吴国人喜“抃、射、壶、博。”“抃”即手搏。值得注意的是,这时角抵(摔跤)和手搏(拳术)似相分离。《汉书·哀帝纪》载:“孝哀雅性不好声色,时览卞射武戏。”苏林注云:“手搏为卞,角力为戏。”苏林为汉末魏初人,他指出汉代手搏与角抵已非一种活动,肯定是耳闻目睹之说。《汉书·甘延寿传》又载:“延寿试弁为期门。”孟康注云:“弁,手博也。试武士用手搏,以手搏固实用之术也。”弁即卞,亦即手搏,拳术当比摔跤更适用于实战,所以选武士也考试手搏。
秦代出土文物,汉代壁画,汉画像砖中也有关于秦汉手搏活动的反映。1975年湖北江陵凤凰山秦墓出土木篦上,便有一幅手搏的典型画面。
《汉书·艺文志》录有《手搏六篇》,想是论述手搏的专著,惜已散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