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门前有一道溪流
“我家门前吆一道溪流,
清晰地能看见河里的小石头
……
杨家溪,清溪流
啦啦啦,清溪流
……”
我是早上听到唐诗《滁州西涧》后,
脑海里盘旋起这首歌的旋律,
还有家乡村前那条小溪。
这条杨家溪是多么幸运啊,
虽然她只有一个普通的名字,
但作者该是怀着多么深厚的感情,
歌颂她,怀念她,
让歌唱家用最优美的嗓音传唱不休。
我也想念家乡的那条小溪了,
细小的像一条线,牵动着我的记忆。
“独怜幽草涧边生”,
家乡的小溪要经过很多道山涧,
在幽草和深树的中间,
开辟一道水路,奔流到村口。
在这里,溪流冲刷出一个小水潭后,
似乎完成了某种使命,
哗啦啦地唱着欢乐的歌儿,
在五六米的石头崖上倾泻而下。
石壁上溅出许多小水花,
春天的时候半壁上有桃花。
被撕碎的银练,汇入石壁下的暗流,
以浩浩汤汤之势,
隐入青幽幽的竹篁里向东而去。
村口的这一段,我们叫它“西河沟”。
出村的路,一下一上,
如同大大地打了一个对勾,或者说是V字。
西河沟就在V字的底部,纵切而过。
人常说“水往低处流”,
这便是我对这句话最深的第一印象了。
我想加一句,“人往远处走”。
村里人就是从这里,向外面的世界走去。
西河沟的上游,有着高高的柳树,
高低错落、密密的杂草
把两旁的农田阻隔开来。
到了小水潭处,变得迂回开阔。
小水潭边坐卧几块大石头,
那是洗衣妇们最天然的搓衣板。
岸边地势平坦,长着茵茵的青草
有时候牛或羊会在那吃上一会儿。
这里曾经是村子里最主要的洗衣服的地方。
几块大石头就代表几个位子,
通常人们站到村口一望,若是满了
便等着下一轮来洗。
洗衣服通常是村人的女人们,
有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白发老婆婆,
也有刚嫁来的腼腆小媳妇,
几个人凑到一起,洗得水花飞溅,
聊着家长里短,好一阵热闹。
不忙时,相熟的洗衣妇们也会约好
一起到村口去洗衣,
通常衣服洗完了,邻里间也聊得热乎了。
还有我们女学生们,放假了
通常会约着去西河沟,说是洗衣服,
不如说去玩水呢,顺着水潭往上游走,
会有小虾和小螃蟹。
平日里,小溪会在这里迎送着:
外出的,上学的,做农活的,放牛的……
外出的人跨过这条小溪,多少生出些不舍;
再次回到这里,不由心下一热:到家了。
上学的小学生走过这里,洗衣妇远远地调笑几句:
“今天挨老师批评了没?考零蛋了没?”
做农活的收工到了这里,蹲在溪边掬捧清水,
痛快的抹把脸,汗水和着泥巴,
一起被溪水冲刷走了,
干净清爽,轻松扛起锄头回家了。
放牛放羊的,赶着满山跑了半天的牛羊群,
到了这里驻足歇一歇,看着牛羊静静地喝水,
喝饱了牛羊便该回家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小溪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它干涸了,
像一个再也挤不出乳汁的妇人,
苍苍老矣。
后来,在它的上游,
村民们拦截了泉水,建起了自来水池。
人们不用去井里挑水了,
洗衣服也用洗衣机了,
西河沟不再是一条河沟。
原来有水坑凹下去的地方,渐渐丰满起来。
现在它成了一个浅浅的水洼,
如果雨水多,那里还会有一洼积水,
水底沉淀着枯枝败叶。
那个时代,悄然过去了。
可能已经没有人记得,
从何时开始,村口不再有哗哗的流水声。
我依稀记着,在水潭的上游两岸,
春天有几枝临水先发的桃花,
夏天有水嫩碧绿的水芹菜,
秋天有黄叶顺流而下,
冬天里那里的水是暖的。
这里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有“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