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起一行：胡子宏生命日记（163）： 病痛重袭来，这次是水肿
另起一行：胡子宏生命日记（163）：
病痛重袭来，这次是水肿
（一）
从昨晚六点多到此刻，整整24小时中，至少有22个小时，我躺在病床上，一动都懒得动。下巴和下巴处的脖子，沉甸甸地坠着一团肿起的肉团。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鼻咽癌放化疗后导致的水肿，如此厉害，如此痛苦。
昨天下午3点多，我在朋友的陪同下，去看电影《血战钢锯岭》。本来觉得体力不错，白细胞应该是正常的，哪知道，到了电影院，随着温度的变化，我出了一身虚汗。在观看的过程中，身体觉得无力。看电影出发前，就觉得下巴的水肿有些疼，肿胀得不厉害，也就没有放回事。6点，我看完电影回到家里，觉得体力还是不错，写了日记，吃饭睡觉。当准备睡觉的时候，下巴处的水肿开始加剧，一个鸭蛋大小的硬块，满当当地塞满了我的下巴。有点疼了。
什么是水肿呢？头颈部患了癌的病人，在经过放化疗后，头部的淋巴被破坏，淋巴的排泄能力不足，淋巴液流不出头部，于是就聚集在脸部和下巴，形成一团疙瘩，脸也会肿胀。我在拍照的时候，屡次想笑得灿烂些，但是面目肌肉僵硬，总是笑得很僵化，就是因为水肿作怪。水肿通常在放疗后一两个月出现，四到六个月达到顶峰，半年后逐渐消失。算一下时间，我正好是水肿的高潮期。
水肿带来的痛苦，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上周五，我在北京肿瘤医院化疗后的第二天，我醒来，惊讶地发现，下巴处那一团本来很软的肉，竟然成了硬疙瘩。因为左侧躺着睡觉，疙瘩偏向左侧。当时，水肿也是如此厉害，但是随着液体的输入，两天后就逐渐地缓解。回到家里，水肿虽然依然厉害，但是没有不适的感觉，换言之，不疼痛。
可是，一旦疼痛起来，那种感觉真的令人欲哭无泪。昨天晚上，我吃饭、喝药、喝中药、洗鼻子刷牙后，迫不及待地上床躺着。彼时，水肿的疼痛逐渐加剧，只觉得那一团硬疙瘩在逐渐地膨胀。心情不好，还跟老婆拌了几句嘴。睡觉的时候，尽量向右侧躺着，然后将右手捂住水肿。我的右手掌刚刚能够覆盖住那一团硬东西，只觉得里面有脉搏在跳，里面有温度，超过手掌的温度。
那种肿胀的疼，接近牙疼的感觉。躺了俩小时，看了俩小时的视频，忽然想起抽屉里还有一片止疼药呢。挣扎着起来，然后喝下止疼片。嘿，身体倒不是很虚弱，就是下巴处的那团硬块，令人烦恼不堪。肿胀，疼，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睡不着怎么办，于是就打开手机网页，搜索相关知识。我得知这是化疗后的正常副作用，除了水肿，头颈部的副作用还有很多，我还有一些没有感受到，而且未来肯定会感受到。唉，想起来有点不寒而栗。
（二）
我不知道一晚上是怎么熬过了的。等到早上7点多，我醒来了，疼痛依然存在，昨晚喝的止疼药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业。那团疙瘩没有扩大，但是依然强硬着。我轻叹一声，给我的主治医生发短信，汇报了情况，期待蔡医生能给想个办法。
妻子把饭端过来了，那就吃吧。依然是鸡蛋羹啊鸡蛋羹，除了鸡蛋羹，我都不知道能吃些什么。上百次的鸡蛋羹，吃得胃口早已疲惫不堪，但是不吃就要死亡。我看着电视，用勺子挖着鸡蛋羹吃，每次五勺，然后喘息片刻。然后又喝米粥，里面泡着海参。下咽变得困难，下巴处水肿，不知不觉地挤压着喉咙，喉咙似乎变窄了。无奈，使劲咽吧。这就是我一个鼻咽癌病人的宿命。
吃完饭，我把枕头竖起来，然后背靠着枕头，看电视，不知不觉，我睡着了。隐隐约约听到妻子推门的声音，看我睡着了，就没有惊扰我。手机响了，我醒来，看到蔡医生回了短信，告诉我去测血象，然后服用速尿的药物，每次一片，每天两次，服用一两天。我哑着嗓子，闷声闷气地喊妻子。妻子过来，给我抽血，送到医院化验。我则继续靠着枕头看电视，嘿，再度睡着了。这时候，我逐渐发现，水肿处没有疼痛的感觉了。不疼痛就好，大不了忍下去而已。
妻子从医院回来，开门的声音惊醒了我。一问，白细胞4100，压线正常，其他各项也算达标。我赶紧喝了速尿药，希望一两天内，水肿小一些，至少，那一团疙瘩不要那么硬了。
中午的饭，是挂面汤和一碗营养粉。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我先喝营养粉，我发现，因为水肿，我每次下咽，都不能把口里的液体全部咽下去，先是咽一口，然后仰一下脖子，再咽一次。这顿饭依然吃了一个多小时，挂面汤没有喝完，我就躺着，昏昏入睡。四点多，我醒了一次，生物钟提醒我，这是些日记的时间。不管，继续睡吧，然后就到了6点。妻子已经拉上了窗帘，一个夜晚再次降临。
（三）
忽然意识到，未来几个月，等待我的，将是水肿的痛苦。我联系衡水的病友，她告诉我，水肿依然存在，依然发硬，服用了西黄丸，有效果。看来，想尽快消化水肿，那是不可能的。
以往的24小时，我似乎成了行尸走肉，全部的思绪都集中在下巴的那个硬团上。未来的24小时，等待我的是什么呢，眼下水肿依然存在，除了不时涌来的肿胀感，好歹不怎么疼了。如果真的要疼，手头连个止疼片都没有。
这篇文字敲打了不到一个小时。写完后，只能继续回到床上，等待妻子送来晚饭。行文至此，我想起，有人在我的公众号上留言，声称自己得了大病，干脆不去治疗，把治病的钱用来周游世界。这纯属傻瓜的思维，我一个小小的水肿，就把我利索地撂倒在床上，你得了病，你想带着病痛去周游世界？做梦去吧。
病来如山倒，如今，我就是那个顽强地搬山的愚公。希望自己有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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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宏，供职于河北邢台市文联，毕业于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河北作家协会会员，20多年来，在全国400多家报刊发表200多万字的散文随笔。作品有8篇次入选8册大中学课本、阅读教材。2016年7月罹患鼻咽癌，治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