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忘会稽之耻邪?” ——《越王句践世家》导读

“女忘会稽之耻邪?”

——越王句践世家

[导读]

本文选自《越王句践世家》,主要讲述越王句践卧薪尝胆复仇的故事。本传与《伍子胥列传》全传、《吴太伯世家》中吴王阖闾部分合观,可较为全面呈现吴越争霸这段历史。

越王勾践是大禹的后代,其父为越王允常,底下的谋士是范蠡与文种;与之对应的吴王夫差,为吴太伯的后代,其父为吴王阖闾,底下谋士有伍子胥与太宰嚭。越王句践一人与吴王阖闾父子两人争霸。

吴越相争,始于越王允常之时,两国“战而相怨伐”。越王允常一死,吴王阖闾便趁机兴师伐越,未想句践用死士自杀法,不仅败吴,且“射伤吴王阖闾”,致使阖闾死前恨恨地告诫儿子夫差“必毋忘越”。两国相争,句践先胜一着。然而吴王夫差不忘父亲遗志,仅用了三年时间就败越王句践于夫椒,为父报仇。此时吴王夫差占了上风。

越王句践已是吴王夫差案板上的肉,任其摆布,生杀予夺。句践欲“请为臣,妻为妾”,吴王虽“将许之”,无奈伍子胥认为“天以越赐吴,勿许”,和谈失败,被逼上绝路的句践已做好“触战以死”的决定。然文种在太宰嚭身上找到了突破口,以为“太宰嚭贪,可诱以利”。于是“以美女宝器令种间献吴太宰嚭”,果然文种不仅得到太宰嚭的引见,且太宰嚭还为越说话:“越以服为臣,若将赦之,此国之利也。”因有太宰嚭的支持,本有议和倾向的夫差便下定决心放句践一马,虽然有伍子胥“今不灭越,后必悔之。句践贤君,种、蠡良臣,若反国,将为乱”的告诫,还是“赦越,罢兵归国”。这是吴王夫差犯的最大的错误。

句践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便“苦身焦思,置胆于坐,坐卧即仰胆”,以示不忘“会稽之耻”;“自身耕作,夫人自织,食不加肉,衣不重采,折节下贤士,最遇宾客,振贫吊死,与百姓同劳”,让国力强盛起来;内政由文种主持,外交由范蠡主持,同时采纳逢同“结齐,亲楚,附晋,以厚吴”的策略,让“吴之志广”而“轻战”;逢同又与太宰嚭一道对付伍子胥,不停地“谗之王”,终于在伍子胥出使齐国时找到了他“托子于鲍氏”把柄,让吴王夫差太怒,赐伍子胥死,解除了灭吴计划中的头号敌人。赐伍子胥死,预示着夫差离身死国灭又进了一步

顺理成章,在“谀臣”的怂恿鼓动下,又没了伍子胥这样的谏臣,吴王更不以越王为意,而是致力于北方与齐、晋的争斗,最终让越王句践找到了吴王“北会诸侯于黄池”而“精兵已从”“惟独老弱与太子留守”的机会,一举拿下吴国老巢,杀吴太子,让正会诸侯的吴王对此事只能“秘之”,回国后再向越国求和。四年之后,越再伐吴,竟“留围之三年”,然后“复栖吴王于姑苏之山”。历史再次重演,只不过此次吴、越换了角色。

句践的隐忍负重,一心复仇,本文中体现最突出。然吴王夫差形象亦表现突出。吴王夫差开始的隐忍复仇,何其意气风发;后来的利令智昏、偏信谀臣、错杀忠臣,最后落个自杀的下场,何其可悲。欧阳修《伶官传序》中感慨说的“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可用于此。更令人感慨的是,吴王夫差求和不成,虽未如句践一样欲“触死以战”,但他拒绝了“置王甬东,君百家”的怜悯,而是以“吾老矣,不能事君王”为由自杀,且要“蔽其面”,言“吾无面以见子胥也”——伍子胥地下有灵,不知作何感慨。

范蠡言越王句践“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联系他败吴雪仇之后赐文种剑令自杀的薄恩寡义中可见;联系其败吴王阖闾时“使死士挑战,三行,至吴陈,呼而自刭”的残忍残暴中可见;从他“置胆于坐,坐卧即仰胆,饮食亦尝胆,曰:‘女忘会稽之耻邪”自虐自励中可见。然出乎意料的是,面对吴王使者公孙雄的投降请求,他竟“不忍,欲许之”;面对范蠡“君忘会稽之厄乎”的质问,他还说出不是理由的理由:“吾欲听子之言,吾不忍其使者。”最后范蠡把使者赶跑了,他还是“怜之”,欲“置王甬东,君百家”。句践何以又有此仁慈一面?英雄惜英雄,惺惺相惜?这是值得思考回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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