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索诃长篇连载 ‖ 《人生长假》第五章（上） / 开普饭

第五章（上）

丁婕心怀忐忑上任

白莲情殇悲泪潸然

寒凉处，一声消歌，凝神犹看，涕泪花间。往日窗前，碧绿情缘意满天，此时琴边，余音闲，孰能续弦？恨断回肠千千结，怎作愁解。叹也！旧梦新翻遍，谁来共诉甘甜？春光空献，哪个睡中怜缠绵？但随秋风留不住，又从夕阳空落处。啼悲难长驻，恩爱情、飘忽过。

——题记

第二天早上，亨达电子有限公司大门口热闹非凡，彩旗横幅迎风猎猎招展，各新闻单位及电视台人员早就迎候在这里，倩枝当然也不例外。虽然张郁没有向社会各界隆重宣传什么，但这其实已成了公开的秘密——今天举行十佳公关礼仪皇后夺魁者丁婕小姐正式赴亨达电子有限公司任秘书处处长及业务公关部主任的就职仪式，谁又舍得错过这一难得的机会呢？

张郁早早就将业务经理童平派去接丁婕了，可是到现在还没到。张郁有些烦躁起来，难道她变卦了吗？他边想边踱出办公大楼。

他刚一露脸，就被眼尖的倩枝看见了，倩枝悄悄而又迅速地走过去。

“张总，今日气色特好啊！”

张郁扭头一看，见是《时风报》的顶梁主笔汪倩枝，忙迎了上去。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汪大记者啊！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啊！”

“别忘了，我可是吃这碗饭的。”

“哈，汪大记者嗅觉灵敏谁个不知。但愿对于这次报道多多给予褒奖，万万不可鸡蛋里挑骨头哦！张某感激不尽！”

“见笑了，张总，这可是好事呀，何来此言呢？”

“好！好！但愿汪大记者言如其心，不胜欣喜。”

“张总，你和丁小姐是同乡吗？你们是否早就认识？”

“唉！讲好八时整就来的，怎么现在还没消息？钱炜、钱炜，你打手机给童平，问问怎么了。”张郁回过头来对汪倩枝说，“对不起，汪大记者，失陪一下，等会再跟你聊。”说完转身走进办公大楼。

倩枝发蒙般站在台阶上，看着张郁消失在办公大厅的拐弯处。好圆活的一个男人！避实就虚的这一招让倩枝防不胜防。但张郁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逃避，不就恰恰应了一句古话“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倩枝微笑着，看你第二次怎么逃！

张郁坐在办公椅上，陷入百思不得其解的状态中。他突然讨厌起记者来，尤其像汪倩枝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好管闲事，刨根挖底，唯恐天下不乱。他很是后怕，如果这一切过早让汪倩枝知道，一旦见报，那舆论非得炒炸了锅不可，而他和丁婕就不知要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中了。不行，一定得想办法阻止她！

这时，人事股股长钱炜推门而入。

“张总，童平刚才打来电话，车子已到尖埠区十字街口，五分钟就到公司了。”

张郁从窃想中回过神来。

“好！你马上下去吩咐各部门做好准备，不能让新闻单位及围观群众看笑话。”

“知道啦。”钱炜出去安排了。

“铃……”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张郁抓过听筒，说：“喂，我是张郁。”

“哦，张总经理吗？我是黄德升啊。”

“哦，是黄市长啊，有什么吩咐吗？”

“听说丁小姐今日莅临贵公司任职，是吗？”

“是的，您有什么指示？”

“哎，你也应该向市里汇报一下嘛，我们安排安排，也可以来祝贺一下嘛！”

黄德升市长可是一位好官啊，为本市的经济建设可没少费心血，尤其对市内的几家私营企业更是殚精竭虑，而对亨达电子有限公司更是另眼相看。为能出名牌，搞拳头产品，黄市长给了张郁诸多优惠政策，一路绿灯，该减的减，该免的免，张郁是十分看重这位父母官的。

“这是公司人事方面的小事，我想黄市长工作繁忙，就没敢打扰您。”

“什么小事，这可是大事啊！你想想看，一位力挫百名佳丽的皇后加冕者，就任于一个颇负盛名甚至传奇色彩的亨达公司，这本身就具有轰动效应的，能算小事？对你公司大有裨益啊！为慎重起见，市里应该有领导来祝贺嘛！非你一人之事哦，是全市人民的大事啊！”

张郁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他只是爱她，需要她而已。这，这该怎么办？！

“那……”

“好吧，就这样，我安排一下工作，马上过来，你们不必等我，仪式该开始就开始，我可是带着市政府的一片心意哦！”

“那好，多谢黄市长啦。”

“就这样吧！”

那端电话挂断了，话筒里只留下“嘟嘟”的蜂鸣声。

这事怎么越搞越大？这一切都远远地超出了张郁的意料。张郁一下子没有了主张，只能顺其自然了。

“张总，快，快下去！童平的车已经拐进公司大门了。”钱炜上气不接下气地喊。

“慌张什么，这就来了。”张郁应答着，走出办公室。

张郁站在办公大楼的台阶上，看见童平的车已停稳在草坪边上，丁婕正走下车。一瞬间，公司干部员工、围观群众都鼓起掌来，新闻单位的记者们也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给丁婕录影拍照，一时之间，闪光灯对着丁婕如闪电般倾泻而来。

此时的丁婕显得高贵而又清纯，显然经过了精心打扮。她微笑着与所有的人招呼，谁也无法从她脸上读到昨日的悲凉与沧桑。

张郁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连走带跑地下了台阶，远远地伸出手，等候丁婕的握手，虽然张郁自己都觉得这个举动虚伪，然而这虚伪是不能不要的，至少在别人眼里需要这种礼节。

当他握着这只曾经拥有过他青春旋律的手，不禁浮想联翩，她的这只手曾无数遍抚慰过他，那温存、那温馨、那温情，亦曾多少次让他感动，让他颤悸，让他泪水涟涟……而如今，一切都在慢慢回归，都在真实地向他靠近。他要把握，哪怕放弃所有，亦不在乎。

丁婕依然如诗一般地微笑着。面对这一切，尽管她表现得那般坦然，可她的眼睛，那一双心灵的窗户，却不时散发着迷惘，散发着对前途无法揣度的慌张。张郁当然没有看出来，他根本没精力顾及这一切。

他们就这样被人们簇拥着走进办公大楼，走进那间中型会议室。首先映入丁婕眼帘的是挂在正面墙上的那条横幅，上面写着：“欢迎皇后携手亨达，面向未来共创辉煌。”丁婕不能不感动，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张郁会以如此隆重的方式来迎接她。

张郁含笑走上前台，那眼中闪动着晶莹。他双手举起，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各位请入座。”他静了一下，给大家一点时间，看大家都已差不多坐定，就接着说，“今天，鄙人感到万分的高兴，这是一件喜事，也是全公司的一件喜事！其实大家都已知道，那就是丁婕小姐将从今天起担任本公司秘书处处长及公关部主任，同时也说明丁小姐从此将与我们一起肩负重任，共图未来。我也希望丁小姐能在本公司发挥潜能，不被埋没。现在，请丁小姐为大家讲几句，大家欢迎！”张郁优雅地来了个“请”的姿势，并用眼神示意丁婕上台。

丁婕呆住了，她毫无思想准备，她还没有完全从昨夜懵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本来以为今天也就是个简单的仪式，来报个到，或许办个什么手续就上班了，根本就没想到会如此复杂，更没想到张郁会委她以如此重任，身兼两职，要知道，她对这些工作可是一窍不通的啊！

她迟疑着不敢上台，无奈下面掌声如雷，根本无法搪塞过去，便只好硬着头皮接受。

“朋友们，大家好！”

“应该说是同仁们。”张郁在一旁提醒着。

“同仁们，今天，我非常的激动。能来亨达与大伙一起共事，都是承蒙张总及大家的厚爱，我内心非常感谢。我一定努力工作，虚心学习，不懂的地方还要向大家多多请教，希望大家不要嫌弃。”讲到这里，丁婕停顿了一下，偷看了一下张郁的表情，张郁是满意的。“但，但我不能接受刚才张总经理给我的职务……”

此言一出，四座哑然，个个面面相觑。

“为什么？”张郁轻轻而又严厉地问道。这不是存心拆台、让我难堪吗？张郁的心情是复杂的。

“我有两个原因：第一，我从没干过类似工作，几乎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因此，我根本无法胜任；第二，我本就没有资历。试想，一个既没经验又没文凭的人，这么重要的两个职务能担当得起来吗？不但不能给公司带来效益，相反，还挡住了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晋升的机会，于公于私没有一点好处，望张总经理及大伙三思。我的话讲完了。”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鼓掌，也没有人喝彩。丁婕的直言不讳，大家从内心是欣赏的，问题是，太不合时宜。张郁是尴尬的，难堪的，他依然微笑着，可那微笑是如此的僵硬呆板，他一时竟忘了如何周旋。

摄影机不停地拍，闪光灯不停地闪。完啦！这一切都无法重来，也无法抹去了！张郁的心在迅速冷却，而丁婕也在逐渐冷静中后悔起来，她觉得对不起张郁，她几乎不敢看张郁一眼，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坦诚相告会演化成如此局面。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后面响起了一阵掌声，单调而清脆的掌声如晴天霹雳一般震撼着人们的心。大家不约而同地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哦！原来是黄德升市长。他刚刚来到，丁婕的一番肺腑之言恰恰让他听了个全，他为年轻人的勇气所折服，但他是不能允许事态如此发展下去的，所以就不得不露脸了。黄市长气定神闲地站上去与丁婕握手，然后转过身对大家说：“丁小姐的坦诚让我惊讶，惊讶于当今这种美德已经不多；丁小姐的直言让我折服，折服这无畏的勇气。但是，丁小姐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事物往往是从无到有、从不会到会的，有这种勇气选择逃避，为什么就不能用这种勇气去承担呢？”他转过去面向丁婕，“丁小姐，只要你去做去面对，没有办不了的事。至于丁小姐关于文凭之论，并不是我这个做市长的轻视文凭啊，我想说的是，没有文凭的人也完全可以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只要你愿意去努力。打个比方，远的不说，就说你们的老总张郁，不就是个鲜明的例子嘛！高中毕业而已，而他到现在为国家创了多少税收，解决了多少就业问题？他的产品甚至打响了本市的知名度，无形中带动了旅游业。在座的谁能计算得出，带动旅游业的效益是多少？是无法计算的啊！因为带动旅游业的同时增加了外来人流，就带动了商业，带动了饮食业，带动了住宿，等等。一句话，带动了一切！因为，人的衣食住行是紧密相连的，大家说张郁有多了不起啊！”

掌声如雷般轰响。黄市长短短的几句话，让人们振奋，亦让所有亨达人感到骄傲，感到自豪，张郁亦为黄市长的理解与赏识而感激。多么了不起的父母官啊！

黄市长亲切地握着丁婕的手，说：“丁小姐，怎么样？是否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试一试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是勇往直前逆流而上呢，还是随遇而安遇难而退？面对这份人生试卷，你应该慎重回答。”黄市长眼中充满期待与鼓励。

丁婕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面对如此真诚的市长，她难道还有选择退让的可能吗？她终于点点头，说：“好，我试试。” “你一定会成功的！”黄市长回头看张郁，“哎，是不是，张总？”

“是的，丁小姐，从现在开始，只要在你的职责范围之内，你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来干。”张郁的目光又变得深情起来，“下午我带你参观一下公司，然后让钱股长给你介绍工作管辖的详细情况。”张郁一挥手叫来钱炜，说：“丁小姐的就职仪式现在正式开始。”

“好的张总。”钱炜面向大家，说道，“就职仪式现在正式开始！”旋律自空而来。张郁与黄市长相视而笑，张郁眼中充满了对黄市长的感激。

就职仪式结束之后，钱炜带着丁婕来到她的办公室。

这是一个宽大而极具现代感的办公场所。亮丽的阳光隔着落地窗照射进来，显得柔和舒适；淡黄的窗幔斜饰窗子的两边，给严肃的办公场所增添了几许欢快的氛围。中间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上插着一束鲜花，这显然是张郁精心安排的。抹角副桌上放置着电脑、电话、内部电话器等现代办公用具，一应俱全。

然而，这一切对丁婕来说是那么陌生与新鲜，她必须要用一段时间去适应，适应这崭新的生活。

“丁小姐，我现在想简单介绍一下你的职务及职责范围。秘书处是统筹各部门秘书工作的，包括总经理办公室、业务经理办公室、科研组、人事股以及业务部等十一个部门。从广义上来讲，你几乎要熟知各部门的工作目标和工作进度，发现不妥问题，你有权向总经理或工会提出裁决建议，这是其中之一；之二，公关部是妥善处理外界信息的部门，尤其是对与本公司有利害关系的焦点问题的妥善处理。在人资方面你有权选择去留问题，人事独立，只要向我人事股报备存档即可。详细的工作介绍在你的桌上，有空你可以阅读一下，半个小时以后请到中心会议室开会，总经理将给你介绍各部门的领导认识。丁小姐，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好，谢谢你。”

钱炜笑笑，走出办公室。钱炜刚才的一番话，丁婕不知道自己听进去多少，反正觉得那些用词生硬而陌生，但她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这一切她根本无法胜任。她疲惫极了，为昨晚的伤情，亦为今日的窘迫与压力。她懒懒地靠坐在大班椅上，舒适得全身百脉畅通，迷迷糊糊中竟睡着了。

她是被茗莉叫醒的。茗莉是丁婕的秘书，以后将为她处理日常工作，而这一切是丁婕惺忪醒来时，茗莉自己介绍的。丁婕稍作整理，就往中心会议室走去，与所谓的领导同仁们见面，同时也算作是她在成为亨达人时开始的第一个工作项目。

下午两时，丁婕刚刚上班在椅子上坐定，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是丁婕吗？”电话里传来张郁的声音。

“是，有什么事吗？”

“有空吗？到我这来一下。”

丁婕搁下电话，犹豫着不知张郁叫她有什么事，但如果是关于工作上的事，她是无法回避的。

张郁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开了门几步就到了。丁婕敲门。

“进来。”

丁婕推门而入，努力强装镇定。

“张总，有什么吩咐？”

张郁的表情非常平静，没有丝毫的做作。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直呼其名就好了，坐吧。”

“不，还是这样好。请问有什么事？”

“好，就依你吧。”张郁从椅子上站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想带你到公司生产一线去看看，在直面上先了解一下公司的概况，这对你以后的工作有好处。”

张郁接通通话器：“王莺是吧？现在我与丁小姐往车间去看看，有事你先应付着。”

“好的，张总，放心吧。”

张郁带着丁婕走出办公大楼，向车间走去。

“这是生产静电相斥除尘器的车间。”刚走进车间的张郁一边与员工们点头招呼，一边向丁婕解说，“丁婕，你还记得吗，这产品里面也有你的心血呢！”是啊！丁婕看着宽敞清洁的车间里一丝不苟工作的员工手上装备的产品，多么熟悉啊！往事潮水般涌来……（欲知后事，请看下节分解）

创作简历：醉索诃，原名江涛，浙江人氏，别号兆兴，曾用笔名瘦瘦生，无痕。在纸刊《中华诗词》《浙江诗人》《龙吟》陆续发表过作品。于一九九三年被收录《中国当代文艺家词典》，其作品《寻味》《酒乱》等被《中国诗坛最具影响力80家诗人》选用。现创办《无痕文尘》公众号。一个在分裂文字中捡拾自己游魂的人。也曾快意桀骜，也曾萧落流离。而现在，他只是想在剃刀边缘，寻回一些浊碎里的絮片。若无痕，也要得一丝文尘余香，修补残梦。交流微号：jt69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