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又是桂花飘香

又是桂花飘香

黄昏后,天边的乌云还是遮盖住了今晚的一钩弯月。

秋风阵阵,落叶纷纷。

落叶与秋风中,寒意袭来,备感清冷,淅淅沥沥的夜雨也终于飘落在窗外。

一场秋雨一场寒。

窗前雨滴,透过丝丝秋雨,屋外那棵桂花树的花香不时飘来。

八月桂花香。

又是桂花飘香。

绵绵的秋雨与桂花的飘香中,脑海里又一次浮现病重的父亲,在生命最后前一年的2019年,桂花三次花开。时过三年,犹在昨日,不禁潸然泪下。

2019年是父亲病重后的第二十五个年头了。久病中的父亲,身体状况愈来愈差,我与妹妹、弟弟至少有一个人在父亲的身旁照看。老家的房屋边,有弟弟栽种的十多株桂花树。也许是过去没有注意桂花,我生平第一次看到,在这一年中桂树三次花开。

2019年桂花第一次开花,当然是农历八月十五前后,依稀记得是阳历九月上旬。陪伴在父亲的身边,就是帮洗涮与准备饭菜,父亲病平稳时没有多少事情。桂花绽放了,父亲躺下休息的时候,自己拿着一个袋子去摘桂花,现在家中还有几个用摘下的桂花做的香包。

第二次桂花开花是十月下旬,当看到花开的时候,心中有很是疑惑,桂花一年花开两次?当然第二次花开的桂花,比第一次开花的花少多了,花朵零散地点缀在桂树的枝头。

时间到了2019年的十二月下旬,霜重月冷的一个清晨,自己来到父亲的床边,看到父亲气息尚匀,轻轻退出后走在庭外,猛然看到桂树的枝头间又开有三三两两的桂花。

我特意去村上种有桂花树的树下去看,当然没有成片的开花,但每株桂花树上确有在开着的、多少不等的桂花。

看到桂花第三次花开,站在开花的桂花树下,惊讶的同时,我内心十分沉重,这或许是自然界时令中的例外,但多少有些反常。自己脑海涌起不祥的预感,是不是父亲的来日不多了?还能看到农历新年不?

父亲、母亲平凡普通,勤劳一生,养育了我们兄妹三人、我为长,上世纪七十年代时家庭经济条件并不算差,吃饭穿衣完全有保障。父亲1995年起病,初病脑梗塞,后来胸血管病变化,长年治疗。这里要感谢妹妹方俊,多年照顾父亲,帮我承担了极大部分责任。周末的时候回到老家看望父亲,父亲总是问我,还能治得好不?我告诉父亲,吃饭穿衣能自理已是很好,再也不要想下田种地了。兄妹三人与母亲一起,尽量安排好父亲生活与疾病的治疗,慢慢前行。

谁知天意弄人,向来健康的母亲2009年底一病不起,医院出、医院进,前后四个月时间于2010年5月初去世,时年69岁。

父亲的生命跨过2019年,来到2020年,父亲饭量一天一天减少,病痛加重时,我时常想到去年三次开花的桂花。那第三次的花朵,是不是花之精灵?预示生命力旺盛的桂花,还是会飘零而去,父亲将要告别尘世?

父亲身体不行了。原来即使病中都干干净净的的父亲,大小便因精力的失去而失禁,身上、床上经常到处都是,清洗的时候并不感到多脏,只是默默流泪。兄妹三人尽力照顾父亲,我知道,这是陪伴父亲生命最后的时候了。

2020年4月10日晚上8点,父亲去世,是年80岁。

父亲再也醒不过来了,生命之舟在岁月的航道,历经80年的风雨洗礼,搁浅于伴他生生息息的村庄。

我与弟弟为父亲擦洗身体,帮穿上寿衣。按乡俗从床塌上将父亲移放到堂屋铺有毯子的门板上。然后,电话告诉妹妹,父亲刚刚去世了,让她来的路上注意安全。

与此同时,因只有我和弟弟在父亲的身边,一时不能分身,将父亲过世的信息,电话告诉舅舅、两位叔叔并堂弟与姑妈家的表兄妹。弟弟去村上,拜请乡邻帮助办理父亲丧事。

通知完亲友后,妹妹开车回到了老家。兄妹三人商量按父亲生前的嘱托:丧事从简,能不通知的亲朋好友都不通知,但三天丧事期间备好饭菜烟酒,千万不要怠慢了帮忙的左右乡邻。

泪水之中,也是乡俗,与妹妹一起将父亲再也用不着的衣物收拾、拿到村外焚烧填埋。

伤痛之时,忙而不乱。

待一切安排妥当,已是三更时分,我在父亲停灵的堂屋边的厢房睡下,似睡将睡,看到父亲走来问我一件事,朦胧中,想起父亲刚刚去世,自己告诉自己当是梦中。将梦似梦,醒来时泪水涟涟。

时五更时分,天已泛亮,星残月隐。在乡邻的帮助下,父亲灵堂搭好。灵堂之上,自己撰写了一幅祭联:病中廿五载犹为儿女念平安,离去千万年当留音容在人间。

锁呐吹响,开启了儿女们告别父亲、父亲告别尘世的最后序场。

看着父亲劳累一生的身躯,安祥地闭着双眼,我默然流泪,三天两夜守灵,珍惜一分一秒最后相望的时候。

灵堂内,早春时节寒风阵阵,烛光摇曳。父亲的灵魂在飘荡、依依不舍:凝望血肉相连的儿孙,凝望他曾栖身的房屋和用具,凝望他曾生活的村庄和乡邻,父亲的灵与肉在这道场里做最后的交接。

跪在父亲灵前,那岳阳孝歌《大辞丧》悲伤地唱道:

……

辞青山,辞日月,

人世辞尽往西行。

……

奈何桥,奈何桥,

三寸宽来万丈高,

大风吹来摇摇地摆,

小风吹来摆摆地摇,

桥下流水浪滔滔。

铜壶滴尽三更水,

西去走过奈何桥,

星移北转四更辰,

从此阴阳两分隔,

千年万年不回程。

停灵的第三天清晨,时风急雨骤,早餐后,锁呐声中八大金钢起灵之时,风雨停息。两位叔叔婶娘、我与妹妹弟弟三家、堂弟家人,还有乡邻亲友送父亲灵柩归葬。父亲葬于村上墓地,安葬在祖父母与母亲的墓边。

父亲归葬后按乡俗点灯三晚,三晚灯灭,是父亲永远离开了人间。最后一晚点灯时,我稍早一点来到了父亲的墓地。站在父亲坟前,荒丘之上,看着祖父母与母亲的坟墓,泪水不已。遥望苍穹,如有来生,当能再见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我也会更听祖父祖母、父亲母亲的话。

今夜,秋风秋雨中飘散着的桂花香,又想起桂花三次开花的2019年,想到父亲。历历往事,有如电影一般在脑海中回映,我以哽咽之笔写下饱含泪水的文字。

落笔之际,父亲过世因在2020年新冠疫情末期,我家大王方贻泽在外地工作,不能回来泪送抱她长大走路的祖父最后一程,将父亲过世时写给女儿的一首诗附后,魂在九天之上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一定会保佑他们的后人平安。

庭前一夜尽西风,谁知春日过飞鸿。

锁呐声声垂泪血,风声雨声助哀声。

2021年9月

图片/网络

作 者 简 介

方亦飞,湖南人,1984年学校毕业参加工作,从事金融经济管理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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