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文化名刹——泗州普照王寺
泗州普照王寺(位于盱眙淮河镇),中国历史上五大名刹之一。它初建于唐朝,兴盛于北宋,饱经战乱和水患,屡建屡毁,康熙十九年随泗州城一起葬身水底。近年来在其遗址已步出土一批重要文物,神秘的地宫尚未发掘,或许会有更多的珍宝面世。
唐朝国师的安葬处:普照王寺的建立
泗州普照王寺的建立者是西域何国(今乌兹别克斯坦)和尚僧伽。据宋朝赞宁《宋高僧传》记载,僧伽三十岁来华,先在西凉府,龙朔二年(662)来到长安,后到洛阳,又到山阳(淮安区)龙兴寺,因不受重视,遂带着弟子慧俨到达泗州,打算盖座庙宇。他住在泗州信义坊(今盱眙淮河镇)贺跋氏家中,声称此宅本来是座佛寺,主人不信,掘地三尺,果然挖出一块古碑,上刻“香积寺”三个大字,建庙者是北齐李龙建;还挖出了一尊金佛像,有人都说是燃灯佛,僧伽说是普照王佛,在石刻上果然发现“普照王佛”等字,当地人都十分惊诧。有天夜里,房主人发现僧伽和床都忽然伸长了三尺多,十分惊奇;又发现僧伽变成十一面观音。贺跋氏家族认为遇到了真菩萨,对僧伽更加信服,于是捐出房屋,僧伽把此屋改建为寺院。
僧伽佛法灵验,许诺的许多事情都应验了,在淮泗一带影响越来越大。他的传奇故事传到京城,惊动了唐中宗。景龙二年(708),中宗派人迎接僧伽,把他安置在长安荐福寺,尊为国师,视为观音化身。中宗亲自为僧伽在泗州城建立的寺院题写“普光王寺”(避武则天讳,改“照”为“光”)匾额。景龙四年三月二日,僧伽端坐圆寂,中宗十分悲痛,下令以国礼葬之,并打算荐福寺起塔,漆身供奉大师肉身。此时长安城中臭气弥漫,有人提醒中宗,说是僧伽显灵,他想回泗州,于是中宗令特使将僧伽送归泗州,在普光王寺建塔供养。著名书法家李邕作《泗州临淮县普光王寺碑》,称“信施骈罗,建置周布,缭垣云矗,正殿霞开,层楼敞其三门,飞阁通其两铺。舍利之塔,七宝齐山;净土之堂,三光夺景:於制造也,未缀於手;猗德名也,已闻於天,”可见此寺当时由于帝王题写寺名,国师安葬于此,规模宏大,朝圣者云集。贞元年间,普光王寺遭火灾受损,澄观和尚募集资金修复。韩愈亲自到泗州考察,作《送僧澄观》诗,称赞澄观,并对普光寺作了精彩的描绘:韩愈一向是排佛的,面对普光王寺,不得不发出由衷的赞叹。他说普光王寺宝塔“切星汉”、“夸雄斗丽”,屹立淮水之滨,高达三百多尺,十分雄伟状观。长庆二年(822),寺塔顶端的水晶因久遭烈日暴晒,引发大火,受损严重。此后,这座古寺长期破败不堪。
宋朝皇家的道场:普照王寺的兴盛
五代时,周世宗取泗州,赐僧伽“大圣僧伽和尚”称号,下令“天下凡造精庐,必立伽真相。”(《宋高僧传》),僧伽开始有了“大圣”的头衔,“泗州大圣”信仰迅速在各地传播。太平兴国七年(982),宋太宗“敕高品白承睿重盖其塔,务从高敞,加其累层。八年,遣使别送舍利宝货同葬于下基焉”(《宋高僧传》),派人修复并大规模高规格地扩建了这座古寺,还赠送了“舍利宝货”,并要求恢复“普照王寺”名称,从此,泗州普照王寺又恢复了唐朝时期的壮观景象。后来的帝王继续关注这座寺院,加大对它的维护力度。如宋真宗景德四年(1007)八月“丁酉,遣使葺泗州僧伽塔,内出供帐什物给之”(《长编》卷六六),普照王寺在北宋时期一直得到皇家的关照,成为北宋诸帝举行谢祫享礼、谢晴祭典的重要道场。欧阳修、王安石等文坛领袖任翰林学士知制诰时,分别作《泗州塔下并峨嵋山开启谢袷享礼毕道场斋文》《泗州塔谢晴斋文》)等文章。当年在普照王寺举行的庄严隆重的国家级祭典仪式上,有专门的司仪宣读这些大文豪撰写的华章。地方政府上更是如此,如元佑七年三月,苏轼任扬州知州,因为淮南长期干旱无雨,连年歉收,民不聊生,于是作《僧伽塔祈雨祝文》,祈请“大圣普照王,以解脱力,行平等慈。噫欠风雷,咳唾雨泽,救焚拯溺”,令人带着香烛到泗州祈求僧伽显灵降雨,拯救百姓。加之宋代观音崇拜兴起,僧伽有观音化身之说,到泗州僧伽塔下祈福禳灾者的人越来越多。
熙宁五年(1072)九月二十一日,日本僧人成寻在赴五台山途中经过泗州,前往普照王寺瞻礼,对此寺作了精细的描述。这位日本高僧在泗州受到热情款待,对僧伽塔的观察描写很细致,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文献资料。宋徽宗一向崇道抑佛,也曾去普照王寺烧香。“上皇还京师,往来皆亲至泗州塔下烧香,施僧伽钵盂、袈裟,至亲着于僧伽之身(赵彦卫《云麓漫钞》卷七)”。徽宗想获得佛教神的庇护,不但烧香,还亲自为僧伽像披袈裟,并许诺把被道教神霄宫占去的建筑的一半以上归还普照寺。他的儿子宋高宗也曾向僧伽礼拜,“建炎元年冬十月辛未幸普照寺,赐度僧牒、金钵盂。”(《宋史·高宗纪》),希望乱世中得到安宁。
兵火与水患:普照王寺的衰亡
建炎三年(1129),金兵南下,势不可挡,普照王寺被焚毁,只留下大殿。此殿有十六根楹住,前面的六根柱子是高丽国和尚赠送的,晶莹明亮,如同缠绕丝绸一般。战后,宋金以淮河为界,泗州被纳入金国版图,破败的普照王寺无人过问。南宋后期曾一度收复泗州,即着手重修普照寺。李曾伯作《泗州普照寺重修大圣殿记》,称“凡为正殿五间,东西翼屋二间,殿后为三间,以奉白衣普陀像。殿前又益一间,又为僧俗膜拜梵呗之所”,不过是简单地盖了几间房子,有院无塔,十分简陋。又过了一个多世纪,到了元朝至元十八年(1281),怀融和尚试图修复普照寺,报经皇帝允许,历经艰辛,费时七载,无法筹足资金,赍志而没。延佑二年(1315),元仁宗下诏,令泗州修复普照王寺,官府人力物力充足,仅二年功夫便大功告成。元代名臣、大书画家赵孟頫奉旨撰写《重修大圣寺灵瑞塔碑记》,称重建的宝塔高一百五十丈,基座宽二十一丈,顶部用铜覆盖,共计用铜三千七百三十三斤,采用的是印度建塔的方法,“上仪瓶钵,下应座具,八部森列,万神拥护”(《泗虹合志》卷二),十分雄伟坚固。
黄河夺淮给淮海地区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根治办法只能是让它回归故道,流入渤海,而封建官员为京城着想,提出“蓄清刷黄济运”的治河方案,即修筑大堤,抬高淮河水位,让淮河清水从清口处倒灌黄河,冲刷黄河带入大运河的泥沙,从而保证漕运畅通,即让南方的钱粮能及时运到京城。大堤修好,洪泽湖形成,三千多平方公里土地葬身水底,泗州城比洪泽湖湖底还低,势如危卵,随时都可能覆灭。此后,泗州城屡次被淹没,深受水害。洪泽湖的形成不但给泗州带来了灭顶之灾,也给周边地区造成了交通上的严重障碍,极大地阻碍了这些地方的社会发展,后患无穷。明崇祯十年,曾对被洪水损害的普照王寺进行一次较大规模的维修。 康熙十五年,靳辅出任河督,继续加高洪泽湖大堤。康熙十八年(1680)夏季,暴雨连下数十日,部分城墙崩塌,滔滔洪水涌进去,泗州城陷入汪洋之中,除了灵瑞塔顶还浮在水面上,一切都消失了。随后州治迁到盱城,泗州城历史终结。雄伟的灵瑞塔在浩瀚的淮水中苦苦支撑了九十多年,终于在乾隆三十六年(1771)轰然倒下。名闻四海的普照王寺彻底淡出了世人的视野。
劫后遗存:普照王寺留下的文物
近年来的考古表明,沉没于水底的泗州城上方已淤积了数米厚的泥沙,除小部分在水下外,大部分实际上都位于盱眙淮河镇城根、沿河及大桥渔场三个村庄下面,而且城墙、宅基、街道等建筑形态保存良好。专家们考察后一致认为,泗州城遗址是中国惟一的一个灾难性且保存完好的古城遗址,也是世界上罕见的具有独特风格的文化遗产。它保存了中古时代城市完整的形态和结构,其文化价值和历史意义极为重大。目前仅仅对其百分之一的地域进行了考古试发掘,取得的成果已经给学术界带来了巨大的震撼。泗州城有潜力做成国家级大遗址公园,可以独立申遗,必将产生重大的影响。
2006年,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利用当今最先进的电法配合钻探进行了勘探,找到发位于地下数米深的普照王寺灵瑞塔的塔基。2012年2月, 考古人员对灵瑞塔遗址进行了发掘,清除五米多厚的泥沙后,发现遗址是一个不太规则的“凸”字形台基。灵瑞塔的基础呈方形,边长达38米,塔基四周是条石,中间为夯土,3米高的台基竟然夯筑了30层,可见施工多么精细。在台基西南方发掘出一块古碑,碑额上刻着“泗州普照王寺灵瑞塔之碑”,属于确凿的文字证据。同时出土了许多精美的瓦当、滴水、屋脊上的吻兽等建筑构件及一个半人高几十斤重的抱鼓石。还有一口直径3米、一人深的大铁镬,这是寺院灾荒年头施粥用的。出土的3只石香炉上面的文字表明,这是明代正德年间佛教信徒为祈求平安而捐赠的。陕西法门寺、涟水妙通塔遗址都曾出土轰动全国的的舍利、金棺银椁等稀世珍宝,历经劫难的普照王寺的塔基下方是否还有珍宝,我们拭目以待。(载2014年9月20日《淮海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