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黄昏起飞(九)

黄昏起飞(九)

九、调声河情思

也许这世上还真有爱情?

也许——那可说不定。

自从那天在蓝天酒店见到谷德旗和王折后,阿云的心就乱了,十年前调声岭上的那一番柔情蜜意刻骨铭心,那一股酒气好象现在还余味犹存,那是她第一次委身于人。事后她辗转打听到,跟她在相思树下度过那一夜良宵的那个男人的名字叫王折,他已经为此事受到了查处,据说是自首。从那以后,阿云不顾阿际的纠缠,常常去调声河附近散步,希望能碰到自己的那个意中人。几经盘桓,他发现自己曾经远远望着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从那个飞行大队的门前消失了,她决心越过调声河,到河对岸去看个究竟。

在调声河的那一边,每当黄昏时分,调声河东岸边就有很多独立师的军人在散步,阿云顾不上不能越过调声河的乡规,佯装急于寻找丢失的什么东西,边走边惊鸿一瞥地打量那些与王折相似的身影,她碰到了很多火辣辣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她曾经远远地不知瞭望过多少次的魂牵梦绕的身影。后来,她听人说王折已经被处理转业回家了,消息确实与否,她不敢再去打听,怕给他招来更大的麻烦。从那以后,阿云就再也没有去过调声河的东岸,总是闭门不出,郁郁寡欢,终于莫名其妙地大病了一场。病愈后,原本活泼快乐的阿云象变了一个人,变得沉默而感伤,她常常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男人就这么薄情?就算是要走吧,既然有了相思树下的那一夜,难道连一个招呼都不打?难道连见上一面都不行?

阿云在相思河边的纯情瞭望也就此戛然而止。

在来年的清明节,阿云的二叔──T国通正集团的符总裁回乡探亲时注意到了阿云忧郁的神态,他很惊奇这个原本活泼漂亮的小侄女怎么会变成了这般模样,家里人又都弄不清阿云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无奈之下,符总裁便与阿云的父母商定,一起说服了一惯不愿意让阿云离开自己的老祖母,把阿云带到了T国去读书。

阿云原本就很聪明,在T国学习的几年时间里不仅学业出众,而且在T国电视媒体举办的选美比赛中一举夺魁,使符总裁在T国的知名度大幅提升,也使得以经营酒店和旅游业为主的通正集团的生意红火了不少。眼看着这个琼西山沟里走出来的女孩子变成了金凤凰,符总裁大为欢心之下,又把阿云送到了大洋彼岸那个有名的商学院去留学,希望阿云学成后能够成为自己在企业管理上的一个得力助手。

在T国读书时,阿云是在华人圈中学习,她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异国情调,甚至在大街上,海南话也是T国的通用语言之一。再加之阿云与符总裁这个大家庭中的每个人相处得都挺好,所以渐渐地也就把调声节之夜发生的那件事淡忘了。可是到M国那个著名的商学院学习期间就完全不同了,在那个陌生的世界里,在各种各样肤色的非富即贵的同学之间,阿云感到了难挨的寂寞,在一些并非私密场合,尽管同学间谈论男欢女爱也都很随意,阿云却有如一个曾经受到惊吓的小鸟那样,只是很小心地跳到高高的枝头,左顾右盼地向着这个喧嚣而浪漫的世界了望。在商学院学习的那些日子里,阿云专心向学,绝口不与同学们谈论男女情事,更不用说涉足爱河了。同学们都惊诧于阿云的传统做派,也有的华人同学说阿云也许是要守住自己处女的贞操,留给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每当听到这些议论时,阿云的心灵深处便会隐隐作痛,就会想起那条浅浅的调声河,想起隔着那条浅浅的调声河的痴情守望,想起在调声节之夜的相思树下曾经发生的那件往事。

这次阿云携巨款自T国回到琼西后,也不知谢绝了多少各种各样的宴请,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段情缘,她却不请自到,独自闯进了车元田设在蓝天酒店京味厅为谷德旗接风的晚宴。尽管在酒席间觥筹交错,穷于应酬,而且还隔着一个桌子,阿云还是寻找机会颇为仔细地观察了王折一番,她仔细比对着当年隔着调声河看到的形象,努力回忆着那一夜留在她印象中的身影,她发现王折变化很大,十年未见,他好象苍老了许多,只是身材还依然那么挺拔。阿云注意到,那天除了当面敬酒外,王折好象只是漫不经心地打量了自己两眼,好象在他们之间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好象就从来没有发生过在那两棵茂密的相思树下的一夜风流,难道他就这么健忘?难道他就这么绝情?

难道天下男人都是这样?每逢想到这里,阿云就禁不住非常伤心。

阿云此次回国并非肩负T国通正集团的什么经营使命,是她自己坚持要回来看看的,主要是想探视已经年迈的老祖母,同时也是想看看家乡的发展,寻幽探访一下家乡的调声河,以及调声河对岸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这些年来,阿云学成归来后协助她的二叔经营通正公司,年年有为,步步高升,逐渐发达,现在已发展成为在东南亚一带颇有实力的大财团。符总裁并不知道阿云的心思,他只是非常钟爱这个给自己带来惊天运气的漂亮侄女,特意拿出一笔钱,准许阿云回乡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项目进行投资经营。

阿云没有想到自己梦中的那个身影竟然真的又出现在琼西。

阿云曾经仔细考察了王折经营的调声岭度假村,她觉得这个集民俗风情与旅游观光为一体的经营构想很好,想买断紧靠着王折经营的度假村东南部的那一片土地,却又听说那一片土地好像也被王折买下了,于是她想到调声岭度假村小住几天,一则是探探虚实,二则是想观察一下王折,看看这个负心汉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难道真的把在那两棵茂密的相思树下的一夜风流遗忘得干干净净?

阿际近来非常恼火,他经营的西天酒店无论在规模和档次上原本完全可以与蓝天酒店分庭抗礼,完全可以在琼西市占有一席之地。却没有想到自从王折的调声岭度假村开业以后,西天酒店的开房率逐日下跌,现在已经到了开不出工资的地步,他急需一笔资金应急使用,以便度过难关,却苦于筹措无门。他知道阿云手握巨款,而且近来常去调声岭度假村,却不知是否有什么投资意向?他也想到调声岭度假村去走动走动,可又怕被谷德旗等人认出来,虽然说那天抢劫时是黄昏,自己还戴着墨镜,但是黄昏的余晖尚在,天并没有全黑,一旦被认出来就麻烦了,想来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凭直觉,阿际觉得无论是阿云还是阿云手中的资金,对于自己来说差不多都仿佛是天上蟾宫,可望而不可即。阿际自认为单独对付美女与金钱自己都有些办法,可是当美女与金钱合为一体时应该如何应对却觉得无法想象。阿际一贯自认为自己还是有点神通的,可现在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如何才能掏出阿云口袋里的钱,如何才能把钱和人一起弄到手?

自从谷德旗马到成功,原则上与车元田达成了购买土地的协议后,一个庞大的计划就在王折的脑中形成了,为了扩大调声岭度假村的知名度,不断开拓市场,他打算与琼西市合作,明年中秋节在调声岭度假村搞一次国际性的旅游盛会──首届琼西市调声节。从筹划到公关,从扩建度假村的土建到装修,从申报到各个环节的落实,虽然说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要完成这些工作是紧张了一些,好在这些工程规模都比较小,工期不难控制,只是工作头绪还是比较多,需要有力的指挥调度,而这些事情有谷德旗坐镇指挥当没有什么问题,王折历来认为谷德旗的指挥管理能力很少有人能比,只要他肯拿出当年指挥独立师的气魄来就绝对没有问题。细细盘算之下,王折明白举办调声节的最大难题还是在于资金,就海南的经济形势而言,现在找银行贷款几乎不可能,而自己的流动资金充其量只能礼节性地打发车元田和那百十亩地,剩下的数目从哪里出呢?想来想去,王折想到了阿云和司迈斯。

王折知道司迈斯有实力,不过他在海口的房地产生意中压住了不少资金,而且谷德旗一直很不愿意跟他打交道,抛开感情因素不谈,王折也知道司迈斯也并不是一个容易合作的伙伴。那么,找阿云?倒是听说阿云手里有资金,只是从美女手里拿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此时此地她们一般的作派可都是只进不出。想到这里,他又想起柳阳当年闯下的祸。不管这个阿云是不是当年柳阳闯祸事件中的那个阿云,王折倒是觉得阿云其人真叫他动心了——还真是那种一直想象中的怦然心动。

想当年转业之后,王折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为柳阳的那桩风流韵事充当替罪羊给自己招来了多少麻烦,有时候真让他哭笑不得。当初王折刚回到北京时还是很想再干一番事业,但是他没想到自己档案中那桩风流韵事的记载对自己的生活影响如此之大,领导上不予信任不说,而且档案里那件事很快便传播得尽人皆知,他自己则成了一帮风流娘儿们的追逐目标,尤其让他奇怪的是有些平时羞羞答答的颇为矜持的女士,常常给他意想不到的大胆地暗示。王折这才知道,原来在那些事情上倒是女人比男人胆子大。后来,王折终于意识到,这一次自己冒名顶替柳阳那桩桃色事件的角色错位的玩笑是开得太大了,如果不换个环境,自己恐怕只能穿着风流公子的戏装在人生的舞台上一直续演下去,真戏假做也好,假戏真做也罢。他当然不情愿,他觉得自己必须换个环境,换个活法,这也是当初导致他下海经商的主要原因。

王折绝对没有想到自己此生的初恋竟然是阿云,这又该何去何从?当王折想不出答案时才明白,原来恋爱中的人都一样懵懂。

调声岭上的相思树在秋日里结果了,沉甸甸的果实在秋风中摇曳着苦涩与成熟。相思树上的相思鸟现在沉默了,在相思树上那温暖的窝巢里守护着爱情的结晶。

阿云租下了调声岭度假村里靠近山脚的一幢木楼,说是要在这里和女友们追寻一番即将逝去的青春岁月。其实她是想再仔细观察一下王折,她一直觉得王折跟记忆中共度一夜风流的那个男人的神态好像又不太象,难道世间有两个长得完全一样的人神态又截然不同?可是经过多方面的证实,独立师上上下下都说,这正是那个十年前因为在调声节之夜犯了男女关系错误而被处理回家的王折,而且是主动投案自首,只此一人,并无同案。这可让阿云糊涂了,身材像,模样像,神态又不太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得知阿云住进度假村后,王折暗自高兴,隐约觉得这也许是自己多年修行带来的善缘,可不是吗?自己正在发愁如何才能与她接近时,她却送上门来了。

王折当然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无论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资金。首先,他以度假村总经理的身份,在客房部经理的陪同下拜访了阿云,他除了吩咐客房部经理格外关照阿云外,并特意给予阿云三折优惠的住房待遇。其后,他吩咐服务员每天都给阿云送去一束鲜花。阿云注意到了,那束每天送来的鲜花中必有百合和玫瑰,阿云多么希望听到服务员说这束花是王折送给她的,几经试探,却始终没有听到服务员那么说。

那天上午,琼西市下了第一场秋雨,一场如千军万马般咆哮的大雨过后,天依旧阴着,一阵乌云紧跟着一阵不紧不慢的小雨下个不停。到下午时,气温便陡然下降了许多,倒真是应了苏东坡当年谪居琼西时“一雨便成秋”那句诗的意境。快到黄昏时雨渐渐停了,一阵阵萧瑟的北风时而粗暴地席卷着落叶飞旋,时而惆怅地掠过空中的浮云。可能是下雨的缘故,这一天阿云的女友们一个也没有来。

秋雨中的黄昏是过于沉重了,阿云独自一个人在木楼中不停地走来走去,很希望有个朋友来聊聊天,排遣一下这雨中蓦然而来的孤独和怅惘。

忽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原来是王折和谷德旗冒雨来拜访阿云。

阿云喜出望外,热情地招待这两位不速之客。

“阿云小姐对我们这儿的服务还满意吗?”谷德旗亲切地问。

“当然,好极了,这儿是我的家乡,很熟悉也很亲切,不过怎么也想不到,经王折先生这么一调理,这地方会变得这么迷人。”阿云说到这里看了王折一眼,似流露出由衷的钦佩。

“王折还有一个更好的规划呢,不知阿云小姐有没有兴趣?”谷德旗说完后又有点后悔,他意识到自己这样直奔资金的主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当然。”阿云肯定地回答,似乎对谷德旗直奔主题并不介意,倒是象孩子般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看谷德旗又看看王折,就好象要听他们再讲一个委婉动人的什么故事。

王折侃侃而谈,这个以举办每年一度的调声节为龙头,大力促进发展琼西旅游业的构想引起阿云极大的兴趣。

“那么,问题的核心呢?”阿云不愧是生意场上的里手,谈笑风生间却直逼对方亮出底牌。

“哈哈哈哈哈……”谷德旗忽然大笑起来,他觉得这么狡黠的台词出自这么一位秀美的姑娘之口别有一番韵味。

“当然是资金问题,不知阿云小姐有没有……”王折也索性和盘托出。

“当然,很有兴趣!”阿云的回答似意味深长,毫不迟疑。

“嗄?”王折和谷德旗不由得吃了一惊,难道这个年轻的姑娘竟会如此果断?

“是的,很有兴趣,不知两位先生现在是不是有兴趣到调声岭上去看看?”阿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岔开了主题。

“为什么?天可快黑了?”王折不解地问。

“你应该知道的,现在正是相思鸟出壳的时候,象刚才那么大的风雨,肯定有小鸟掉下树来,如果不把它送回窝里去,小鸟就危险了。”阿云认真地回答。

这也是一个黄昏。

雨停了,风住了,暮色苍茫中有一道夕阳匆匆闪出来,洒下几多淡淡的温煦。

一行人饶有兴致的随着阿云向调声岭上走去。走着走着,王折忽然发现空寂的山中只剩下了他和阿云两个人。王折此时原没有什么浪漫的想法,他只是觉得可能是由于自己总想着资金的事,竟被谷德旗他们给算计了,尽管他知道这是善意的算计,不过他仍然觉得是自己的失误,他历来自认为算度准确,被别人算计──即使是善意的算计也是他不情愿接受的。

暮色更重了,阿云象找寻什么目标似的继续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阿云渐渐放慢了脚步,蓦然间在山凹的巨石边那两棵茂密的相思树下站住了,背对着王折用有些发颤的声音问道:“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嗄?”王折愕然了,这地方他从没来过,当然无所谓记不记得,他弄不清阿云的意思,只好茫然地在树周围逡巡,忽然,他发现一只被风雨吹落在地上的刚出壳的相思鸟,连忙拣起来把它送回窝里去,他想起了刚才阿云对相思鸟的预测,对她说道:“你说得对,果然是这样。”

王折的举动不知使阿云想起了什么,她的眼睛一亮,惊喜地说:“你记起来了?”接着便哭了,哭得非常伤心,似有一道压抑了很久的情感的激流奔涌而出,使王折在刹那间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颤栗。

王折惊呆了,他实在想象不出这么矜持的小姐何以会突然泪奔。

阿云没有注意到王折的诧异,似依旧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喃喃问道:“今晚我请你喝酒,你有空来吗?”阿云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喑哑了。

“好吧。”王折愈加弄不清阿云为什么会如此热情,却非常高兴竟然受到了阿云的邀请。

晚上,淅淅沥沥的秋雨又下起来了,王折回到寝室冲了个凉,换了件衣服就匆匆向阿云住的木楼走去。王折生平第一次有了那种晕晕乎乎的感觉,他居然感到临事而惧,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去赴约?去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竟然真真的就如同鬼使神差一般。

站在离阿云居住的木楼不远处的那丛芭蕉树下,看着窗子上映出的阿云忙碌的剪影,王折感到心乱如麻,他猛然想到,如果这就是当年那个阿云,那么阿云是否把自己当成柳阳了?他想向阿云去解释一下,可又怕一旦走上楼去自己抵挡不住那神魂颠倒般的诱惑,他想说服阿云跟自己合作,却又绝不想把资金与感情扯在一起,更不想将错就错,把这场戏剧性很强的传奇遭遇故事继续演下去。

木楼里的阿云显然是等急了,隔一会儿便倚门了望一下。

王折就站在那丛芭蕉树下踌躇着,很久很久,他终于没有走进阿云的木楼,而是在蒙蒙的秋雨中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宿舍。

当天晚上阿云就断然离开了调声岭度假村。

王折的失约又重新勾起了阿云对十年前那一夜风流后的怨恨,难道他总是蓄意燃起你的热情,然后才兜头浇下一盆凉水?

阿云好像刚刚领悟到:却原来自己从心里不喜欢琼西的黄昏,尤其不喜欢琼西深秋的黄昏。

深秋的琼西,到处是癞皮草招摇着的萧瑟,癞皮草那有如针刺般的种子总是悄悄地、毫不犹豫地扎进过往路人的裤腿,难道它们也想借此逃离琼西深秋的凄凉么?

深秋的琼西,深秋的调声岭上,相思树上结满了苦涩的相思果,难道那灿烂的喇叭形的黄花就只能结下这既不美丽,也无美味的青涩的果实?

既然如此,相思鸟又凭什么为了那些虚妄的相思树花歌唱?

从这一天起,阿云更加害怕在琼西的深秋独坐空楼,更怕回想起那一连串苦涩的记忆。

然而,琼西黄色的相思树花总要结下果实,并赫然挂在枝头,它究竟要向人间展示什么呢?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一年,阿云还在中学读书,谷德旗带着王折去给阿云她们那个学校的师生们作报告。阿云终于看到了被符阿岭老人称为天神下凡的谷德旗,并且被谷德旗讲述的空战故事给迷住了。当然,阿云更注意到了谷德旗旁边那个英俊的青年军官王折,她不明白,这个能在长空击落敌机的飞行员为什么有时会闪现一丝羞涩,那好象本该是女孩子才有的羞涩。

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阿云跟几个伙伴给飞行员宿舍的门口放下刚摘下的荔枝后,便隔着调声河观看飞行员们看到荔枝后的表情。就是那一次,阿云发现王折就住在离调声河最近的那排宿舍里,从此,她常常不由自主地站在那排宿舍对面的调声河西岸,寻找那个常常在她梦中出现的身影。她看到过王折身着飞行服准备去飞行时的模样,她看到他总是把帽檐压得很低,常常用左胳膊夹着飞行帽,而且一出宿舍门就要点上一支烟。阿云也曾看到过他在宿舍前散步的神态,他独自一人急促地走来走去的身影曾搅得她眼迷心乱……

阿云印象更深的是那一夜风流之后,隔着那条浅浅的调声河,留给她的是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苦涩记忆,那无望的寻找的情景至今令她觉得不堪回首。

然而,当那个她曾经远远地了望过不知多少次的身影,现在真的来到她的身边的时候,她却生出了许多难以言说的疑问:当初他为什么那么粗鲁地接吻?他为什么坚持要做那种事?那真使阿云失望,那远远望着的美好形象曾在那一瞬间模糊了许多。

当然,更无法原谅的还是以后,还有现在,怎么连一声歉意都没有?怎么好象相思树下那一夜的事情就从来没有发生过?

现在,阿云知道王折对自己确实很热情,甚至使阿云觉得现在的王折才能和自己曾经远远地望着的那个飞行员的形象渐渐地重叠一致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竟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王折?

难道也是为了我手中的这笔资金?阿云在几经思忖后决定暂时把自己带来的那笔资金打回去,先叫所有打那笔资金主意的人绝了想头,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想看看王折会怎么样?阿云明白,生意场上,最危险的不是打自己主意的“别人”,而是盲目对“别人”感兴趣的自己。

那天黄昏,阿云路过调声岭下,忽然想到调声岭上摘一个相思果尝尝是什么滋味,她奇怪,既然都说相思果不能吃,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当真去尝尝那些相思果到底是什么味道?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张江明,笔名石在自在,老三届老海南老兵老说老话。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王   鹏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赵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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