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爱:只要我活着,定会在这等着你|戏说人物志

关爱:来生,若还有来生,不求相遇,只求盛世|戏说人物志

文/关爱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战国七雄--赵

“秋生,秋生,回家吃饭了。”

秋生听故事正听得起劲,听见姐姐的声音,皱着一张小脸回头,“知道了,就来。”

夕夏看着弟弟将脸埋在饭里,轻咳一声,“今天又听什么故事了?”

秋生一下子来了精神,小嘴顾不得吃饭,迫不及待的给姐姐讲故事。

“咱们赵国一等的高门大族,李家出了个少年相国,李家二子名牧。”

“嗯,然后呢?”

秋生听着姐姐敷衍的话语,顿时起了小脾气,“出使秦国,定立盟约,使秦国归还赵国质子。”

“哦,然后呢?”

“没啦!”

夕夏拄着胳膊看着噘着嘴的弟弟,“你说说你,故事一听就记住,怎么药谱就是我说几遍,你都记得乱七八糟呢?”

秋生垮着脸。

夕夏不理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碗筷,秋生点点头,夕夏去了院子整理药材。

夕夏给秋生做着新衣服,秋生跑了进来,“姐,新王继位。”

夕夏点点头,咬断线头,“爱谁继位谁继位,咱们吃饱穿暖才是正事,那些事情离我们太远。”

秋生摸着新衣服,大喊:“姐,你怎么不给自己做一身?”

“我又不长个子,你一年一长。秋生啊,过了一年了,你怎么只长个子,没长脑子呢?”

秋生垮着脸,叠好衣服去了院子整理药材。

夕夏点点头,还是有长进的。

夕夏站在院门口向远眺望,天都要黑了,怎么秋生还没有回来?

秋生背着药篓,远远见姐姐等在家门口,跑了几步。

夕夏给他拍着身上的尘土,“今天又听见什么了,这么晚才回家?”

秋生不好意思笑笑,“我饿了,一边吃饭一边说。”

夕夏热着饭,秋生收拾好自己,姐弟两吃着饭,说着话。

“姐,听人说大将廉颇带兵投奔了魏国。”

“哎,想当年大臣蔺相如,武将廉颇,一出将相和,成为七国美谈。而今,蔺相如已死,廉颇投敌。我赵国又该动荡了。”

“不是的姐,廉颇老了,走了就走了,现在的武将李牧为重臣,赵国一定会安稳的。”

“我们处在雁门郡,这边关小镇,国家动乱的烽火波及不到我们,我们眼前的敌人是匈奴,傻弟弟。”

秋生再一次败在姐姐之下,吃完饭乖巧的洗着碗。

夕夏翻晒着药草,秋生笑着跑进来,“姐,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李牧吗?”

夕夏一边忙着,一边说:“一直听你念叨他,他又怎么了?”

“赵王派李牧为将军,进攻燕国,攻下了武遂和方城。”

夕夏看着异常兴奋的弟弟,“这都一下午了,你能收敛点吗?他就算攻下了燕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兴奋什么劲啊?”

“姐,你不懂。”

“是,我不懂,你懂就行。”

夕夏看着跳着脚收拾药草的弟弟,实在难以理解,一个那么远的一个人,怎么值得他这么高兴?再说了,你这么高兴对方知道吗?

早上夕夏给弟弟包好干粮,嘱咐道:“采好药草就早点回来,别让我惦记。”

秋生点点头,背着药篓出了门,还未到中午,夕夏看着跑着回家的弟弟,问话还没有出口,秋生放下药篓,飞奔回了房间。

夕夏挠挠头,站在他的窗户下,“你这怎么回来了?”

秋生将脏衣服脱下,换好一身舍不得穿的新衣服,推开门。

夕夏抬眼看着他,秋生讨好姐姐,“姐,李牧李将军来雁门郡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喜欢他啊!”

“你怎么不喜欢我呢?”

“谁说的,我最喜欢姐姐了?”

“别说没用的,你这慌慌张张的要干嘛?”

“我要去城门接李牧将军进城。”

“他来这干嘛?不在都城当他的大将军,享受着美食美妾,来这苦哈哈的地方干什么?”

“当然是驱逐匈奴,保我北部边境。”

秋生见姐姐没有太反对,急忙跑了出去。

夕夏看着干干净净的药篓,认命的自己上山采药。

晚间回家,秋生早早做好饭,一脸讨好的笑容看着姐姐。

夕夏懒得和他计较,“看到啦?满意啦?明天能好好干活啦?”

“看到了,很满意,明天没问题。姐,你都不知道。”

“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

“姐,你别打岔。李牧将军看着年岁不大,一身正气,这回匈奴一定老实。”

“吃饭,好吗?”

“哦!”

夕夏看着一晚上一直在偷看自己的弟弟,“李牧的到来让你安稳了三个月,李牧的第一场和匈奴的胜仗又让你安稳了三个月,安稳了半年的弟弟,你这又是怎么了?”

秋生磨蹭的坐在姐姐身边,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堆。

“没听清。”

秋生闭着眼睛大声说:“我去李牧将军那里应征军医了,把你的名字也报上了,明天要报道。”

夕夏安静的吃着饭,秋生心惊胆战的看着她,“姐,你不骂我?”

“秋生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骂你吗?”

秋生猛摇头。

“因为啊,其实吧,你不是我弟弟,你是我当年在菜地里抱回来的,你看你也长大了,该哪去哪去吧!”

夕夏摔了筷子,回了房间。

秋生委屈扒拉的收拾好厨房,收拾好药草,站在姐姐门边,“姐,你还生气呢?”

“没有,你想多了。”

“姐,你不生气啦?”

“我死了,别叫我。”

秋生低头耷拉脑回了房间。

一早,见姐姐做好早饭,秋生怯生生的吃着饭。夕夏瞥了他一眼,“快点吃,吃完去军队。”

秋生眼睛亮了起来,“姐,你答应了?”

夕夏气不打一处来,“我可想不答应了,民不与官斗,我拗得过谁啊?”

不管过程如何波折,秋生总算拉着姐姐进了军营。

老军医缕着胡子,见眼前的小姑娘满脸的不情愿,轻叹一声:“又一个被逼着来的。”救人这事哪能逼着来呢?否则就成了杀人了。

夕夏福了一礼,“您有什么要考教的?”

老军医指了指屋子里的药草,“都认识吗?”

夕夏很不喜欢这种态度,“不认识我来这里做什么?”

“那功效呢?”

“略懂。”

“风湿风寒?”

“威灵仙、透骨草、白芥子、南星、杨金花、川乌、草乌、乳香、没药、细辛、马钱子、蛇床子。”

“止痛散?”

“川穹、郁金、乳香、红花、松节、川乌、白芥子、艾叶、独活、苍术、薄荷、樟脑、细辛、姜黄。”

“止血药?”

“化瘀止血,三七、茜草、蒲黄、花蕊石、降香、血余炭、卷柏、莲房。凉血止血,大蓟、小蓟、地榆、槐花、侧柏叶、白茅根、苎麻根。收敛止血,白芨、紫珠,棕榈炭、藕节、鸡冠花。温经止血,炮姜、灶心土、艾叶。”

“姑娘的学识在军营足矣!”

秋生推了推姐姐,见好就收吧!夕夏又福了一礼,“见教了。”

这个月的军营很平静,医患也少,夕夏看着脏了吧唧的弟弟,“我看着也没什么事,你回家吧,歇一晚上,明天再来,这有我呢!”

秋生嘟囔着:“我想看将军,来了一个月了,也没见将军面。”

夕夏没好气的说:“你咋不看看我呢?回家。”

秋生灰溜溜的回家了,夕夏翻看着药草,盘算着,缺的要补上。

当晚,睡得正香的夕夏被马蹄声惊醒,猛地坐起来,出了帐子。

老军医见夕夏一脸惊慌,“没事的,小丫头,是将军偷袭匈奴,大胜而归了。”

夕夏终于软了下来,瘫倒在地。生于乱世,一切都平常。

老军医忙去扶她,“丫头啊,快去收拾好自己,今天看来是要夜战了。”

夕夏点点头,回了帐子,一身里衣被冷汗湿透了,匆忙换好衣服,背着医药箱往出走。

老军医小跑在前,夕夏忙跟着跑,看去的方向,是大帐。

夕夏随着老军医进了大帐,一男子站在舆图前,周身血腥气,熏得夕夏恨不得转头就走。

老军医抓过夕夏,“快,给将军卸甲。”

夕夏瞪圆了眼睛,“不会。”说的干脆利落。

老军医这才反应过来,一个姑娘怎么会卸甲?

李牧回头,自己忍痛卸了甲,坐在椅子上,眉眼紧闭。

老军医伸手,夕夏递上剪刀,空出时间,夕夏仔细看着眼前的男人。原来秋生日日念着的,就是他啊!面上血污点点,看不出本来面目,不过看轮廓,很是英挺。秋生啊秋生,你和他缘分浅薄啊!

李牧感受着一道目光,睁开眼睛,一个没见过的姑娘,落落大方的盯着他看,两人目光对视,竟谁也没有避开。

直到老军医感觉氛围不对,包扎好伤口,直起了身子,挡住了两道目光。

“怎么会有个女的在军营?”

夕夏听着不是很好听的语气,张了张嘴,意识到眼下形式比人强,最终选择闭嘴。

老军医打着圆场,“将军,夕夏丫头的医术很好,大家有福了。”

李牧歪着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眉,没说话。

夕夏很承认,自己就是那种得理不让人的人,“在我眼里,没有男人女人,只有病人和陌生人。”夕夏收拾好医药箱,福了福身,走了。

老军医很无奈,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大。李牧眉头皱的更紧了,摆了摆手,老军医也离开了。

秋生听见大军回来的消息,早饭都顾不得吃,飞奔回了军营。夕夏看着他,“衣服洗了吗?家收拾了吗?”

秋生像是什么也听不见,晃荡着姐姐的袖子,“姐,将军什么样?”

夕夏打掉他的手,“人样。”

秋生满脑子都是将军,丝毫不理会姐姐的脸色,“将军是不是健壮?将军是不是像山一样高?将军是不是一身杀气?”

夕夏回过身,看着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弟弟,笑了笑,“将军什么样我不知道,你什么样你马上就知道。”

秋生立马立定,老军医的到来解救了秋生,“丫头啊,你手轻心细,去给将军换药。”

秋生看着姐姐,眼里一片火热,老军医看着想笑,“秋小子也去。”

夕夏不懂,昨天不是很和谐怎么今天又落到了我身上?

秋生背着医药箱,满脸的雀跃。夕夏淡定的走在前面,觉得丢脸。

夕夏看着帐前拦路的小兵,面色不虞,这世间啊,最难侍候的就是人,而人中,最难的就是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

秋生觉得不妙,“我们是来给将军换药的。”

“将军有令,议事时天大的事不许打扰。”

夕夏很想转身就走,秉持着医者仁心,“你们将军的胳膊他自己不想要,你们也不想让他要,是不是?”

两个小兵对视,他们视将军为神明,可是军令不可违。

夕夏看着俩人如此为难,终于帐中人出来了,夕夏拽着弟弟退到一边,低着头。

夕夏再一次进到大帐,感觉一样不好,倒是秋生,亢奋至极。

李牧见是她,“军医呢?”

夕夏长出气,福了一礼,“在救治伤患,要我来给将军换药。”

李牧指了指秋生,“他来。”

夕夏想笑,忍住了,点点头,推着被幸运之神砸中的弟弟。

秋生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慢悠悠的走到李牧身边,天啊,这是战神啊!天啊,这是我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人啊!天啊,我见到他啦!天啊,这不是梦吧!天啊!天啊!天啊!

李牧看着眼神发直的秋生,轻咳一声。

秋生回过神,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自己该干啥。求救的看着姐姐。

夕夏故作无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衣领,秋生点头,解开了将军的衣服,小心的解开已经染了血的纱布。

夕夏嘴角弯弯看着李牧死死皱着的眉头,活该,不是不让我换药吗?换一个人,疼死你!

秋生终于满头大汗换好了药,红着眼睛说:“将军,我手笨,你是不是可疼了?”

李牧看着一边笑着的小姑娘,咬牙道:“不疼。”

夕夏收拾好医药箱,施了一礼,拖着弟弟走了。

秋生抹着眼泪,“姐,我太没用了。”

夕夏很无奈,“是他活该。”

秋生已经没有了思维,“不,是我没用。”

夕夏看着没救了的弟弟,摇摇头走了。

老军医终于在一堆伤兵中找到了夕夏,“哎呦丫头啊,快跟我走,将军高热了。”

夕夏包扎好,站了起来,“高热是很正常的现象。”

夕夏随着老军医去了大帐,李牧面上不正常的红晕,胳膊拄着桌案,盯着舆图看。

夕夏无语的看着老军医,老军医推了推她,夕夏瞬间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给了他错觉,觉得自己不怕死?还是说他很坚信他的将军不打女人?

老军医冲着她挤眉弄眼,死死拉着想要走的她,夕夏暗骂,死老头力气还挺大。

夕夏知道是不能善了了,认命了,福了一礼,“将军,请您休息。”

老军医暗暗点头,这话,谁敢不加修饰直说,自己找对人了。将军啥都好,就一点,对自己不好。

李牧看着眼前的古灵精怪小丫头,没好气的说:“你倒是谁的事都敢管?”

夕夏笑了,盯着老军医。看吧,我人卑位卑,您白忙一场。

老人家压力很大,“将军啊,歇歇吧!”

夕夏冷笑着看着和自己一起被赶出来的老军医,“伤兵那么多,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有病的人身上。”

老军医看着夕夏的背影,总觉得这话不对。

李牧看着身边的副将,“她说我有病?”

副将不知如何回答,斟酌措词,“您现在是病的不轻。”

李牧听着这话,想了想,感觉不是很开心。

半夜,夕夏再一次被吵醒,出了大帐,老军医哭的埋汰的说:“丫头啊,将军没撑住,你去看看他吧!”

夕夏再笨也明白了,看着一边装鹌鹑的秋生。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的坑。

秋生将自己壮硕的身子,努力的往瘦弱的老军医身后躲。

夕夏回了大帐,从包袱底下翻出一包银针,揣进怀里,深深吸气,走了出去,“走吧,去看看。”

秋生看着姐姐不虞的脸色,很是忐忑,可是将军身牵太多人的平安,将军不能有事。

李牧再一次看见了小丫头,没好气的说:“军营里面没人了吗?”

老军医看着黑着脸的夕夏,恨不得捂住将军的嘴,自己容易吗?

夕夏稳稳心神,在榻边落座,秋生急忙将火灯放在姐姐身边。

夕夏忽略一堆人眼里的好奇,从怀里拿出针包,取出银针,放在火上烤。

李牧看着细细的针冲着自己过来,“你要干什么?”

夕夏不想理人,直接扎在了他身上,夕夏很满意,回头看着老军医,“给我把他按住了。”

老军医得令,冲着副将努努嘴,身边的副将直接死死按住了将军。李牧看这架势,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过去。

夕夏的汗流进了眼睛里,刺的眼睛生疼,终于收了最后一根针,站了起来。

李牧一口血喷了出来,吓得副将直接一柄刀架在了夕夏的脖子上。秋生挡在姐姐身前,怒目而视。

老军医抚着胡须切着脉,“这口淤血吐出来了,将军已无大碍。”

副将不好意思的收了刀,夕夏推开弟弟,出了大帐。看着一轮荒山冷月,喃喃道:“爹,我还是走了您的路!”

秋生跟了出来,嗫嚅着:“姐,对不起。”

“我累了。”夕夏不想去怪谁,都说救人,生死一线,谁也不能保证抢得过阎王爷。抢得过,你好我好大家好,抢不过,谁知道结局呢?

老军医哼着小曲出来,见秋生低着头,拍了他肩膀一下,“这次给你记大功。”

秋生知道姐姐真的生气了,想挽回些什么,“军医,这件事能不能不要外传了?救了将军了,就让它过去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老军医不想问到底,可是这针救命,“秋小子啊,在命的面前,有些事是该退步的。”

秋生又蔫了。

秋生进了大帐看护将军到半夜,老军医看他困得直点头,“回去睡吧,这有我呢。”

秋生被冷风吹得瞬间精神了,路过姐姐的帐子,直觉告诉自己,姐姐没有睡,秋生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姐,我知道你这次真生气了,可当时我也没办法,军医说将军这是旧疾,一直拖着,时间长了去根就难了。将军是这雁门郡的天,他挡着匈奴,他不能倒下,多少年了,我们才盼来这一个挡得住匈奴的人?他要出事了,雁门郡的天就塌了。我不是没想过后果,爹都说,姐姐可以出师抵挡一面了,我才告诉军医的。”

夕夏辗转难眠,听着弟弟的声音,更是睡不着了,自己救了人,反倒还是最不懂事的人?怎么错还在自己了?现在要人原谅都这么硬气了吗?

夕夏被老军医夺命叫醒,收拾好自己出了帐子,福了一礼。

老军医看着脸色难看的夕夏,“丫头啊,我不知道你为何藏拙,可是你为医师,救人是应该的。”

夕夏很不开心,“人我已经按你们的要求救了,你们还要怎么样呢?我不笑难道这也是罪过吗?”

老军医被噎住了,转移了话题,“去看看将军吧,剩下的日子就靠你了。”

李牧看着为自己切脉的小姑娘,这是谁欠了她,这脸冷的。

夕夏虽然不开心,可是很满意自己的效果,“请将军好生将养,我去给您熬药。我的药时辰,热度,都有要求,请您配合。”

李牧皱了皱眉,一边的老军医冲他挤眉弄眼,李牧最后什么也没说。

老军医看着夕夏出去了,冲着将军说:“将军,你别看她小,人家本事大啊,你这陈年旧疾,多亏这小丫头片子了。这么看来,脾气什么的也挺好。”

李牧觉得再醒来,胸口确实松快不少,“军医啊,脾气挺好,说的亏心不?”

“命在人手里捏着,我亏不亏心不重要,您亏不亏心才重要。”

李牧觉得胸口又疼了,微笑指了指门口,军医装作看不见,“我起码得等您把药喝了。”

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军医听着吵成一锅粥的大帐,屁股有点疼,他是不懂打仗,可是他懂医,脸红脖子粗什么的,怒伤肝啊!

夕夏端着药过来,果不其然又被拦住了。夕夏望着天,“再拦我,请我我都不来。”

军医听见夕夏的声音,嗖的一声窜了出来,笑着说:“别啊,丫头,快进来。”

夕夏冷笑一声,进了大帐,感受着大帐的温暖,这些人不热的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谁的嗓门大谁就赢了吗?

李牧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药碗,再看着夕夏满脸写着,快点喝。

李牧深吸一口气,端起碗,准备一口干了,没想到一入口,一口喷了出去。

夕夏早早的躲开,军医看着自己的衣襟,叨咕着:“这衣服,秋小子洗。”

李牧很想摔了碗,看了看周围,还是选择放下,“怎么这么苦?”

“你别得病啊!”

李牧觉得自己的胸口疼的更甚了,夕夏皱着眉,“药凉了药效就减了,快点喝。”

李牧咬咬牙,喝了下去。

夕夏接过空碗,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回身看着一屋子的男人,“怒伤肝,都悠着点,黄连挺贵的。”

军医偷笑溜出了大帐,对着小兵说:“以后这个姑娘来,谁都不许拦。”

一个月,在夕夏不理秋生中,在每天喝药准备摔碗中,在军医天天捡乐中,在大家看将军每天艰难喝药中,在夕夏和李牧每天拌嘴中,安稳过去了。

“还有三天,就可以换药了。”夕夏一直担心坚持不下来,好在匈奴很给面子。

李牧难得不顶嘴,“换什么药?”

“我跟你说你懂吗?”

李牧又憋住了,夕夏难得笑了,“换黄连,以后的药没这么苦了,再坚持三天吧!”

李牧被她突然的笑搞得有点懵,自己所见之处尽是男人,突然见一个冷姑娘暖了,有种开花的感觉,很不错。

夕夏还是高兴早了,当晚李牧便整军出发了。夕夏随着大家看点将,李牧一身戎装站的笔挺,感受到眼神回头看见夕夏。

李牧在出发前还是驱马到夕夏身前,夕夏抬眼望他,“早点回来,喝药。”

李牧点点头,“差你三天药,回来继续喝黄连。”

李牧走了,夕夏听着马蹄声,“只要好好回来,黄连我给你少放点。”

秋生将外衣披在姐姐身上,“姐,会没事的,将军不会输的。”

夕夏点点头,看着长大的弟弟,很感慨。为什么长大,要让别人来成全啊?

秋生看着姐姐还是不理自己,懊恼的蹲在地上。军医拎着他的衣服把他拽了起来,“涨点出息。”

“我要姐姐。”

“那你知道你姐姐为什么生气吗?”

“我不该把她的绝活告诉你。”

“错错错,你连你姐姐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简直没救了。”

秋生拽着军医的袖子,“你告诉我呗,我想不出来。”

“傻小子,你姐姐生气是因为你没有第一个找她商量,而是擅自做主。”

秋生一脸的大彻大悟,跑到姐姐身后,“姐姐,我保证以后有关你的事情,我一定先和你商量。”

夕夏抬眼,“如果我不答应呢?”

秋生卡壳了,“那,那,那我就,听你的。”秋生咬牙说了出来。

“以后看你表现。”夕夏无所谓原谅与否,只是暗自插手别人的事情,后续太过麻烦。

半个月后,李牧大获全胜,领军归来。

夕夏终于放下了心,随着大家出去,远远听见在报伤亡人数,夕夏的心一下子凉了,转身往回走。

夕夏看着黄连,还是减了量,盯着火,慢慢熬。

李牧看着夕夏端着药进来,第一次笑着接了过去,李牧痛快喝了药,见夕夏冷着脸,走之前不是挺好的,怎么又冷上了?

李牧见她话不多说往出走,叫住她,“今晚庆功宴,记得来啊!”

“我要照顾伤患,没时间。”

李牧又被挤兑了。

晚上篝火映冷月,在这荒山显得独特的美。

李牧看了一圈果真没见夕夏,拽过秋生,“你姐呢?”

“我姐在伤兵处啊。”秋生抬眼看将军,第一次啊第一次,还是将军主动拉住他的。

李牧拎了坛好酒,去找夕夏。伤兵处没见人,李牧沿着路往前找,在一处小山丘上见着夕夏,她身前燃着篝火,映照着她的脸庞。

夕夏听见声音,见是李牧,懒得行礼,“将军怎么来了?”

李牧在她身边坐下,“你可是大功臣,怎么躲在这呢?”

“将军既然知道我躲着,怎么还过来讨嫌?”

李牧无奈了,“你这张嘴啊,饶饶人吧!”

夕夏不想理他。

李牧喝了口酒,递给她,“尝尝。”

夕夏嫌弃的看着,最后还是接了过来,仰头灌了一口。

李牧很满意,“这才是我们军营娘子军,在这乱世,痛快活一场才重要。”

夕夏感受着嘴里的辣,看着这样的李牧,总觉得他和往常不一样。

“将军,你怎么来这了?”

“这是我赵国北部边境,与匈奴的第一道屏障。守好了,赵国才能在朝堂上着手七国。”

“不苦吗?”

“傻丫头,这乱世,谁人不苦?”

“坐朝堂,多好,远离战场。”

“丫头,真正的战场从来都不是真刀真枪。朝堂那战场才是真的危险,我倒宁愿来这里,守一方安宁,护一方太平。”

夕夏捧着酒,喝的有一口没一口,笑的痴痴傻傻。

李牧看着醉的靠在自己肩上的夕夏,笑道:“一点酒量都没有,真敢喝。”

“谁说的,我什么都可以。”

李牧起了心思,“那你都会什么?”

“我会的可多了,我会医,懂药。我最会的,是如何在这要命的乱世生存。”

李牧拿过她手里的酒,很沉重,原来生存是需要学会的。什么时候在我脚下的这片土地上,大家可以只为生活努力,不再忐忑生存?

夕夏猛地坐直身子,抢过李牧手里的酒,“你现在不能喝酒,你要忌酒。”

李牧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笑了。刚才喝的时候不提醒,现在说不觉得晚了吗?

李牧不敢和她抢,看着她喝的直吧唧嘴。

“你为什么不告诉别人你会火针啊?”

夕夏偷摸摸的看了圈四周,小声说:“我悄悄告诉你啊,你过来。”

李牧笑着偏过耳朵,“我爹就是因为火针才离世的,有时候会的多了不好,遭人忌惮,听懂没?”

李牧看着笑的红了眼的姑娘,努力点头。

夕夏揉着宿醉的头醒来,眯着眼看了一圈,是自己的帐子,桌上还有一碗醒酒汤。

“你说说你,不会喝酒干什么喝?心情不好干点别的不行?和一个大男人喝酒,你真出息了!”夕夏自己骂自己骂的正开心,李牧撩开帐子进来了。

“我是个姑娘,你不问一声就进来,这样好吗?”夕夏看见一个找骂的,心情不错。

李牧笑着说:“知道你醒着,给你送吃的。”

夕夏看着菜式,很开心,指了指门口。

李牧转身就走,走到门边,“你昨天是我抱回来的。”李牧留在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走了。夕夏一口汤上不去下不来,憋得自己脸通红。

李牧看着外面艳阳高挂,原来翻身的感觉这么好。

夕夏彻底成了乌龟,每天在药帐里待着,给李牧的药都是秋生去送。

李牧喝着一天比一天苦的药,还是决定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夕夏看着堵在门口的李牧,“将军有事吗?”

李牧看着又冷脸的夕夏,“药还得停了,今晚我带人夜袭匈奴。”

夕夏福了一礼,“将军定会大胜而归。”

“你,能在我帐子里等我吗?”

“这不合规矩。”

“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我去,做什么呢?”

“看我平安。”

“好。”

李牧得到她的肯定,转身就走。

夕夏带好医药箱等在大帐,从暮至朝,正晌午时,才听见马蹄声。

夕夏猛地站起来,闭眼缓解着眩晕,再睁眼,李牧被人架着走进来。

夕夏瞬间手脚冰凉,老军医拨开人群大喊,“都撤出去,围着干什么?”

夕夏颤抖着分开人群,李牧身上散发着呕人的血腥气,却看不见伤口。

军医手里翻着药,嘴里喊着,“卸甲卸甲。”

夕夏握着自己冰凉的手,走到榻前,解开了他腕上的第一颗扣子。

李牧努力睁开眼睛,见小丫头红了眼,安慰着:“我没事,就是看着吓人。”

夕夏的心突然就安定了,“别再说话了。”

“可是我想说啊!”

“憋着。”

李牧突然就笑了,我守着家国,身边是我的天下。

夕夏瞥了他一眼,“好了再说。”

卸了甲,夕夏才看见,原来是伤了肝,失血过多。

一番忙乱,夕夏看着血污的手,还有榻上好眠的男子,忍着的眼泪瞬间滑落。

李牧再醒来,药变得甜了,饭菜变得好吃了。

“因为你,伤痛都变美了。”

夕夏瞪了他一眼,李牧自知说错话,“我以后必须注意,绝不再犯。”

“秋生说得对,你是雁门郡的天。你要好好的,我,们才能安安稳稳的。”

李牧仿佛看见自己眼前有一层窗户纸,他小心翼翼的触碰着,一点点的撕开,他知道窗户纸的对面是夕夏。

李牧耍着长枪,周围围了一圈人喝彩着,突然鸦雀无声,李牧面色不变收了长枪,“就这么耍听见没,我得回大帐了。”说完,直直的向前走,坚决不回头。

夕夏端着药,一跺脚,转身走了。这人说不听,好了再练呗!

李牧喝着苦上加苦的药,把脸笑成一朵花,“你的药真灵,我都快好了,你这饭也好吃,我都胖了。”

“呵呵,都是我的错,让你吃好喝好,胖了不听医嘱去耍长枪。”

李牧清楚知道,自己又把小姑娘惹火了,“夕夏,我是将军,长时间不露面,军心不稳。”

“你们都有原因,就我胡闹。”

军医心疼的看着被摔打的药草,“丫头啊,将军又不听话了?”

“指望他听话,不如指望药草自己熬成汤。”

李牧晚间没等来晚饭,踱步出去饶了一圈,见着揪着草发泄的夕夏。

李牧蹲下,握着她的手,从怀里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给她擦着沾上泥土草汁的手。

夕夏看着他的睫毛,“你睫毛比我都长。”

“还生气呢?晚饭都不给我做。”

“没我做的时候也没饿着你啊!”

“那能一样吗?”

“哪不一样,你不也长得挺高挺大。”

李牧拉着她一起站了起来,“做饭去,饿着我,也别饿着你自己。”

夕夏往前走,李牧跟在后面,连接着的,是李牧握紧夕夏的手。

秋生仰头望天,一脸惆怅,军医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你这是咋了?”

“哎,你说将军是个啥样的人?”

“怎么了,变成姐夫不敢相信了?”

“是啊!”

一封密信打破了情意绵绵,李牧连夜商讨。

“将军,大王招你回去干吗啊,你又不继位?”

“慎言。”

“将军,怕这次回去,有诈啊!”

“是啊,将军,当年你来不就是因为猜忌过重吗?”

“将军,建议您先拖着。”

李牧摩挲着布帛,大王病危,为何叫自己回去?每人都说的很有道理,自己来到边境,难道还不肯放过自己吗?

“听君命,受君恩,这条命,要,我就奉上。我不信,上天真的如此不公。”

“将军!”

李牧整理好行装,看着沉默的夕夏,“不对我说点什么吗?”

“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将军,一直等着。”

李牧握紧了缰绳,不语一言,驱马向前,才传来一句,“别等。”

秋生明显感觉到姐姐沉默了,望着远方,一坐一天。

李牧一身戎装被迎进宫城,宫城中竟比荒山还要冷。

李牧看着半卧着大王,行了大礼。

赵王偃招招手,李牧膝行而至榻前。

赵王偃摸着他的头,“当年你不满朝堂倾轧,自请远离朝堂,你可有怨。”

李牧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那里虽然远离富贵,难得人心纯粹,“臣无怨。”

“那好,寡人要你立誓,你可会甘愿?”

李牧微微抬头,“大王何出此言?臣自会效忠新君。”

“不,寡人要你立誓,终生不反赵。”

“大王言重,臣绝不敢有此心。李牧终生效忠赵国。”

“你立誓,可以死在寡人之后,不可以死在新君之前。”

“李牧自当守好北部边境,北边有我李牧在一日,绝不失地。李牧会以命护在大王前,保大王千秋万代。”

“你立誓,护着新君,光耀赵国。”

“李牧生为赵国人,忠君爱国。”

“你若是我儿子该有多好!”

李牧不敢再答言,内心忐忑。

“你这一路赶来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李牧反复思索,这一番交谈,到底为了什么?直到新君登位,李牧才知道,原来新君是品行不端的赵迁,怪不得赵王要一个个的托孤。

李牧惋惜不已,拜过新君,回了雁门郡。管他呢,他做他的王,我做我的将。

李牧回到雁门郡,那一夜,篝火亮了好久。夕夏放了心,那远远的都城,像是野兽,不回才好。

三年间,与匈奴几番交手,一直固守,鲜少出战。李牧和夕夏的感情也留在了原地,不进不退的耗着。赵王迁多次责备李牧,不要胆小怯战,李牧依然如故。直到赵王迁发怒,召李牧回都城,夕夏给他收拾东西,一脸愁容。

“要不,随我一起回去?”

“我就守在这,哪也不去!”

李牧这次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回去,慢悠悠的打马回返,不着不急。

李牧算到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自己竟然在都城耗了一年。一年的时间里,匈奴多次进犯,两军多次交战,屡屡失利,李牧一次次接到夕夏的信,一次次想冲动的回到雁门郡。损失伤亡太多,边境无法耕田放牧,赵王迁终于来请李牧。李牧知道自己不可以妥协,否则这样的事情还会再发生,称病不出。

赵王迁恼怒他的不识抬举,可还要重用他。

李牧接到夕夏的信,上面只一句,该回来了。

李牧握着信,给赵王迁传话,“若我奉命而出,自还是以前那样做,大王可要用我?”

赵王迁被他摆了一局,只好点头。

李牧连夜策马回了雁门郡,一年未见夕夏,再见,李牧眼睛却红了。

夕夏给他擦着泪,“回来就好。”

时隔一年,夕夏再次随他一道回了军营,已经能独当一面的秋生见姐姐回来了,高兴的跳了起来。

这晚篝火点亮长夜,李牧端着海碗,“我李牧,回来了!”

匈奴的挑衅未曾停止,李牧的大帐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熄过灯了,一场场的演练,在方寸之地,反复重现。

这天,李牧着戎装,亲送夕夏回家,“这一战,胜败未知,你照顾好自己。”

夕夏给他整了整战甲,“我在这等你回来。”

这一战,李牧布下奇兵,反击敌军,大败匈奴。灭了襜褴,败了东胡,降了林胡,单于败逃。此一役,十多年,匈奴不敢接近赵国边境城镇。

夕夏听着战鼓声,马蹄声,终于迎来了李牧。

夕夏为他卸着甲,“嫁给我吧!”

夕夏停顿了一下,“好!”

李牧势要给她一场难忘的婚礼,夕夏没有等到,赵王迁的调令来了。

“夕夏,秦军已经攻占了赤丽、宜安,现进攻赵国后方,直向邯郸进军,形势危急。赵王任我为大将军,率部南下,反击秦军。”

“你去吧,只要我活着,总是在这里等着你。带着秋生吧,我放心。”

夕夏送走了李牧和弟弟,日复一日的看诊,我救千千万万人,只想换回一个你。

李牧率边防军和赵军会合于宜安对峙秦军,秦将桓齮进攻肥下,诱使赵军外援,意为将其歼于运动之中。李牧洞悉敌情,不为所动。

李牧趁着秦军疏于戒备,一举袭占秦军大营,俘获留守的秦军和辎重。又安排大军与撤回的秦军大战,大破秦军。

赵王迁终于松了口气,因功封李牧为武安君。

李牧很开心,不是因为武安君,而是他终于可以回雁门郡了,那里还有人在等他。

秋生打着包裹,“姐夫,这秦王怎么今天吞并这个,明天吞并那个?咱赵国怎么他了,非要这么折腾。幸好有你啊!”

李牧擦拭着宝剑,为什么?不过因为赵王昏庸,不堪为主。

李牧还没有启程,秦军再次兵分两路攻赵。李牧率军抗击,秦军难以突破,李牧决心各个击破。李牧再次守住了赵国。

时间已过两年,李牧不放心夕夏,带着秋生回了雁门郡。

夕夏听着喜鹊叫,推门见两人风尘仆仆而归。

是夜,秋生喝的醉了过去,李牧看着灯下的夕夏,“过得怎么样?”

“托你的福,作为你没过门的妻子,大家都很帮我,我很好,没有明枪,也无暗箭,身心康泰,顶多遥望远方,时时牵挂。”

“夕夏,大秦对赵国看样子是不死不休,而我会一直守着赵国。他的兴衰荣辱,我都会在。我的身已经许了国,我的心装着你。可是,我不忍心。”

“一晃眼,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现在才来不忍心,不觉得晚了吗?还是,都城的女人太美,荒山冷月比不起?”

“比你美的,我见过太多。荒山冷月怎么样,与我而言,独一无二。”

夕夏站了起来,推开门,看着月,“你知道我们姐弟的名字,是何意思吗?”

李牧将外衣披在她身上,“不知道。”

“蜉蝣一夕,蝉鸣一夏。草木一秋,人活一生。在这乱世,我们幸而相逢,相知,相爱,相伴,如今最好,我很满足,我不求来日方长,未来变数,太多了。我总是那句话,只要我活着,定会在这等着你。你去实现你的抱负,我守着我的承诺。我不苦,真的不苦。”

夕夏的一番话,李牧终于知道,一个人重过一个天下。

“你等着,我用太平为聘,迎娶你。这乱世,也该停止了。”

李牧独自一人回了都城,将秋生留下来。

接下来的三年里,李牧守着赵国,对峙着大秦,寸土不肯相让。难解相思,只能远书传信。

夕夏托人送了一包又一包的药草,李牧送回了一件又一件代表思念的小玩意。

许是赵王迁的无能,天不佑赵国,连年的战争,北部地震,大面积的饥荒,国力衰弱。

李牧不放心,还是赶回了雁门郡,夕夏他们这里地处偏僻,地震之下,他们没有受到波及。

三年后的再见,是他心爱的姑娘,给人们发着御寒的汤药。

夕夏见是他,所有思念再也难掩。

李牧看着桌上的饭菜,心疼的握紧夕夏的手,“送回来的银钱呢?”

“购买药草了,你守着赵国,我帮着子民。”

“夕夏,大王任命我为大将军,司马尚为副将,倾全军之力抵抗秦军。”

“如今赵国之境地,又能抵抗几年呢?”

“将军守社稷,抵到身死。”

夕夏太多的话说不出口,她不能动摇他,她不能。她知道这是他的信仰,刻在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的责任信仰。她能做的,仅是坚定,坚持,坚韧,坚守。

“我长这么大,还不曾见过都城的繁华,我随你回都城。”

这里是她生养的地方,是她双亲埋骨的地方,是她一生未曾想过离开的地方。她把她能给我的,都交付了。

李牧点点头,“回都城,我们就成亲。”

秋生看着父母坟前的姐姐,“为什么要跟着去呢?”

“秋生,我心很不安,不跟着他,我怕我后悔。”

“你舍得吗?”

“人生总要有取舍,因为他我做这个选择,我甘心。”

“姐,我跟你走。你护着他,我护着你。”

“秋生,答应姐姐,留下来,守着爹娘,守着家。”

李牧和夕夏出发的那一天,跪在坟前,“父母大人在上,婿李牧拜别。”

秋生不舍的看着姐姐,李牧笑着说:“等着我和你姐姐回来。”

到了都城,仓惶的准备着婚礼,礼成那一刻,夕夏见得是李牧离开的背影。

他许了她一场礼成,带着家国天下,上了战场,保家卫国。

夕夏总觉不安,可却找不到源头。她知道,凭借李牧,坚守赵国,一定守得住。

秦国大将王翦很无奈,李牧在,这场仗,他别想拿下来,就算拿下来,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样好的良将,怎么就一根筋的守着昏庸的君主?

王翦知道要想拿下赵国,必除李牧。明枪躲得过,就暗箭吧!

王翦禀告秦王,派奸细入赵国都城邯郸,重金收买赵王迁近臣郭开,散布谣言,诬陷李牧,司马尚勾结秦军,准备叛国。

夕夏听到这样的传言,终于找到了不安的理由。李牧死,赵国亡。朝堂上的昏庸君王,怎容得下这样的人呢?

夕夏听说赵王迁对谣言,不加以证实,而是委派宗室赵葱,和由齐人投奔而来的颜聚,取代李牧和司马尚。

夕夏终于坐不住了,策马去了前线。

李牧看着眼前的两人,握紧了拳头。秦军不动,是因为自己在,若自己离开,秦军转眼就会进攻,赵国危矣!

司马尚看着将军,“怎么办啊?”

“我这一生至此,前半生迎战匈奴,后半生阻击秦军。现在这等情景,此战若胜,我必向赵王请辞归隐,带着夕夏回雁门郡,此生再不涉朝堂。”

司马尚不懂他话的意思,“将军何意?”

“意为我们不能退,即使背上骂名,也不能退。退了,社稷不保,军民伤亡。战!”

赵王迁见李牧拒回都城,大气之下,布置圈套,捕获并斩杀了李牧,废弃司马尚而不用。

李牧看着长刀落下,一时间,想起了很多。自己听闻赵王迁被挟持,秘密赶回都城,不想等待自己的是一场不信任的截杀。先王,蒙您器重,我难以守诺。我此生未反赵,我努力守着大王,坚守赵国,我死在了您之后,却死在了大王之前。不是我不想护着大王,而是君王非您!

夕夏,我许了你一场婚礼,却欠了你一个洞房,还耽误了你的余生。欠你的,来世加倍偿还。只是来世,你还想遇到我吗?夕夏,吾心,悦你!

秦王嬴政看着传回的战报,“上酒。”

嬴政斟上三杯酒,“酒一杯,敬李牧,忠骨一生。”手腕一转,酒撒一地。

“酒两杯,敬李牧,戎马一生。”手腕一转,酒撒一地。

“酒三杯,敬李牧,若非敌对,真想结识一场。”手腕一转,酒撒一地。

嬴政给自己倒了一杯,“你说太平,可现如今的太平,只能是以战止战,你要的太平,我会让你看到。”烈酒敬英雄,烈酒燃雄心。

夕夏半路听闻,赵国临战亲佞臣诛良将,疯了一样赶回都城。

那天,邯郸的雨,下的好大好大,冲刷了一切。

夕夏找到了司马尚,“他的尸首在哪?”

“你是?”

“未亡人。”

“您是夕夏!”

“我是他的妻子。”

“这是,将军,给您的血书。”

夕夏做了件大不韪的事情,化骨成灰,带着李牧的骨灰回了雁门郡。

秋生看着姐姐,“姐夫呢?”

夕夏笑着说:“在啊!”

夕夏再次醒来,找不见骨灰,疯一样的跑了出去。

秋生看着桌子上的坛子,听见声音,转身,红着眼睛看着姐姐,“我仰慕了一辈子的人,为什么不得善终?”

夕夏抱紧了骨灰,“这样也好,他不用日夜不得安稳,防着明枪暗箭。他不用奉承君王,他不用担着赵国安危,他不用熬干心血,他不用拖着一身伤,他累了,也该休息了。”

“那你呢?”

“我?我说过,我总是在这里,等着他。等不到他了,我就守着他!守着他前半生给我的回忆,过没有他的后半生。”

夕夏束起了发,做了妇人装扮,依旧治病救人。

三个月后,不过转年,王翦大败赵军,赵葱战死,颜聚逃亡。秦军攻下邯郸,赵王迁下令开城门向秦投降,秦俘赵王迁及颜聚。

夕夏听着秋生带回的消息,“明天,让你姐夫,入土为安。”

夕夏看着父母坟旁的新坟,“我所亲所爱之人,都在我身边,我该知足。”

秋生红了眼睛。

七年后,夕夏看着侄子侄女玩闹,秋生说:“姐,赵国亡了。”

夕夏叹息,夕阳西下,夕夏拎着酒,去了坟边,“赵国还是归了秦国,秦国统一天下,指日可待。你说的太平,算是换了种方式实现,你会开心吗?”

秋生去找姐姐回家,想当年,姐姐找自己回家,现在完全调转过来。

秋生见姐姐靠在墓碑上,“姐,你难过吗?有遗憾吗?”

“我难过,也遗憾。可我难过的不是遗憾,而是难过,遗憾里面都是他。说好的,一起回,终是两人同去,一人归。”

转年,夕夏晒着太阳,听着秋生念到:“姐,秦王统一六国,称皇帝,取三皇五帝之称,自称始皇帝。”

“管他谁做皇帝,这乱世安稳下来就好。”

次年,夕夏难得重病,秋生急的转圈圈,就是诊不出原因,秋生其实也知道,姐姐看见了太平,于愿足矣,她累了。

夕夏走的时候,很安稳,一脸笑容,“我看见了太平,想去看你了!”

秋生将姐姐和姐夫合葬,笑着说:“姐,你盼了一辈子的太平天下,终于也葬在了这太平之下。始皇帝驾崩了,皇位到了二世胡亥手上,公子扶苏自杀,大将蒙恬离世,这世道,又要乱了。你走了,也好!”

秋生此后专心明悟姐姐留下的火针,只想着,在这乱世,多救一人是一人。

秋生翻看着姐姐留下的竹简,在一卷竹简里,发现了血书。

血书像是在匆忙中所写,不过数语,像是衣摆上撕下的布帛,时间久了,都褪了色。

“原谅我,夕夏。明知乱世生存艰难,还是留下了你。没有我的那些年,你活的那样好,如今也可以。你要好好的活,代替我看看这天下一统,安稳太平。终有一日,七国一统,盛世不远矣!夕夏,你是这荒山冷月都不及的绝色,你坚强坚韧,不曾落泪,我走后,也别为我哭。”

秋生仿佛看见时光急速倒回,自己当年一身新衣,挤在人群里。那个男人,一身戎装铠甲,打马而过。秋生不禁,泪流满面......

李牧者,赵之北边良将也。常居代雁门,备匈奴。以便宜置吏,市租皆输入莫府,为士卒费。日击数牛飨士,习骑射,谨烽火,多间谍,厚遇战士。为约曰:“匈奴即入盗,急入收保,有敢捕虏者斩。”匈奴每入,烽火谨,辄入收保,不敢战。如是数岁,亦不亡失。然匈奴以李牧为怯,虽赵边兵亦以为吾将怯。赵王让李牧,李牧如故。赵王怒,召之,使他人带将。

岁馀,匈奴每来,出战。出战,数不利,失亡多,边不得田畜。复请李牧。牧杜门不出,固称疾。赵王乃复强起使将兵。牧曰:“王必用臣,臣如前,乃敢奉令。”王许之。

李牧至,如故约。匈奴数岁无所得。终以为怯。边士日得赏赐而不用,皆愿一战。於是乃具选车得千三百乘,选骑得万三千匹,百金之士五万人,彀者十万人,悉勒习战。大纵畜牧,人民满野。匈奴小入,佯北不胜,以数千人委之。单于闻之,大率众来入。李牧多为奇陈,张左右翼击之,大破杀匈奴十馀万骑。灭襜褴,破东胡,降林胡,单于奔走。其后十馀岁,匈奴不敢近赵边城。赵悼襄王元年,廉颇既亡入魏,赵使李牧攻燕,拔武遂、方城。居二年,庞暖破燕军,杀剧辛。后七年,秦破杀赵将扈辄於武遂,斩首十万。赵乃以李牧为大将军,击秦军於宜安,大破秦军,走秦将桓齮。封李牧为武安君。居三年,秦攻番吾,李牧击破秦军,南距韩、魏。

赵王迁七年,秦使王翦攻赵,赵使李牧、司马尚御之。秦多与赵王宠臣郭开金,为反间,言李牧、司马尚欲反。赵王乃使赵葱及齐将颜聚代李牧。李牧不受命,赵使人微捕得李牧,斩之。废司马尚。后三月,王翦因急击赵,大破杀赵葱,虏赵王迁及其将颜聚,遂灭赵。

--《史记》

“孙子曰:‘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牧以小利委故,而匈奴大至是也。”

--《十七史百将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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