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老师 | 石家庄第81中学张付奇：一笔传神写风流——让笔下的人物活起来（下）
石家庄市第八十一中学张付奇
石家庄市第81中学教师。第七届“四方杯”全国优秀语文教师选拔大赛最高奖“全能奖”获得者，石家庄市兼职语文教研员。喜书法，好武术，对中国传统文化情有独钟。在阅读和作文教学方面颇有心得，多部著作正式出版发行。在《教育周报》《语文周报》等多家刊物报纸多次发表文章。
怎样写出笔下人物的内在精神内在境界？我们是试从以下几方面来做一粗浅探讨。
一、以景衬人显神韵
生活中的人物必定要与周围环境交互感应，或独倚凭栏静对夕阳以显心中落寞仇怨，或对江天风月，酾酒临江一浇胸中块垒；或穿行三春繁花，目送悠悠归鸟，逸兴遄飞……将人物置于与其性情相宜的山水自然景物之中，用自然景物的形质特点来衬托人物内在的神明，这就是以景衬人的手法。
台阶旁栽着一棵桃树，桃树为台阶遮出一片绿荫。父亲坐在绿荫里，能看见别人家高高的台阶，那里栽着几棵柳树，柳树枝老是摇来摇去，却摇不散父亲那专注的目光。这时，一片片旱烟雾在父亲的头上飘来飘去。
——李森祥《台阶》
李森祥的《台阶》把父亲放置于一团绿荫之内，向邻家张望的的目光包含了父亲多少期待！“柳树枝老是摇来摇去，却摇不散父亲那专注的目光”，把父亲对高台阶房屋的羡慕向往刻画得入木三分。
回想这些年，父亲教我写字，却不督促我勤练；教我奕棋，却不鼓励我晋段；教我厨艺，却不准我拜师……，让我在每件事上，都是一个初入门庭的半调子，一个略知一二的旁观者，最后他写给我的一张字是“君子不器”，那时秋夜已深，父亲望向庭中那株痀瘘老树，月明星稀，风动鳞甲，久久不能言语。
——徐国能《刀工》
徐国能笔下庭院里的那株痀瘘老树，又何尝不是父亲的象征！历经岁月风霜，度尽劫波，父亲对生命的领悟已非同一般。明月朗照，秋夜老树，风动鳞甲，久久不能平息的或许还有父亲追忆往事时的心情吧。
二、巧设情节凸丰神
人物的核心价值在特定的情境中才能完整地显示出来。如写一个爱学习的人，若身份是学生或教师或许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吕不同在《努力学习的意义》中刻画了生命走到尽头的外公，他既非教授更非学者，饱受病痛折磨，不为自己的遭遇而悲，不为生命过往而怨。弥留之际，专注于给自己写的对联用字的优劣，并亲查字典来确定。他好学不止的一面一览无余。
冯骥才先生在《小杨月楼义结李金鏊》中重点刻画了李金鏊这个江湖混混头儿。小杨月楼在天津演戏，遭遇大水，钱财花光，行头当完，生存陷入绝境才去求李金鏊。若李金鏊身穿绫罗绸缎，家拥万贯巨财，李金鏊之“义”至少体现得没那么出色。冯骥才先生，妙就妙在对李金鏊的生活条件进行了巧妙设计：
住的是“篱笆墙，栅栏门，几间爬爬屋”；穿的是“那件灰布大褂，足够改成个大床单，上边还油了几块”；“屋里赛破庙，地上是土，条案上也是土，东西全是东倒西歪；迎面那八仙桌子，四条腿缺了一条，拿砖顶上；桌上的茶壶，破嘴缺把，磕底裂肚，盖上没疙瘩”。
这样的李金鏊救人难处其仗义之本色才越发鲜明！
【例文赏析】
命运的馈赠
王鑫钰
二月的雪已来得太迟了。姗姗的一场碎银，转眼被含了暖的风消融。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欲化未化的雪毯中，步履拓下风铃样的穗串。雪粒扑砸面颊。仍是微凉的冰。一霎时，从叶子中间泻下的暮阳，像开启一段梦的钥匙。
——人的记忆真是神奇的东西。淡淡地暖化在风中，我恍若劈开罩在往事上的的桎梏，蛰伏已久的记忆回溯，像《人面桃花》中秀米回首再看，温煦的笑又在我的眼前。
唐老师是我的启蒙老师，她是个明艳之极的美人，朱唇皓齿，肤色白皙，眼眸像两潭潋滟的江南秋水。于是她笑起来，便是整个江淮两岸最美的春光。
她温柔如拂面微风，讲故事的声音宛如极缥缈的月光，洒在小窗下，我的心中。那一年正值深秋，她诵起“莺啼如有泪，为湿最高花”的澄明声音，我从不能忘。
又一次偶然路过展示板，我踮脚辨识她照片下的文字——唐雪慧。我是如此虔诚，以致连片刻的提起都自觉失礼。
她是最受欢迎的老师。经她劝慰过的冥顽孩子都大有进益，由她教过的课程都备受喜爱。我曾因不舍家中人而不愿上课，母亲工作繁忙，总将我早早送到。于是每个明媚的晨，她吹起一室轻软的肥皂泡，让这方教室播满我年少最单纯的喜乐。
2010年，我因急性阑尾炎住院，手术后休学在家。病魔萦绕，我首次过早地开启了对生命的思考。仍是她奔波于家门，鼓励我用不绝望，带领全班绘制画册让我坚强以待。她为我讲刘禹锡的失意，庄子的鼓盆而歌，李白的豁达……
也是这样一个冬日，唐老师辞掉工作。我除却挽留与拥抱再不能给予其他。那一年的雪格外的大，祖母腿脚不好，委托老师将我送到楼门口。她牵着我的手一路缄默，只有雪被踏实的吱呀微响。风很冷冽，我把手揣进她火红大衣的衣袖，头一次对命运深感无奈。
“你以后要好好学习……”临别的话记不太清楚。我一步三回首，她像盛开在雪中的玫瑰。雪在面孔上消融，一片冰凉。
从那以后，再未谋面。
她从何而来，到哪里去，我一概不知。她的美永久地在心头迎风摇曳，永不凋零。
原来，这场人世相遇，都是命运的馈赠。
【师傅有话说】
文中的唐老师既貌美如花又知性温婉贴心。对人物的肖像刻画采取了古典式的语言，重其神轻其行；叙述过程中夹杂着自己的切身感受，抒情自然。“又一次偶然路过展示板，我踮脚辨识她照片下的文字——唐雪慧。我是如此虔诚，以致连片刻的提起都自觉失礼。”对人物姓名的介绍从叙述中来，不显突兀。
这样的人让我惊异
王昊辰
微风吹过，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安静的美妙中……可这条平日幽静的小巷，今日却不同寻常……
只见王大爷脚踏拖鞋，手持板砖，口泛白沫，双眼通红，活像一只斗鸡。他憋红了脸，使足了气，大喝一声：“臭娘们儿，老子砸扁你！”那声音中气十足，直冲云霄！他不顾一切地向对面奔去。周围人见势立刻上前去架住他……
再看与他对峙的李大妈，双手叉腰，嘴叼香烟，赤着一只脚，凶相毕露，破口大骂……
这对小巷里出了名的冤家夫妻，如今又是怎么了？原来今天早上，夫妻二人因一点买菜琐事开始争吵，各不相让，最后红了眼，拳脚相加。总算被众人劝住才停手，否则非出了人命不行！
双方怒火不断燃烧，已耐不住。李大妈伸出她那双鸡爪般的手，叫唤着：“拼了！你是铁锤，俺是鸡蛋，俺也要拼个你死我活！”说完，便扬起那如同残翼一般的围裙，窜了出去。王大爷见势，推开周围的人群，握紧拳头，相对抗一个仇人般迎了上去……
这场面把我惊呆了。我从未见过有如此深仇大恨的夫妻，心急如焚却又不知所措。
“生气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正所谓气大伤身。这样的人，让我惊异，更让我心痛。
【师傅有话说】
作为一个场景描写，突出了人物的怒和行为的粗俗，市井生活中的某些人或许就是这样。最后的感受真实自然，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