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保存】寻根琐记...
寻根琐记
寻根琐记
2012年的今天，我们最慈爱的父亲，离开了我们。对我们而言，那是一个惊雷劈顶的悲痛日子！！至今，已经六年了！父亲走了，可是父亲的一切永远镌刻在了我们的心底！
父亲退休之后，曾经说想回老家去看一看。可惜没心没肺的我并没有把父亲的这个想法作为一个事放在心上，更没有诉诸行动。父亲西去以后，这个事情便一直深深纠结在我心头，久久不能离去。每每想起，心中总有一股沉沉地内疚和深深地悔意。
如今的我，也年近七旬，弟弟妹妹也退休或即将退休了。回老家一次就成了我们共同的心愿。
我的祖籍，父辈们生活、成长的老家，是江苏省盐城市建湖县建阳镇。上海解放前夕，20岁的父亲和我爷爷、奶奶、叔叔、姑姑们，从水网密布的苏北水乡分三次坐了八九天的小船，离开了贫穷落后的祖籍地，到了大上海，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大城市开始了新生活的闯荡。老家，只留下了我已经出嫁的大姑。
对于父亲而言，老家一别就是一生。自从离开故乡，一直到退休，因为生活之故，父亲从没有回去过。至于我们，家乡地处何方？门朝哪边开？究竟啥模样？一概是白纸一张。1978年我奶奶在上海去世，骨灰究竟葬于老家何处？我们孙辈能否为奶奶坟上添把土？都是我们想做而未能做到的事情。于是，我们哥仨一拍即合，四月十九日，开始了我们初次寻根访祖的回家之路。
江苏，被长江从西北往东南一划为二，形成了众所周知的苏北苏南。因为苏北西和西南为长江所隔，东临大海，交通不便，相对闭塞，经济落后就成了很正常的现象。苏北人在上海因此常被人认作落后贫穷的代名词。
谁知我们自驾从苏通大桥进入苏北境内，一路睁大了眼睛，唯恐漏下一点什么。映入眼帘的却是无比的惊讶！高速公路、路边的绿化、路下面的农田、民居，没有一样和我们曾经见过的两样，甚至更整齐更中看。
到了盐城市市区，到了建湖县县城，所有的马路都那么的宽阔，绿化被修剪的整齐耐看，街头同样充满着强烈的商业氛围。热闹整洁的店铺，甚至在这个县城内的大街上，竟然也有“韩国美容中心”、欧式居民小区建筑、汽车租赁商店。
路上，二弟说，我们就在县城找一家像样子的宾馆住下吧，然后在去建阳镇。我说：不，我们就是要在爸爸叔叔他们小时候的地方住下，便于更细腻地体验故土的感觉。到了建阳镇，看到当地的年轻人穿着打扮，和上海人并无二致。也有小女神细长的小腿穿着破得露出膝盖，露出脚踝的牛仔裤，这让我们“上海人”顿时看傻了眼，这还是当年贫穷落后的故乡吗？
不经意间，我们在路边看到了一家叫做“豪门宾馆”的，门面尚可，入住后的感觉更好，标房标配，整齐干净，且价格便宜。服务员听说我们是回故乡寻根的，更是异常热情，一脸笑容地站着向我们介绍了半天。并主动要求给我们带路。
建阳镇并不大，咨询路人后，我们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建阳老街。这是一条和江南很多古镇并无二致的小镇，显得逼仄紧凑，虽然很小却一样充满着强烈的生活气息，各种服装、小吃、甚至美容、婚庆喜铺、种子、化肥店，应有尽有。走在街上，我们的脚印和街心深处父辈们曾经的脚印重叠在了一起，不知道是何原因，心底五味杂陈.....,我们边走边向路边的年长者打听父辈和祖居的情况，遗憾的是，得到的都是恍惚的回答。记忆中听父辈说过老宅临河而居，屋后的大河则是父辈们少年时期嬉戏的主要场所，因为我知道父亲熟稔的水性就是在这条河里练就的。当我们找到这条叫做“神合”河的时候，感觉大河已经
不大了，对我们而言，却感觉不到当年对父辈们那样的魅力。也许因为我们也老了。尽管如此，在我们的心里，对这一片故土，依然情有独钟。为家乡近几十年来的巨大变化而自豪，为我的乡亲们骄傲。谁要是再敢说，苏北是落后贫穷地区，那么，我肯定会嗤之以鼻！我会在心里说：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约1000米长的建阳老街，让人流连忘返。在街心小吃店晚餐后，天还没黑，细心的三弟特意向店家要了一个塑料袋，在临河而居的老乡园子里装了一袋乡土，准备回来后撒在上海近郊父亲的坟上。
第二日一早，我们在街上吃了早饭就出发，因为必须寻找我奶奶的坟，好为奶奶坟头添把土，烧点纸。奶奶去世四十年了，作为孙辈，从来没有机会表达对奶奶的哀思和孝心。奶奶在世的时候，对孙辈的我们，是“吃个瓯子留条腿”，“瓯子”，是一种稻谷里的米虫。意思是，哪怕吃点东西，都留点给儿孙。1978年奶奶仙逝后骨灰盒由二叔送回故乡埋在了大姑所在的居住地长沟生产队，现在变成了长沟村。找到了长沟村，早已没了农村的模样。同样我们逢人就打听大姑的名字，父亲和大姑都是1949年以前参加革命的，父亲担任中国共产党苏皖边区建设厅厅长卢莽同志挎盒子枪的警卫员，后来的革命生涯被奶奶阻止了，1949年前去无锡谋生，而大姑则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大姑今年应该九十五岁了。路上有人建议说，你们应该去村委会问一下。我们感到建议不错。于是找到村委会。接待的老支书听说我们是寻根访组的，也非常热情。遗憾的是，他也不知道有我大姑夏咸莲名字。他介绍说他在村子里当了三十年的干部，如果有这个老党员，一定会知道的。为了稳妥起见，他还专门给一个资格更老的同志去了个电话询问夏咸莲这个老党员，结果仍然是遗憾的。我只好问老书记，那时候你们村老人走了以后一般都埋在什么地方？他回答说，一般都埋在东边的地里。我们哥仨无奈了，千谢万谢老书记之后，我们决定就在东边附近的草地上找个地方画个圈给奶奶烧点纸吧。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我们划了个圈，写上奶奶的名字，弟弟们点着了纸，我捧着父亲的遗像，在烧纸圈子旁东向而跪，看着燃烧后飞扬的灰烬，我知道那是上天给奶奶捎信的信使，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奶奶，你的不孝子孙四十年后才来看你老人家，奶奶，对不起！我们想你！！我们祝你和先人们在天堂永享受安宁！
........想起奶奶，我的心在流泪！
简单的祭奠仪式结束了。车子掉头，我们又找到了母亲小时候生活过的高作镇，高作老街，已经几乎没有规模了，只是简单的面对面的两排房子。路边看到一位高龄的奶奶，我们向她打听解放前街上是不是有个叫“韦中德堂”药铺？那是我外公在世时开的中药店。九十四岁高龄的奶奶想了半天，说：“好像是有的”。我们急忙问：你还记得在什么地方吗？老奶奶很自如地站起来，我上前一步，搀着老人家说，奶奶你慢点。“就在这后面，我带你们去”，老奶奶说。于是走了大约二、三十米，就到了后面的一排房子，奶奶指着其中一座赤裸着水泥的房子说：就是这。我们前后左右看了看，感觉这不像一个有历史的屋子，现在还有人住着，只是锁着门，周边都是民宅，和我们心里想象中的外公的“韦中德堂”一点都联系不上。在把奶奶搀回去的路上，我对老奶奶说：奶奶，看你的行动和你的气色，你老人家真的可以寿比南山，我们为你祝福！！老奶奶高兴地笑了，谢了老奶奶之后，我们就告辞了。
晚饭后，宾馆服务员告诉我们，说是有个姓夏的女子来找我们。见面之后，她非常主动热情地告诉我们：她叫夏振宝，和我们一个辈分，她上面还有四个姐姐，分别叫梅、莲、菊、芳。她家就在附近，她八十六岁的妈妈也许知道当年建阳镇的人家，非要拉着我们去她家，盛情难却，去吧！问问她老母亲也许能有些新的信息。坐上车行驶不到几分钟，就进了一个还有些规模的小区，三楼的她家，也显得格外宽敞。振宝妈妈八十六岁高龄，依然身体很好，看起来梳洗得很整洁整齐，说话言语也都很好。振宝则忙不迭的倒茶、削苹果，还硬要给我们下饺子吃晚饭。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她就打开煤气烧水，我们再三说，我们刚吃过，别客气，坐下聊聊就可以了，几次三番才阻止了她的热烈。和振宝妈妈的交流依然和昨天在镇上的打探一样，很让人遗憾。但是振宝告诉我们，我们夏家是个大家族，这几年每年4月份，家族都要聚会祭祖续家谱的。负责这项事情的是她的堂哥夏振果，希望我们明年4月份再来。热情的振宝还和振果通了电话，三弟和振果互相加了微信，和他们一家告别的时候，振宝一直不停地要求明天中午在他家吃午饭，可是我们告诉她明天一早我们就必须回上海了。希望今后多联系，也欢迎他们能来上海，振宝一直把我们送到楼下，怎么劝也劝不住。
在故乡，见乡亲，真的感觉，故乡，水亲土亲人更亲。
短暂的寻根访祖故乡行结束了，故乡的一切，从此便深深烙在了我们的脑子里，若有人问我，你是哪里人？我会特别爽快地回答他：我是江苏苏北人！
大河东方
2018年4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