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州城的城垣变迁

严州建城的最早记载为唐中和四年(884),“陈晟筑罗城。周回十九里,高二十五丈,阔二丈五尺”。(刁衎《大厅记》)中和四年离唐王朝覆灭只有23年。

就在四年前的广明元年,黄巢大军从岭南广州入浙,打下了睦州。陈晟原为镇海节度使周宝的部将,乃周宝建立的精锐部队“八都”之一的清平都主将,凭借武力夺取了睦州。陈晟所筑之罗城应为不高的土城。但即使如此,建成周长十九里的土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按现代的计量标准换算,城区面积约为5.6平方公里,是现在梅城镇城区面积的4倍。许多人(包括一些地方志)都将罗城误作严州城的名称。其实罗城即外城,是相对于内城而言的,钱镠就在杭州建过罗城。罗者,罗列、包罗也,《严州图经,城社》中将“罗城”和“子城”并列叙述:

“罗城周回十二里二步”,“子城周回三里”,即为明证。

清代学者胡三省说得更加明白:

“罗城,外大城也;子城,内小城也。”

大南门(澄清门)外 

第二次筑城是在宋徽宗宣和三年(1121),

“方腊既平,知州周格重筑,缩为十二里二步”(明万历《严州府志》卷三·经略志·城郭)。

面积约为2.25平方公里,比唐城缩小了一半。这一次建城有了城门的记载:

“东日望云,南日定川、日安流,西日安泰、日和平,北曰嘉贶,东北日百顺,西南曰善利”,共八门,规制也不小。

《严州图经》有一幅《建德府外城图》,标有八门,画出了包围西湖的复城。看来,民间传说后来将西湖隔出城外形成“独目不成龙”以砍断龙脉的说法确有一定的历史依据。

宋宁宗嘉定六年(1213),因城墙“岁久颓圮弗治,至为樊墙以限逾越。知州宋钧复兴板筑。”(景定《严州续志》卷一·城关)这次修筑花了一年半时间,

“凡东西八百二十有二丈,南北三百四十有四丈。”

换算成今制,约为3.75平方公里,比起北宋末年似有扩大。这可能与当时严州人杨桂枝正在宫中当皇后有关,所以施工的质量特别好,“濒江一带,雉堞如制,累经巨浸莫能坏。馀虽土垣,犹乃坚好”(引文同上)。

大南门(澄清门)城楼油画

严州城的最后一次建筑是在元末明初。

元至正二十一年(1361)五月,建安府(至正十八年李文忠克建德路,改为建安府)守将李文忠重筑府城,“西北移入正东三百五十步,正北移入八十五步,正南移出一百六十步,周八里二十三步六分,高二丈四尺,阔二丈五尺”,约合1.02平方公里。设城门五座,“东曰兴仁,西曰和义,南曰澄清,北曰拱辰,西北曰武定。各覆城楼,护以月城——惟北无月城”(万历《严州府志》卷三·城郭),梅花城也应建于此时。

除了五座旱城门外,还有四座水城门,

“一在拱宸门西,久塞;一在建安、秀山之间,名水戽(斗)门;一在兴仁门左,旧有闸,以司启闭;在和义门南,通西湖”(民国《建国县志》卷六·建筑志)。

50年代初从东门入城,过了老虎桥,穿过两座石牌坊,绕过东湖东南角上的关帝庙,往北拐就是东湖坝了。坝上安卧着一只石刻的水牛,边上还有一根拴绳的石柱,石牛是卧着的,很低。东面旧城墙那里有一个水门。现在是早已湮没了。石牛也在“文革”中被推入湖中,不见天日。水戽门和西湖边上的水门则至今犹存。水戽门实为水斗门之误。斗门原是设在堤堰上用以宣泄洪水的闸门,因为城北乌龙山之水经此入城,此处水门有如斗门,可以防洪,故称之为“水斗门”。

西湖水门 

严州水斗门还与鼎鼎大名的武松有关。“宋江平方腊”时,武松奉命潜往睦州城中打探军情,他从城北的水门而进,却被预设的飞刀切断了左臂。城破之后,他以一只右臂活捉了方腊,这就是严州父老津津乐道的“武松独臂擒方腊”的“老古话”,也是地方戏文和讲大书(评话)的精彩片段。

水斗门的城墙和水门至今保存完好,巨石砌成的水道被流水冲刷得滑溜发亮。斑驳的古城墙刻进太多的岁月沧桑,作为历史的见证,默默地屹立着,似乎在等待人们的叩问。

水斗门 

面城墙上的水门,内外连着蔡家塘和西湖两个湖塘。每次从残存的、已被辟成菜地的西城墙上走过,我都要停住脚步对它端详一番,思绪也会飞到遥远的千年以前,昔日严州城的繁华如过眼云烟,飘散在眼前。

严州城的规模从明初至今的六百多年里再未有大的变化。其间虽经多次修葺,但都是在原有的基础上修修补补。这样的修补历朝以来一直没有停过,从明代至民国,有史记载的共25次。现仍然保存的两个城门是南边的澄清门和福运门,其余东、西、北四处城楼已于民国五年被建德县知事夏日璈拆去。抗战时期,为了躲避日寇飞机的轰炸,“逃警报”方便,国民政府下令拆去东、西、北三面城墙。

因为有天然的护城河,所以严州城有城无池。对于这一点,地方志上是这样阐述的:“南临大江,东界碧溪,四控西湖,北引乌龙山之水”,利用天然地形作为护城河,这是不多见的。

严州的城门也和城墙一样经过多次变迁。

最初(有文字记载并有图的)为八门,即北宋末年“方腊既平”之后严州知州周格所筑的八门。

第二次为元至正二十一年(1361)李文忠所筑的五门,但东门却开在东南角,月城外的城门更是朝向东南巽位。这与当时的风水理论有关。巽位是生门。按卦德说,巽,入也。巽为风,风无孔不入,其性质为入。按卦象说,巽为商旅,为股肱,为利市,因而将东门开在东南巽方,有迎气,纳财,期盼兴旺的含意。

清道光元年(1821),知府孙德涵修城,“改复兴仁门之月城门向东”(民国《建德县志》卷六·建筑志)。改偏为正,除了“前临通衢大道,正直无偏”(童占元《立向论》,见民国《建德县志》卷六·建筑志),方便人民出入以外,还从风水理论作了论证,认为东方为震,“万物出乎震。天地之气机,万物之生发,人民之兴作,胥于是始。正郭(璞)氏所谓‘朱雀源于生气,朝于大旺,流于因谢也’”;四年后又“重开小南门,榜日‘福运’”,让其承担起东南巽位迎气纳财的功能。对此,严州知府聂镐敏这样解释:

“婺江为本省金衢台温处五府,外省两广、湖南、江西、福建之孔道也”,其人流物流非“新安江之出自徽州一郡”可比,因此,“开设小南门,与婺江相向”,可以“辟户纳其款;且便往来商旅,就近分泊,使舟楫用济之众”(聂镐敏《重开小南门记》,见民国《建德县志》卷六建筑志)。

随着明代水运兴旺而开设的小南门,因明末战乱废置封闭,清中叶恢复发展后又有了重开的需求,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清代严州经济发展的曲折历程,也为钱塘江航运史的变迁留下了珍贵的史料。

清朝耳目坊(建于明万历三十四年) 

从城内的交通来看,小南门正对城北的县衙,其间的字民街,是一条仅次于府衙正街的繁华街道。太平天国战乱后,字民街毁于战火,小南门也冷落下来,再也没有振兴。

明初封闭小北门(柏顺门)亦缘于风水理论。按八卦方位,东北方为艮,艮为鬼门,邪气、煞气皆由此而来,故必须建墙以挡之。

州城的官道取西北方乌龙岭也与风水理论有关。西北方为乾,乾为天,天又引申为天子(皇帝)所居之处。因此,通往京城的官道要定在乾位西北方。

澄清门(大南门)外原来还建有一座既济亭。“既济”为《周易》第六十三卦的卦名,其卦象为离下坎上。离为南,属火;坎为北,属水。水在火上,有水火相济之义,其象辞为“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体现了先民们的犹患意识。严州多大水,建亭于此,标明“既济”,有提醒人们时刻不忘不水火之的意思,因此建亭者黄书霖说:建既济亭“不惑于风水,而更神于禳拔”,不是讲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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