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书法家欧阳中石逝世
11月5日,首都师范大学在其网站上发布讣告:我国著名学者、教育家、书法家,中央文史馆馆员,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第八、九、十、十一、十二届委员,中国书法家协会原顾问、当地书法学科建设重要开拓者欧阳中石先生于11月5日在京逝世,享年93岁。
深切缅怀欧阳中石先生
1928年,欧阳中石生于山东泰安。早年就读于济南,后迁入北京,初入辅仁大学,后转入北京大学哲学系逻辑专业,专治中国逻辑学史,拜在逻辑学大师金岳霖的门下。1954年毕业后在师范学校任教,后任北京师范学院逻辑学副教授,兼任书法艺术专业主讲。
欧阳中石“学书先从师武岩法师,后又师从吴玉如。从唐碑入手旋即转临北魏诸墓志;后亦曾涉足于篆、隶、甲骨、金文,尤于欧阳询诸碑临池举国专。常作行书,从法二王,而又取势于王。草书以王羲之、孙过庭为宗,亦得益于黄、祝点法。书风妍婉秀美,潇洒俊逸。作品多次入选国内外重大书法展览及在报刊发表,或被美术馆、博物馆收藏”。
行书 自作《喜读富春山居图》
他对逻辑学和书法学有深入的研究,为中国书法艺术的学科建设和当代传承做出重大贡献。他主持创办首都师范大学书法专业,率先在国内高校完善了书法学人才的学历培养体系,大批毕业生构成了当前书法文化研究、教学和创作的骨干队伍。
他在2008年“庆贺欧阳中石先生80寿辰暨书学研究”中,接受《首都师范大学学报》采访时说:
“80年代中期全国不少学校都设立了书法专业。咱们只是乘着时代的东风,因势建立了书法专业。因为这是我们中国传统的一门学问,不应当丢掉。”
行书 《以书养德 以德育人》
欧阳中石说:“创立书法艺术专业以后,我就在想,书法能不能成为一个专门的学科。如果把书法专业只局限于写字,就不能成为一个学科。因此,我想通过它切入到中华文化里面。我觉得中华文化和我们学校现在开设的各门学科有些出入,当然,我们承认现在的各门学科都是科学,都是学术。但我认为各门学科互补一下更好。要想使中华的文化得到弘扬,可以从书法切入。”
“正是在这种思想指导下,我就使书法专业一步步地扩充起来,从硕士点变成博士点,再从博士点到博士后流动站。书法博士点建立起来之后我更进一步思考,这个专业不能叫书法艺术。书法艺术只是根据书法的道理,做出来的一些作品,作品成为艺术品。但是书法本身是一门学问,应当成为书法学,更确切地说应该叫‘书学’。所以,我就把书法文化当成书法专业的重点了。我认为用中华文化就可以把许多内容,比如文字学、诗词、对联、题词等串在一起。”
行书自作诗
他还为启动新课题,撰写了《关于汉字的憧憬》,发表在2008年的《首都师范大学学报》上。以下是全文:
《关于汉字的憧憬》
汉字是中华儿女向世界人民奉献出的一份珍重厚礼。
人们感受客观世界最直接的是眼和耳。耳解决声音,眼解决形象。形象是客观的,有外界的标准物;声音是约定的、有限的。眼耳同时兼施,自然互补,在人们认识客观世界时,当然会相得益彰。
为了“记忆”,为了“交流”,为了“传衍”,人们有了“语言”,随之有了“文”。“文字”超越了“语言”的“时”、“空”限制,特别在“传衍”上对人类有了极大的意义。
“文字”的开始,大家都从形象入手,三大古国都有了“象形”的文字。但“语言”的直接方便,自然得到了充分的发展,而且直接记录下声音就是最简捷的“文字”,所以直接记录声音的“文字”得到了发展。而“象形”的“文字”,随着时间、实践的推移而被“淡漠”了,以至“停止”了。
为什么“象形”的“文字”没有得到发展呢?客观世界的“事物”不是都以简单的“形象”所能记述得尽的。一些“活动”性的事情,或者一些抽象的事物,便不能简单地描画得出来。
中国地域广大、交通险阻,各地语音不同,只从语音上考虑形成文字,极为困难。而中国语言上又有一个特点,即语音的显现形象都是以“单音节”作为一个单位出现,这是一个便于处理的特点。中华儿女便顺势而下,从“象形”的角度开始了自己“文字”的发展。
可以直接描述其“形”的,则直接画出,如“山”、“水”、“日”、“月”,等等。有的所要表示的意念只是该事物上的某一特点,而且这一特点离开了事物的整体就无从说明,于是出现了在事物的整体上用符号标出那一特点的方法,以示出所指,如“上”、“下”、“刃”、“本”,等等。
最令人震撼者是我们的祖先竟能把一些没法描画的“性质”、“活动”、“抽象”的意念,用两个或更多的“象形”会合一起,表示出他们之间所能显现出的意义。如:“信”、“武”、“德”、“繁”,等等。
应该认识到这种以几个“形”的会合,把复杂而不易描画的意念在协调中表现出来的“会意”是中华儿女在创造“文字”问题上的一个“质”的“飞跃”。这是“文化史”上“开天辟地”性的贡献。这一点,域外的人们没有认识到;我们自己也没给予足够的重视。
以“声”表意,固然有些限制,因为音、义之间原本没有必然的联系,但在人类的生活中,某些发音又必然形成一种习惯性相对稳定的客观性质,因此在表意上又有一定的“固定”意义。把“形”、“声”两种因素合并起来,一定又使“使用范围”得到了大幅度的扩展。“形声”作为造字“六书”中的一种方法,大大地增加了汉字的数量,当然又是汉文字得到方便发展的契机。
“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已经足以使汉字的体系达到相当完备,我们的先民又创造出来了“假借”和“转注”的办法,巧妙地、迂回地丰满了一个全面无懈的体系,从开始直到现在,有着强盛兴旺的生命活力。在显现的体势上,随着时代的推移更替有过“日益接近生活”的发展,有“增益”,有“改进”,有的保持了下来,有的“时过而逝”,但总的“大局”没有大变,自然形成了我们“文字”的“传统”。
虽然有的学者指出,许多国家、民族的早期文字,也都可以用“六书”来加以分析,似乎也都若合符节。但客观的情况是,其他的许多文字后来都转向了声音的显现,而我们的“文字”则独特地形成了绵延不断的传统,至今仍然生机勃勃。这说明,我们的文字和语言之间必定有其特别相适应的方面,比如方块形与单音节;汉字的构成系统和显现方式也必定有其特殊的方面,比如指事和会意的发达。
应当感谢我们先民们的智慧,我们的这套“文字体系”,是中华儿女向全世界贡献的一份厚礼。但是,我们决不“固步自封”,由于种种原因,在她身上也还有一些不尽如“历史”与“发展”之意的地方,使她更加完备、更加“科学”的“馀地”也还是“大有可为”的。
“形”、“意”可以沟通全人类;以“单音节”可以方便通达。这种“文字”的意义会逐渐被更加广泛地认识到的。
欧阳中石(1928-2020)
“普普通通一教师,平平淡淡自无奇”
(著名摄影家邓伟/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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