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母宏伟||拜望徐老师（散文）

    主编：非   鱼

 1983年6月—1986年7月，我在隆中读电大时，和徐老师相处三年。她是图书管理员，去看书借书要见面，学校院子不大，日常生活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不教学，称她老师，是习称。徐老师的夫君潘老师是我们的管理人，每天上课都陪我们听课，也没有讲过课。讲课的老师都在电视广播里，从未谋面。

离校后，我曾几次去过隆中。

1991年正月初七，我去贾洲办事，顺路到徐老师家看望，她和潘老师留饭，是最后一次见面，至今已经30年了。自己几十年来忙于谋生，有时想到当年，也想去看望一下，步履匆匆，并未实行。；2008年秋，同学易君女儿婚典时，易君把两位老师请到婚宴上，却是午餐时，我是下班后赴晚宴，与他们失之交臂。

 徐老师是太平店人，有钱人家出身。1977年春，我到太平店中学邹君家玩，看到过徐家的高墙大院，在镇中心，印象是很巍峨的样子。如果比较，规模气势大约比之于胡雪岩故居，当然没有胡雪岩故居的豪华精致。昔时我没见过世面，感觉很震动。邹君介绍说，院墙里嵌有檩条以加固，太平店区政府在此办公，可惜我没有进去看看，现在早拆掉了。欧庙区政府办公的天主堂我多次进去过，远看，欧洲风格的建筑，富丽堂皇；近观，使用的建材、礼堂、庭院、楼梯、砖廊、木头楼面，以及装饰布局都是平素没有见到过的，可惜也拆除了。

徐老师出生于大地主家庭，所以接受了本地最好的教育。她是湖北女子第五师范亦即现在的五中毕业，有文化，解放初参加了工作，本该教师职业，因为成分高，受歧视，推算成家也晚。

 电大虽不强，我自1974年高中毕业，在农村和工厂蹉跎了9年，眼看着青春将尽，未曾料想竟然有了上学的机会，心花怒放如范进中举， 每日价，乐得疯疯癫癫，真有些范进的样子。刚到校时，伙食十分好，午餐有多种小炒，李太白是我崇奉的大成至圣先师，遵从吾师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教诲，那就，天天喝呗。潘老师看见，劝阻，无效；开会强调学校纪律：学员不允许喝酒，不允许谈恋爱！我窃思，江湖我都闯荡九年了，老资格也，不是那黄口小儿，哪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遂置若罔闻，我行我素，照喝不误。

潘老师管不了，就向上反映，耿主任发话，不准违纪。耿主任位高权重，我所在的单位归他管，单位管发工资、补贴、报销学费诸种，公然违抗不妥，退一步，打了饭菜，把自己关在蚊帐里吃喝，门外轻易发现不了。想来潘老师不是不知，是知之装不知，即便他看不见，须知任何人际圈都有君子和小人哪，同学群里的其他人会打小报告以表示积极上进。就有同学写作文歌颂潘老师曰“晨曦中看见一位白发斑驳的老人正辛勤地干什么”的阿谀文字，而这样的市侩气十足文字居然还被辅导写作课的襄师毕克成先生当做范文，想来毕先生有为挣钱讨好的功利动机。

我们晚自习，他也坐在教室里陪伴，直到夜深，大家陆续离开，他最后一个离去，关灯关门。潘老师兢兢业业，我由衷敬佩，但他对学员的要求过于严格，也有我不赞同的方面，比如，看见我们在休闲，就会训导应抓紧时机，学而不厌才好。有一次，我跟他说，该学该背的都会了，他说，即使会了，再温习温习不好吗？我了解老一辈的思路，不说什么，心里暗想，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以逸待劳，养精蓄锐，效率岂不更高？已经掌握的知识，为何要重复温习？这是我们有分歧的地方。知道他方法笨拙，用心不坏，就不计较认真。

学校购置了不少书籍，订阅了很多报刊，每天邮递员送到时，便是徐老师日常忙碌的开始：分类，分发，登记，整理，归位。我们课余会去阅读。80年代，正是贾平凹、莫言等刚出道的时候，常可看到他们的新作。

徐老师主业之外，业余最大爱好是种花草，房前屋后，到处都有她的成果。晚上下自习时，路过花圃，就会嗅到极浓烈的花香。徐老师得意地告诉我，这是金银花，夜幕降临时绽放，越晚越香。有暇时，会和我聊天，学业时事，家长里短，漫无边际，还问过我谈恋爱了没有，没有。徐老师说，莫着急，晚一点有好处，有什么好处呢？可以集中精力学习，应珍惜时光，少壮努力，这说法和老一套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属一类，有可取处，但怎样保证在水一方的窈窕佳人也在耐心等待着你学业有成前途光明呢？徐老师没有承诺，她也无法承诺，因此，对她的善意，应对之策只能采取口是心非。我之前做修理工，职业习惯，偶然发现自家的钥匙可以打开图书室的门锁，喜出望外，这一下不受徐老师的约束，想看书时，自己去开门，但也把这个方便立即告诉了徐老师，徐老师默许。一段时间后，徐老师说，很多同学知道了你有钥匙，给她管理带来不便，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求我把钥匙上缴，我不能图自己的方便而造成别人被动，就答应放弃特权，钥匙放在寝室，明天给你吧。晚上，我溜进图书室，把早已留心的《中国历代散文选》两册拿出，窃为己有，神不知鬼不觉，买不如借，借不如偷，有点儿成就感。与蔡三分享此快乐，蔡三说你个家伙三怎么偷书？有辱斯文啊！我援引孔乙己借口，读书人的事，哪里是偷？分明是窃嘛，君子固穷......徐老师没有发觉，我得逞。我坦白，窃书不是这一次，还窃得本单位工会藏书插图本《聊斋志异》三册；在蔡三单位从图书柜窃得《朱志清散文集》等好几本。好书撞入眼里，爱不释手，下手。至今这些窃来的书还存放在书柜里，偶尔翻出，回想当年，颇有回味，呵呵。

 三年的霜晨月夕，要说有什么值得追忆或夸赞的，倒真没有，也没有发生过不愉快，因为平淡，正是我等平凡的人所珍重的。以诚相待，和谐相处，都把彼此的好处和优点记忆下来，在成人圈子里，弥足珍贵。

19日上午，去诸葛亮广场某小区拜望徐老师。楼下徐老师手持刀剪正修剪花草，看见我，拉住我的手不放，很是高兴。天热，没进她家门，我提议就在楼下的石凳上说话，有风凉快。见礼毕，准备打开话匣子聊家常，徐老师坚持回家搬出椅子，说知道我来，提前泡好茶候着。徐老师已经米寿之年，身体康健，头脑清醒，听力稍差，告诉我潘老师不在了，我说知道，前年在功德陵看到潘老师的墓碑，得知潘老师作古，去世时有92岁，算得高寿，并把墓碑照片发同学群，大家纷纷发图做悼念状。徐老师自己一个人生活，有事就电话通知儿子们回来，三餐自己做，每天的日程基本是：上午，收到书报，阅览，坦言看罢基本记不住，院子里的空闲地方，栽花种草，管理花草成为日常工作；午餐后休息一会儿，起床弹电子琴，有时候跑到万达广场转悠；晚餐后，看一会电视，安歇。充实而愉快。

我向她汇报了在外打工的大致历程，侧重解说自己一边打工一边旅游的基本思路，在一个城市干一两年，把当地及周边的景点看完，再换一个城市。15年间，游览了700多处景点，世界遗产看了30处，AAAAA景区看了60处，实现了往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夙愿。徐老师连连称赞，说往年在隆中时，你斗喜欢跑，那一年，一起去三峡春游，你是最活跃的。又显摆了自己敬业，业务能力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到之处，无不得到老板看重，徐老师表扬我德才兼备，哈哈。

临行，我祝福她健康长寿，等到百岁寿诞，我们电大同学来祝寿。徐老师说好好好，不知能不能活到那岁数呢。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

简介

母宏伟，微信QQ名：襄阳酒客，襄阳市襄州区审计局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