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风亮微小说】在水一方
【痴红初语】征文公告
内容：以当前婚嫁社会现象为主题，题目自拟。字数限制在1000——1500字，最多不超过2000字。本次笔会以小说为主，不接受诗歌、散文。
时间：2017年6月1日——2017年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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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水 一 方
文/草原火狐
（一）
秋日的阳光清澈透明，城中心的人工湖岸边芦花飘飞。
她推着他，慢悠悠地走在湖边的人行道上。他失去了左胳膊和右腿，但脸上却带着恬静的微笑。她停下来，把脸轻轻贴近他的脸，“坏蛋，在想什么呢？”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她替他围好围巾，“在水一方，在水一方，咱俩好像和水特别有缘分呢。”
（二）
第一次遇到他，是她把敞篷宝马开进桥底下的河里。她看见他从桥上飞跑过来，甩掉外套一头扎下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拽上岸，120车来了，他悄悄地走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他。他是区水利局的一名工程师，很简单、很温暖的一个男人。开始，他谢绝了她的表白，认为她把感谢混淆成爱，没必要这样；再者两人身份差异很大，她是本市大富豪的独生女，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他的拒绝反而激起她的好胜心，无往而不利的白富美发动了近乎疯狂的感情进攻，他招架不住，被她俘获。
婚后，他宠着惯着她，在她无端挑衅的时候依然呵护。而她，总有公主下嫁贫民的优越感，对他颐气指使甚至蛮横无理。
“你你你，快过来，我的鞋带开了……”他赶紧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蹲下，给她系好。
“我走累了，快来把我背到电梯那儿……”他不顾工作一天的疲劳，背上她，她趴在他的背上心安理得吃棒棒糖。
逐渐，他有些累了。爱应该是一种平等的相处，而不是一个人的逆来，另一个人的顺受。他试图和她沟通，她表示不理解：
“难道我不爱你吗？很爱啊。你看看我们的房子和车，还有你穿的阿玛尼，戴的劳力士……难道你不爱我吗？”
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他无话可说。
“我爱她吗？应该是爱的吧。她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让着她点吧……”
他就这样安慰自己，日子一天天过去。
（三）
半年后，他们爆发了史上最严重的吵架。当时，两个人正走在人工湖上的拱桥上。
她肆无忌惮地威胁说：“我一头跳进湖里你信不信！”
火势正旺，他不再让步：“你愿意跳就跳好了！”
她咬咬牙，毅然跳进初春寒冷的湖水里！
他惊呆了，马上不顾一切跟着跳下去。他拼了命把她扯到岸边，筋疲力尽，然后天旋地转……
她安然无恙，他却因急性肺炎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
他万念俱灰。出院后，马上提出离婚，她不肯，哭着求他原谅。他收拾了东西，直接搬到单位住。
寂寞的夜晚，她想他，想他的好，想他一次又一次从水里把她救上来。她忍不住拨他的电话，通了，他不接，信息，也不回。
她知道，自己是那样深深地伤害了他。
她收拾一些衣服和吃的，去单位找他，没见人，同事说他被派到上游大型水库除险加固工地上去了。
几天后，开始连续下雨，而且越下越大，整个城市进入了紧张可怕的防汛状态。
她强烈地担心他，好不容易打通他的电话，在呼啸的风雨中听到他疲惫地“喂”了一声，她接着哭了：“你这个大坏蛋……你不要我了……”
他没说话。
“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我……”
电话突然断线，只有嘟嘟的盲音，她急忙再拨，提示关机。
她疯了似的开上车，不顾瓢泼大雨，向水库方向开去。还没出城，就被交警拦住禁行。
她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
“……水库的两个闸门已经全部打开，但水位还在急剧上升，水库库容已经超过1000万立方米！”收音机里传来播音员急切的声音：“水利专家决定在大坝的东侧，爆破一个紧急泄洪口……”
她只能默默祈祷：该死的洪水快快退去，她亲爱的他平平安安……
（四）
再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是医院的特护病房里。
他是她的英雄，在泄洪导流中冲在最前头，为保护同事被洪水卷走，身负重伤。
她守着昏迷中的他。
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给他赔不是：“人家都知道自己错了，以后保证不讹你了，做一个可爱贤惠的小媳妇，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再也不欺负你了，不让你背了，也不让你系鞋带了……求求你，别和我离婚，我不敢了……”
领导来看他们，把他的手机交给她。说他在执行任务前特别留下手机，说一定要交给你。
她打开，短信箱里一串没发出的信息，全是以“老婆”开头的：
——老婆，我决定原谅你了，但还得考验考验你。
——老婆，你脾气得改，想起你做过的坏事就想揍你，又舍不得。
——老婆，有时候你也挺好的，但有时候能把我气死！
——老婆，忽然很想你，不知道你想没想我。
——老婆，我要是回不来，你就找个好人再嫁了吧，只是我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容忍你调皮……
她的泪，一滴一滴落到他的脸上。
他醒了，痴痴地望着她……
（五）
她推着他，从芦花中穿过。几只大雁从苇丛中飞起，飞进无垠的蓝天。
他忽然要停下，让她到前面来。
他命令她蹲下，她乖乖听话。
他用仅有的一只手，笨拙地为她系好散开的鞋带。
水的那一方，蒹葭似雪。
作者介绍：鞠风亮，男，山东临沂人，生于上世纪70年代。资深工人，在电弧焊和氧炔焰的融冶中百炼成钢，穿过机床和行车的森林，数十年光阴漂白蓝色帆布工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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