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中会: 可怕的第三故乡(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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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郭中会

算起来,我这一生有好几个故乡,其中第三故乡那地方可怕。我总想从记忆中把它删去,奇怪,越是这样想,那段往事在我的心里就越清晰。当我拿起笔下决心记录下这段故事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的,生怕那些贴着职能部门标签的脸、随时跟过来;生怕一个冷不防,街道上提着三角刮刀的混混冲进屋里。
黑龙江省的北安市很小、也很穷。不知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具有多大的科学性,但那里社会的极端混乱却是事实(起码那时候是)。也算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和锻造,抑或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我在那里生活了一年半。虽然时间很短,却也算是我的第三故乡。因为那是我离岗后,第一个创业的地方。
我的离岗,纯粹是经济的原因,书记调换我工作的时候,我知道该去送钱了。书记的态度很明确:“等两天儿,条件成熟时,一定调你去服务公司接任经理。”遗憾的是,几个月过去、条件始终没成熟。我明白了,是钱的条件不够“成熟”(一千块钱、你打发乞丐呐)。可钱那东西、不是无缘无故就能“长”出来的。就是能长出来,两个亟待用钱的儿子在那儿等着呢!出乎意料,当我犹犹豫豫的和老伴儿提及离岗的时候,她竟然这么说:“我早就想过,凭你的美术专业,搞个工艺美术社,比上班强,再说不用送礼、孩子就有事儿干了。”激烈的思想斗争过后,我带上了仅有的四百五十块钱和家人,离开了我的第二故乡,——尾山农场,逃荒一样的来到了离农场最近的县级市——北安。
北安,顾名思义,北方的安宁城市。很滑稽,事实正好相反。那时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孙吴(县)偷、逊克(县)抢、北安没有共xx。当时的社会治安状况可见一般。光是社会上的地痞流氓倒也没什么大碍,邻街的“大长脸砍刀帮”砍别人和他们被砍,见的太多了,那大多是黑社会之间的事儿。这些人、只要你躲着他点儿,遇事装装孙子,不会有什么不测。要命的不是地痞流氓,而是各个职能部门的“官流氓”!我尽量的发挥着自己的特长,费劲心机的、死皮赖脸的去交“朋友”,国税、地税、工商、街道……还没来得及和公安接头儿(实际上不容易接头儿),麻烦来了!
去北安的第二年正月十七,早晨刚开门儿,进来一个蛮秀气的年青人,这人我不认识,(后来才知道他叫崔x光),新的一年第一个“客户”,老伴儿挺高兴:“做牌匾?坐下喝点儿水。”
“开业了哈,有特业证吗?”崔x光问。
“没听说特业证啊”,我从他的口气上感觉不妙,立刻应了一句。
“那就是没有喽。”崔x光脸上闪出一丝惊喜。
“没有,也没人告诉我工艺美术社要有特业证。”
“马上去派出所交罚款!”
“您是?”我问。
“和平派出所的,走吧!”
“等等,大过年的、交罚款就是了,不去派出所不行吗?”老伴儿问崔x光。
“也行,交吧,三千!”
“家里总共两千多块钱,这可是干了一年才剩下的。”老伴儿说。
“那就交两千吧,不能再少了啊,这是所里分下来的任务!”崔x光接过钱:“要收据吗,要的话再交五百!”
“要收据就加五百?”老伴儿毕竟是教师出身,她要说什么我清楚。我真的怕老伴儿说出什么质疑的话,慌忙岔过话题:“不要不要。”崔x光斜着眼睛看了老伴儿足有二十秒钟,悻悻的走了。
看着崔x光的背影,老伴眼泪汪汪的说:“要不还回去上班吧,这个地方,没有咱们的活路儿!”
“不,去江苏,忘了?去年学生和我说过。”
“哪儿不都这样?”
“不一定,不去看看咋知道。”
“怕是路费不够。”
“卖房子。”
我们一家四口儿,带上房款,又是逃荒一样的一路南下了。
同样是中国的天,有阴云密布,也有朗朗晴空。江苏这地方的人就像这地方的天气,明显的比北方“有温度”。我开店两个月、愣是没有“职能部门”过问,老伴儿心里越来越不安了,“怎么回事,不能这样等下去,赶快去办执照,时间长了交不起罚款。”
“那我先去工商所问问?”
“买两盒金南京烟带上。”老伴儿嘱咐我。
工商所挺难找,办公室只有两个人,其中年龄大一点儿的看看我:“有四(事)?”
“啊啊,有事。”
“哎吆,累(你)四(是)向阳路广告公司的人(len)?”哎吆,邪门儿了,他知道我!
“嘔,森日(生意)酷虎(可好)?”
“刚开始,还算可以,”
“有森尼(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不是,我是看看能不能办个执照,也好交管理费呀。”
“噢,股累(管理)费不滋(急),试营业以后再定。”
“试营业多长时间?到时候我一定过来缴费。”
“你拉锅(那个)广告公司可楞(能)、)不够缴费条件。”
“你是说我不用缴费?”
“似的,(是的)。”回到家里,老伴儿还是不放心:“哎呀,是不是去趟派出所,那可是往死里罚款的地方!”
和在北安的时候差不多,没等我去派出所,警察和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来了。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完了,今天没有三千块钱平不了事儿!警察进来没说话,像是丢了什么东西,满屋子的踅摸。眼镜男人倒是挺有礼貌:“哎师傅好,我是对面学校的。”警察立马补充一句:“陶校长。”校长掏出一盒烟,烟是没打开包的,警察见状,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金南京”:“抽我的,抽我的。”这人看上去傻大黑粗,手倒是挺利索,歘的一翻手腕儿、啪的弹出一支烟,刷的给我递了过来!此刻、我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他们要干什么,罚款?嗯,南方人真会玩儿路子,罚款前先给你抽支烟!”
“师傅好,想在您这里讨幅墨宝,不知道能不能赐给?”眼镜男人终于进入了正题。冷丁的说“墨宝”,我还真没反应过来,“噢,噢,你是说写几个字对吧?”
“哎呀,师傅谦虚了,您看、要不然我们给润笔费行吗?”我里心窃喜:“还什么润笔费呀,不罚款就念弥陀佛了!”警察拿着“责任重于泰山”几个字,表情明显的夸张,好像那几个字真的很重,连连说:感四(感谢)感四(感谢)。到了门口儿又回来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服务卡,非常认真的说:“有森尼(什么)需要我和所里帮助的,拨打电话,保证完成任(len)务!”说完,他笑了,我和眼镜校长也笑了。
来江苏做生意那些年,根本就没见过国税和地税的人,更不知它们营业大厅的大门朝哪边开。陶校长说:“傻兄弟,你知道吗,人家讲的是招商引资、搞活地方经济、拓宽就业门路,你那小破作坊只是扶持和服务对象!”
“不收税,还扶持?”
“不懂了吧,你店里用工了没有?”
“用了。”
“这不就是帮助政府解决就业问题了吗!”
果然像陶校长说的那样,每个月初,派出所和工商所的人都会按时过来,每次来都是那两句话:“有什么困难吗?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之后就是被服务对象(我家的人)例行公事的签个字,证明人家来“服务”了。
一晃儿,二十个春秋过去。这里早已经成了我的第四故乡了。每当朋友们坐在一起饶有兴趣的谈及大东北的时候;每当朋友们谈及东北人性格直爽的时候,我都会有意的避开。因为我怕绕不开第三故乡;我怕夜深人静的时候,第三故乡走进我的梦里。
作者简介

郭中会,笔名:冰雪山人。黑龙江省尾山农场人,现住江苏省盐城市。曾任高中美术,书法教师和老年大学书法教师。爱好文学。散文、诗歌、小说曾在《当代文学》《大东北文学》《文学微刊》《世界作家文集》《中国乡土作家》《北方当代文学》《九州作家》《长江作家》等平台推出。现为:大东北文学签约作家,乡村精短文学特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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