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巧云的死(闲话《水浒传》之四十七)
潘巧云的死(闲话《水浒传》之四十七)
《水浒传》中,有三个骚娘们找野汉子,给自己的老公戴绿帽子。
第一个是潘金莲,出轨的原因比较多:武大郎丑陋,窝囊,夫妻不配位,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里;追求武松不成,并遭到羞辱,心理崩溃,感情和自尊心受到严重挫伤;西门庆的勾引,王婆的从中撮合等。最终抵御不住诱惑,合谋杀死武大郎,后被武二郎斩首,为哥哥报了冤仇。
第二个是阎婆惜,出轨的原因有张文远的勾引,最主要的还是宋江对阎婆惜没兴(性)趣,尽管阎婆惜长得很漂亮。结果为了满足生理需要,阎婆惜找了小白脸。而宋江知道自己那方面不行,明知道张三吃了自己的豆腐,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鳖头。如果不是阎婆惜发现宋江私通梁山的证据,逼得宋江痛下杀手,也许还会继续保持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祸是宋江惹的,死是阎婆惜自己找的。
第三个是贾氏,最为冤屈。为了骗取卢俊义上梁山,吴用化装成算命先生,以大祸临头为耸听危言,诱卢俊义出来避灾。而卢俊义妻子贾氏曾劝告:“丈夫,我听你说多时了。自古道:'出外一里,不如屋里。’休听那算命的胡说,撇下海阔一个家业,担惊受怕,去虎穴龙潭里做买卖。你且只在家内,清心寡欲,高居静坐,自然没事。”可卢俊义如同走火入魔,听不进劝告。结果管家李固这个个龌龊卑鄙的小人,趁着卢俊义吃官司时机,勾结官府,侵占家业,又逼奸强夺了贾氏。是卢俊义、宋江、吴用,加上李固这个十足的小人,共同为贾氏酿了这杯苦酒。最后,贾氏被自己的丈夫卢俊义,被当作奸妇割腹剜心。
第四个就是本文重点要说的杨雄妻子潘巧云。潘巧云与以上三个娘们的结局是一样的,都是一个死。其中,与阎婆惜、贾氏的下场更相同——都是做了丈夫的刀下鬼。
当然,潘巧云的死,和她们几个具体情况和原因,也略有差异。潘巧云的老爹潘公是屠户出身,家中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因为是七月七日生的,因此小字唤做巧云,先嫁了一个吏员,是蓟州人,唤做王押司,两年前身故了,方才晚嫁得杨雄,未及一年夫妻。也就是说,潘巧云是“二手货”,杨雄是倒插门的女婿,新婚时间很短。
说到这里,问题来了:杨雄身为两院押狱兼充市曹行刑刽子,好歹也是拿俸禄的,还有一定灰色收入,这样一个有社会地位的大小伙子,追求的姑娘还不得排队?干嘛娶一个二婚的娘子?这不是脑子进水了吗吗?
其实,杨雄头脑简单不假,但也不是傻子。潘巧云虽然不是黄花姑娘,也不是大家闺秀,可是人家长得漂亮。至于外貌长相如何迷人,过去有过文字上的描写:“黑鬒鬒鬓儿,细弯弯眉儿,光溜溜眼儿,香喷喷口儿,直隆隆鼻儿,红乳乳腮儿,粉莹莹脸儿,轻袅袅身儿,玉纤纤手儿,一捻捻腰儿,软脓脓肚儿,翘尖尖脚儿,花蔟蔟鞋儿,肉奶奶胸儿,白生生腿儿……”就这模样,就这性感,哪个男人不动心?
正因为如此,杨雄不但不嫌弃这个已经被男人处理过的女人,而且视为掌上明珠,一口一个大嫂,叫得非常亲热。
让现代人纳闷的是,宋朝的时候,男人为什么叫妻子为“大嫂”,而嫂子称丈夫的弟弟是“叔叔”。也许因为时代的变迁,同样的称呼指定的内容不同,甚至完全变了味道,就像“小姐”一词,由原来的雅称,成了从事特殊行当的不良女子的代名词。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正因为潘巧云如花似貌,让很多男人垂涎三尺,被勾引在所难免。没想到,弄到手的,竟是个出家之人和尚。
大家总以为出家人有清规戒律的约束,六根清净。但有所不知,和尚不是太监,也有生理需求,甚至性欲比常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施耐庵在《水浒传》中说,原来但凡世上的人,惟有第一闲的和尚色情最紧。一日三餐,吃了檀越施主的好斋好供,住了那高堂大殿僧房,又无俗事所烦,只是想着此一件事。假如一个财主家,虽然十相俱足,一日有多少闲事闹,夜间又被钱物挂念,到三更二更才睡,总有娇妻美妾,同床共枕,那得情趣?又有那一等小百姓们,一日辛辛苦苦挣扎,早晨巴不到晚,起的是五更,睡的是半夜。到晚来,未上床,先去摸一摸米瓮看,到底没颗米,明日又无钱,纵然妻子有些颜色,也无些甚么意兴。
施耐庵还借用了苏东坡一句话:“不秃不毒,不毒不秃,转秃转毒,转毒转秃。”结论是:一个字便是僧,两个字是和尚,三个字鬼乐官,四字色中饿鬼。
有人不禁要问,现在一些贪官白天工作很忙很累,按理说晚上也没心思干些权色和钱色交易的裤裆里的事情。这就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些个官员除了品质败坏外,大多都是天生的精力充沛之人,吃的又是山珍海味,皆是大补之物。当然,也有的放纵过度吃不消的,便有了“晚上精神不文明,白天文明不精神”的怪相。
正因为和尚厉害,潘巧云不幸中招。报恩寺的和尚裴如海,出家前原是裴家绒线铺里小官人,因他师父是潘巧云家里的门徒,便结拜潘公做干爷,潘巧云称他为师兄。
裴如海既修六度万缘,当守三归五戒。但他可不是安分守己的家伙,“单为这妇人结拜潘公做干爷,只吃杨雄阻滞碍眼,因此不能够上手。自从和这妇人结识起,只是眉来眼去送情,未见真实的事。”
后来,潘巧云为前夫去世二周年时,请下报恩寺僧人裴如海来做功德。石秀看那和尚时,端的整齐。但见:一个青旋旋光头新剃,把麝香松子匀搽;一领黄烘烘直裰初缝,使沉速檀香染。山根鞋履,是福州染到深青;九缕丝绦,系西地买来真紫。光溜溜一双贼眼,只睃趁施主娇娘;美甘甘满口甜言,专说诱丧家少妇。那和尚一头接茶,两只眼珠瞪瞪地只顾看那妇人身上,这妇人也嘻嘻的笑着看这和尚。
不久,潘公对杨雄说道:“我的阿婆临死时,孩儿许下血盆经忏愿心在这报恩寺中,我明日和孩儿去那里证盟酬了便回,说与你知道。”杨雄道:“大嫂,你便自说与我,何妨。”那妇人道:“我对你说,又怕你嗔怪,因此不敢与你说。”
去了报恩寺,做完了功德,裴如海先灌醉潘公,安排到了醒酒床上。再对潘巧云劝道:“娘子开怀再饮几杯。”那妇人一者有心,二乃酒入情怀,自古道:“酒乱性,色迷人。”那妇人三杯酒落肚,便觉有些朦朦胧胧上来,口里嘈道:“师兄,你只顾央我吃酒做甚么?”和尚嘻嘻的笑道:“只是敬重娘子。”那妇人道:“我吃不得了。”和尚道:“请娘子去小僧房里看佛牙。”到了卧房,看什么象牙?只是男女勾当了。
由此看来,和尚与那娘们两厢情愿,谈不上谁勾引谁,也没有像李固那样逼迫贾氏下水,更不是杨雄对潘巧云不好而像宋江冷漠造成阎婆惜的移情别恋。潘巧云尽管偷情背叛了杨雄,但没有像潘金莲产生谋害丈夫之心。也许,她真心喜欢裴如海这个小鲜肉,同时又不舍得抛弃一个家庭。
因此,当那贼秃担心败露后石榴裙下成为风流鬼时,那妇人说老公一个月倒有二十来日当牢上宿,我自买了迎儿,教他每日在后门里伺候。若是夜晚,老公不在家时,便掇一个香桌儿出来,烧夜香为号,你便放心入来。若怕五更睡着了,不知省觉,却那里寻得一个报晓的头陀,买他来后门头,大敲木鱼,高声叫佛,便好出去。
这也说明潘巧云与和尚云雨之情后,心里十分满意。既不想成为一夜情,做露水夫妻,也不想失去在社会上有头有脸的老公。只能转入地下情,进行私下幽会。
没想到美梦之后是噩梦,不久就被杨雄的结义兄弟石秀发现,先杀了五更报晓的头陀胡道人和前来偷情的和尚裴如海。然后石秀出主意让杨雄诓潘巧云上了翠屏山,通过恐吓迎儿供出潘巧云与裴如海两人的奸情。
杨雄揪过那妇人来,喝道:“贼贱人!丫头已都招了,便你一些儿休赖,再把实情对我说了,饶了这贱人一条性命。”那妇人说道:“我的不是了。你看我旧日夫妻之面,饶恕了我这一遍。”石秀道:“哥哥含糊不得,须要问嫂嫂一个明白备细缘由。”杨雄喝道:“贱人,你快说!”那妇人只得把偷和尚的事,从做道场夜里说起,直至往来,一一都说了。
杨雄道:“兄弟,你与我拔了这贱人的头面,剥了衣裳,我亲自服侍他。”石秀便把那妇人头面首饰衣服都剥了,杨雄割两条裙带来,亲自用手把妇人绑在树上。石秀也把迎儿的首饰都去了,递过刀来说道:“哥哥,这个小贱人,留他做甚么?一发斩草除根。”杨雄应道:“果然,兄弟把刀来,我自动手。”迎儿见头势不好,却待要叫,杨雄手起一刀,挥作两段。
那妇人在树上叫道:“叔叔劝一劝。”石秀道:“嫂嫂,哥哥自来伏侍你。”杨雄向前,把刀先挖出舌头,一刀便割了。又一刀从心窝里直割到小肚子下, 取出心肝五脏,挂在松树上。杨雄又将这妇人七事件分开了,却将头面衣服都拴在包裹里了。
杨雄本身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开膛破肚大卸八块,对杨雄是小菜一盘,拿手好戏。死在荒山野岭的潘巧云,没得全尸,五脏六腑还被老鸦夺吃,是几个娘们中死得最惨的一个。
男人们常常感慨“红颜祸水”,却对“红颜”爱之幸之。正如鲁迅先生讽刺的那样:“中国的男人,本来大半都可以做圣贤,可惜全被女人毁掉了。商是妲己闹亡的;周是褒姒弄坏的。”杨雄、石秀虽然杀了美女潘巧云,但好日子就到头了,被迫投奔梁上,一个病死,一个战死。(图片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