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江村经济》的“文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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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江村经济》《乡土中国》等著述闻名于世的费孝通先生,大部分作品为学术著作,但2016年,居然发现他还曾用英文创作过一篇中篇小说《茧》。日前,这篇作品被译为中文出版。

据《茧》“编校说明”介绍:

1938年春季,费孝通先生进行了博士论文答辩。之后数月,他需对论文进行修订。闲暇时,他做了一些轻松愉快的事。其中一件,便是在其业师之一弗思(Raymond William Firth,1901—2002)的乡村寓所南英乡间“桑谷村”(Thorncombe)写作这部英文中篇小说《茧》(Cocoons)。同年6月20日,他将这部手稿作为礼物,呈给他的师母“亲爱的弗思太太”。《茧》一书手稿一直被弗思夫妇珍藏着,如今被收藏在伦敦经济学院(LSE)图书馆“弗思档案”(Firth Papers)中。(《茧》,第137页)

这部小说不到7万字,一共20章。小说采用有点像西方电影常见的结构方式,即通过主人公的叙述来展开故事,小说的第一章引入,最后一章是又回到现实,整体设计非常精巧。

20世纪30年代后期,柏林空防演习持续不断。某天月圆之夜,通先生从“覆盖着厚厚的窗帘和黑色的纸”的房子中出来,在康德街的天津饭店用餐时遇到了校友王婉秋。通先生在阅读德文报纸时介绍了国内太湖地区遭到日军轰炸的新闻,王小姐听后脸色苍白,筷子都掉到了地上。从饭店出来后,他们去了咖啡馆,在那里,王小姐讲了她的经历。

在苏州和杭州之间的一个小镇上,一间丝厂开张了。丝厂的厂长吴庆农是一位留美归国的青年,是一位要履行自己“资本→生产→生计”这个资本价值理论的青年人。丝厂一共有三位管理者。李义浦是协助厂长负责丝厂日常业务的青年,思想进步,抱负远大。王婉秋是管理员,大概相当于如今的人力资源部负责人,她的职责是从农村招聘工人并培训他们。丝厂开张和垫资收购蚕茧的做法,触动了当地放高利贷者和压低价格收购蚕茧的人的利益。

小说的重要角色是张婶一家三口,包括老实守寡的张婶、其儿子三福、童养媳宝珠。宝珠是丝厂的新进员工。张婶和他儿子一直都怕惹事,也怕宝珠走出家门长本事后不再回来了。那些被触动了利益的人,利用张婶和她儿子的胆小,利用王婉秋欲爱不得的私心,编造了丝厂里李义浦欺辱女员工事件,想让丝厂无法按期交货最后被蒋老板收购。后来女工父母和工厂负责人面对面对话。在宝珠和三福叙说事情前因后果后,劳资双方和解,王婉秋的私心也被大家看穿了。书稿的最后,即第20章一共三段,不到140个字,作者最后一语双关地说:“我便与她分开了,我知道她早就找到了路。”

20年代30年代国内文坛出现了一大批乡土文学、左翼文学作品,一般的模式是:贫穷的情节化和结局的革命化(余荣虎:《贫穷 革命 犹疑——20世纪30年代乡土文学的三个关键词》,见《广西社会科学》2010年第12期第109页)。而作为一位留学英国的博士生,费孝通创作这部小说是作为学业之余的放松。可以看出,这部作品不是“遵命文学”。小说取材和人物都来源于作者熟悉的生活,没有当时流行的所谓的“革命化”,更没有公式化、口号化和人物脸谱化的感觉。贫穷不是小说主要叙写的内容,结局也没有那种光明的尾巴。

《茧》的故事发生于费孝通非常熟悉的类似江村的江南小村镇,那里人们主要以种蚕和缫丝为业。主要人物宝珠,也是作者做过深度研究的人物对象。在附录“江村通讯”《三  人口限制和童养媳》中,费孝通主要分析了产丝区女子的工作和当地童养媳制度。书稿展现的是20世纪30年代后期吴地的人情画卷,特别是他们的思考方式、生活方式、人际交往,都让人感觉亲切。书中人物很多都采用吴地特有的称呼,比如“嬢嬢”“老娘舅”等。人物语言都是吴侬软语,和丝厂职工宝珠等人的语言习惯非常相符。

附录部分编入费孝通7篇“江村通讯”。这7篇通讯都是写于1936年7—8月间,都是介绍江村的经济、婚姻状况、男女劳动力在经济中的地位等。读了这些,我们再看小说,就更能理解作者对书稿中主要人物宝珠的命运安排了。阅读附录内容,再联系这篇小说,说这部小说是“作者名著《江村经济》核心部分的‘文学版’”(《茧》,第173页),觉得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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