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天寒地冻话人间

7.天寒地冷话人间
一到冷冷的天气,我就不由自主地哼唱一首歌:《楞楞歌》。开头是这样唱的:楞愣楞,愣愣,楞愣楞,愣愣,楞愣楞、楞愣楞、楞愣楞、楞愣楞……愣愣楞愣楞楞愣楞楞,愣楞愣楞愣愣楞愣楞楞愣楞楞楞……
很有趣吧。的确,那么多的“楞”字,总是在冷冷的日子里,给予我无限的慰藉。这首歌,是读师范三年级时,学校元旦文艺汇演上,我们班大合唱的一首歌。我所在的班级,文艺青年很多,自编自排一档节目,并不是难事。不过后来,文艺干部还是决定选择一首歌,让全班同学都在师范最后一年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指导我们唱这首歌的,是老曾。老曾可谓文武双全,是我们班的宠儿,学校文艺界的明星。她声乐、舞蹈、书画样样在行,排演一首歌,并不是难事。这首歌最难唱也最有意思的部分,就是开头这几十个“楞”字。节奏明快,忽高忽低,高声部与低声部又不在同一个声调上,每次排练,班级里便“楞”声一片。早上晨跑,课间走路,饭后散步,睡前聊天,都免不了一阵“楞楞”声。我们玩笑着说:“会不会变傻?”大伙儿笑得前仰后翻:“不会变傻,会越来越聪明。”说着,继续唱“楞楞愣楞……”老曾总是对我说:“一花,用假声唱。”我嘴上应承着,但实际上,假声与真声与我来说,并无差异,因为我的音域似乎天生宽广,假声亦如真声。也许,并未获得假声正确发音方法?即便如此,我也是不会承认的,对于一个在校合唱队高声部混迹了两年的我来说,又如何承认自己连发音都不会?
自那以后,这首《楞楞歌》就成为我们班最珍贵的共同记忆之一。时隔多年,我在网络上翻阅了许久,不曾找到这首歌的痕迹。不打紧,它曾在我们的生命里出现过,并留下了痕迹。这就足以。
有一天,天气也这般寒冷,我送女儿上学。她坐在我的身后,电动车一动,冷风如刀,刺骨奔突。我随口哼唱:“楞愣楞,愣愣,楞愣楞,愣愣……”女儿大叫:“妈妈,你越说冷,我就越冷了。”我大笑着说:“谁说我在说冷?我是在唱歌呢。”
女儿大笑着锤我的背:“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呀!”
钉钉群里突然发了一条令人兴奋的消息:
“各楼层洗手间最左边水池开始出热温水,记得跟班级同学转告这一好消息。”
这的确是好消息,尤其是天寒地冷的冬天。我想象着温水出笼的画面,暖暖的,柔柔的,闪闪的。手一伸,一股热乎乎的水流,带着光泽奔流而下,那温度,由手上跳跃到身上的每一处细胞,令人通体舒畅。
正逢午饭,我来到洗手间,果断地将手放在最左侧的水龙头,想一试温水。
水直愣愣地往下淌,带着汇聚成一团的冰冷,飞奔到我的手上。与水接触的瞬间,就连头皮也是发麻的。不急,也许出水慢,再等五秒。我继续以手试水,那水也绝不含糊,大大方方地将彻骨的寒意传递到我的身上,我的每一处细胞。
怪事,难不成这温水在与我捉迷藏?
我颇有一种“不见温水不回头”的气概,把手抽回,揉搓了几秒,继续把手伸入感应的水龙头下。水依然故我,哗啦啦,哗啦啦,并无温热的气象。
十秒过后,我确定这温水与我无缘,抽回了手,在棉衣上揉搓几下,算是给那双冻得直哆嗦的手一个温暖的抚慰。
到了餐厅,遇到总务主任,我说:“这四楼的洗手间并没有出热水呀,我用手试了很久呢。”话音刚落,几位四楼的老师说,他们也与我一样,特地去感应这来自冬天的温暖问候。总务主任说:“四楼的还没装好,一到三楼已经好了,四楼也快了。”
我大笑着说:“原来如此!”
果然很快,四楼的温水如约而至。
晚托,发现小焦同学的手冰凉凉的,我说:“赶紧去最左侧的水龙头处把手弄暖和了再回来写作业。”
再一次把手放入水龙头下,暖暖的。不过,想起昨日拿手试水的经历,颇为有趣,还在心里快活地大笑几声呢。
晚托直到五点半结束。眼看天色很快黑了。走出教室,不远处的天空,夕阳的余晖正渐渐散去。华灯上,寻思着女儿放学该走到家了。
我给女儿拨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我迟归的缘由,并与她商量吃点什么外卖。
送学生出校门,再入校园骑电瓶车,天已经大黑。一上车,原先紧缩的身子,需得放松。一股寒意张扬地左冲右突。这情形不免又让我想起昨日的语文教研活动。课后,语文老师们一同坐在会议室里,虽开了空调,但依然觉着寒冷,于是不由得缩紧了身子。一老师进来,说:“呀,大家坐得真整齐。”我大笑说:“是被冻的。”
骑电瓶车,身子无处躲藏,只能迎寒而上。回到楼下,打开外卖平台,发现外卖距离我尚有四百多米,显示还需六分钟。
我当即决定:就在楼下等一等外卖小哥。
没有风,但这寒潮的冰凉,却不需要任何媒介,轻轻松松地就抵达了脸上,耳朵上,手指上。一股肃杀的寒气,带着严冬的酷色,张扬摇摆,旁若无人。
我的眼睛里似乎也进了些寒气,看手机屏幕也变得模糊起来。再一动弹,原来手指僵硬,想要罢工了。
四分钟后,外卖小哥到达。我说:“是七楼的吧。”他念了念地址,我说:“是我的,我特地在这等的你。”
外卖小哥说:“太感谢你了,这么冷,还站在这里等,又让我省一趟七楼。”
我说:“不单我冷,你也冷的呢。”
说着,提着外卖回家。
(周日拍于苏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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